入夜。
那虞玉鸾服了还珠灵蕨药汁后,效力渐渐,已幡然苏醒。
众人见她醒后一副懵懂模样,神情竟是那样青涩如春,尚且靓丽无比。而她自己则仿佛醉梦一场,无感思而发愁,将欲语,泪先流。
“爹……妈……”归魂定心后的虞玉鸾,呼喊着虞宝隆和虞夫人,像极了一个十分委屈的小女孩。
此情此景,顿时让师无芳对她怜悯至极。
“虞君身体可好了些?”侧立一旁的师无芳,不忍看虞玉鸾如此哭态,竟自打断了骨肉三人叙念旧情。
但他绝没想到,虞玉鸾接下来的举动竟会更加荒唐,或说令人不解,尤其是他真的不知其究竟存在什么缘故。
当她听到师无芳的声音,那虞玉鸾立即掀开彩锦温褥,几乎从床榻上跳下来那般,双手紧紧抱住他。
她嚎啕大哭起来,嘴里不停的喊着,“无芳哥哥……无芳哥哥……”
对此手无举措的人,何止师无芳一个,更有那虞宝隆等在旁的人。
他们皆不知虞玉鸾为何如此,倒也不敢过多阻拦,只任由她发泄心中莫名的情愫。
可终究难为的那一个人,唯有师无芳而已。她的眼泪,已快湿透了他的青衣,而他却也只能像哄小红花那样好言好语应对。
他劝道,“好啦,好啦,醒了就好啦,你快快躺下休息吧!”
此时身体全无大碍的虞玉鸾,别无其余后遗症异相,正常得很。只是她双眼稍微红肿,想是哭得太凶。只见她尚且不依不饶,双手将师无芳越抱越紧。
“虞君!虞君!还请自重啊!”
无奈之下,师无芳只能以男女授受不亲的约定俗成,将失礼状态中的虞玉鸾点醒一二。
可这依然未能令她松开那对柔弱的玉手,直至虞宝隆和虞夫人见到自己孩儿如此情状,猜想万分,难免中的。
他俩遂围拢过去。虞宝隆边攘边劝道,“鸾儿你莫要太过伤心了,快快躺下休息吧,来日阿爹还要与你同去报仇呢!”
父母之命总算奏效几分。
那虞玉鸾恋恋不舍,总算松开了师无芳的身体,乖乖的躺回玉床。
但她却始终牵着他的手,时刻都不想让师无芳离开自己身边半步,而对方也只能随她任性所为了,毕竟伤者为大!
气氛缓和了许多,众人慢慢等待。须臾,那虞玉鸾才肯将其中内情,细声细气的详细相告。
原来,虞玉鸾中毒昏迷之后,虽然肉身不能动弹半点,但她身上的灵识却依然活跃如常,使得自己像是做梦那般。
况且经过药池内血浴后,她的灵识在梦里多少能感应到师无芳的存在,尤其是他往前经历的那无比残酷的九番毒难。
她知道对方为了营救自己,真是受尽了各种生死苦楚,那种感觉真真切切,即令是‘活死人’也十分悚惧。
人生本若梦,幻境情却真。到底虞玉鸾做了什么梦,待她自己逐一讲来。她说:
在梦里,自己和无芳哥哥来到了一座长满各色鲜花的高山,那些花儿色彩异常斑斓多姿。
虽不知山叫何名和花从何来,也不知有何凶险,她更不知俩人为何要来此山。
而她身旁的无芳哥哥只是不言不语,但始终保持阳光灿烂般的微笑。他左盼右顾之后,方才慢慢和她踱步登山。
在此之前,她于山脚下时,见有那花开五彩缤纷,便叫无芳哥哥采摘几朵送与自己。
无芳哥哥约共采了三朵纯白浓烈香花,紧紧系在她的腰间,但他还是不言不语,别无余话。
他只是笑容灿烂,举止温暖。
不一时,他和她来到了一片桃花林,漫山遍野粉灿灿,俯拾即是烂花瓣。脚下盛如一片镜天花海,只是不曾见得有地上之路可走。
无芳哥哥闯入花林,以脚引路,还身为指向,牢牢牵着她的手,紧抓不放。每走十步,他便回头一顾,生怕她走丢了一般,笑容依旧璀璨。
好不容易越过了桃花迷林,她跟着无芳哥哥又到了一片玫瑰花田。
田里的玫瑰花,花色全黑,光泽毫无,只是花香奇异,沁人心脾,悄然侵人灵识。她正想鼻闻口吸,享受这奇特的芬香花味。
谁知未等她一口吐纳完毕,无芳哥哥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并示意她依样照做。
虽不知是什么具体缘故,但她总算照做了。
只不过急速奔走于花田阡陌之中,她实在憋不住气时,才暗中转换了一口丹气。不曾想一吸入黑玫花香气,竟致全身瘫软无力,一到田头,自己就已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说到这里,床上的虞玉鸾动了动身子。
她想起来一点说话,不然老躺着十分别扭。师无芳看出其中事机,知她躺着说话难受,遂将其搀扶了一下,又在其后背垫上了大大一个香软绸缎枕,使她斜靠着说话时更加顺畅舒适。
这时她的语气听起来也很温和,同时师无芳趁机将自己被她牵着的手,静悄悄的松了开来。
以上事毕,虞玉鸾继续叙说梦里物事。她往下说:
醒来之后,她发现自己竟在无芳哥哥的背上,眼前是一棵高大无边的金黄木樨树,淡色花瓣漫天飞舞,芳香又是异常好闻。
她见无芳哥哥正在大口大口的吸气,为免他像自己一样中了迷魂花香,遂赶紧叫他闭上嘴巴,自己则早已捂住了口鼻。
此时不知为何,无芳哥哥竟然哈哈大笑起来,而且一直在笑个不停,可就是不说话。
待了好一阵子,他和她才离开那棵桂花愈灵树,只是稍比之前精神状态,她觉得更加身心愉悦,舒爽透气。
不一会儿,她就发觉在黑玫花田所中的迷魂花香已被解除,只是觉得自己被无芳哥哥背着的暖暖感觉,竟出乎异常的舒服,所以就懒得下来行走。
“嘻嘻……”
说到这里,虞玉鸾笑语盈盈,露出了久违的天真烂漫,稚嫩颜态,果是好看得很!
“后来如何?”
见她笑了起来,师无芳自然也就轻松了许多,便想问她后续的梦境。
其实,他何必多问。
可就此一笑过后,那虞玉鸾却又愣愣的看着师无芳,神色突然变得十分伤感,双眼再次红润起来。
他想,女孩子真是多愁善感,变化无常!
稍一停歇,虞玉鸾慢慢恢复情绪后,还要娓娓道来。她接着往下说:
无芳哥哥背着她一直往高山上面走去,就在眼前出现一大座红墙院落时,背后传来了一下垂老衰颓的阴沉喝问声。
回首看去,那竟是一个十分矮矬的老妪,她拄着一根柏木拐,提着一个大药罐,满头银丝白发。
白发婆婆问他和她是什么人,来山上干嘛。
这时她终于见到无芳哥哥开口说话了,可她只看到他的嘴在动,自己却什么都听不清楚,终究不知他和白发婆婆说了些什么。
过了会儿,那白发婆婆死死盯着她看,竟说她有病,中了世间不治奇毒。
你才有病!
她对此感到莫名其妙,立刻骂了回去,顺便要求无芳哥哥放她下来。
就在她想和白发婆婆好好理论的时候,无芳哥哥却将她挡在一侧,又开口和白发婆婆说话了。
可她就是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只听见白发婆婆来回重复的说着一句话’医鬼不医人……医鬼不医人……’
他俩边说边走,边走边停。
直到大院门的不远处时,无芳哥哥将她腰间三朵纯白香花取了下来,又对白发婆婆说了什么话。
可她自己还是听不到他说话的声音,遂不管那么多了,只是躲在他背后认真听白发婆婆说什么话。
进了红墙大庄园后,她竟发现内外真如两番天地,气候截然不同,可谓天差地别!
后来……后来……
说到此处,虞玉鸾早已泪眼婆娑,几乎晕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