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魄快要压溃的痛,远胜于肉身崩溃的痛千百倍。
这一刻,我宁可被千刀万剐,也不想再承受那种难以承受之痛。
痛啊!
我想喊痛,可是连嘴皮子也抬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鬼婴儿哦哦依依的声音响了起来,听在我耳朵中清晰无比,连它打呵欠的声音都如此清晰。
然后,蛊族亡灵的重压如潮水般褪去,无论是我身体的痛,还是来自灵魂的痛,都在急速消减。快得让我都没有反应,完全没有逃过死劫应有的狂喜。
我呆滞的躺着,石化了一样。
鬼婴儿从我怀里爬出来,白糊糊的小身体像小狗一样,在我脸上舔,发出哦哦依依的声音,还不时的吮自己的小手指。
它是饿了!
意识到鬼婴儿饿了,我才彻底清醒,把蛊族亡灵掀开,翻身坐起来,把鬼蛊儿抱在怀里,咬破指尖让它吸我的血。
这一刻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尼玛的,关键时候还是鬼婴儿靠得住啊,这小家伙比铃铛管用多了,给它血吸,我是甘之如饴啊!
大概是感应到我心里的想法,觉得我是在夸它,鬼婴儿咯咯的笑了,小胳膊腿儿在我身上蹭啊蹭的,还真让我有种当爹的欣慰。
真没想到朱丽还没死,不知道在哪里叫唤:“啊啊啊,它真的来找你了!”
我去!
这分明又是女鬼附体的朱丽。本来朱丽本尊就够邪门,够难对付了,换个更凶残更邪门的女鬼附体,她发现鬼婴儿,除非是我肯把鬼婴儿交还给她,否则,这女鬼绝逼是跟老子死磕的啊。
要是说让我把鬼婴儿交给女鬼,我也不乐意。
这便宜的老爹,我就当定了!
话说,要想活着逃出江洲鬼域,只怕我还真得依赖鬼婴儿,所以绝不可能跟女鬼妥协。也顾不上察看被女鬼附体的朱丽藏在哪里,我爬起来朝她声音传来相反的方向,撒脚丫子就狂奔而去。
我确定是朝着跟朱丽声音来处相反的方向,这一点绝不会搞错,可是我跑了千米之后,朱丽的声音又在前面传来:“不交出鬼婴儿,你还想逃出老娘的手掌心?”
听声音,朱丽就在前面不到二十米的地方,我可不敢等她过来,马上折向再跑。那个蛊族亡灵居然也追了上来,脚步声如擂鼓,地表又开始震动。
“亡灵不就是鬼吗,为嘛走路还带声儿的?”我不解,也很悒郁。
前面扑来的朱丽,跟后面追来的蛊族亡灵,应该是在一条直线上,在我中途折向,双方应该是笔直前冲到刚好撞上,可是不管是朱丽,还是那个蛊族亡灵,动作都像是训练过的,几乎是同时跟着转向,朝我追来。
“小家伙,女鬼跟亡灵勾搭上了,要怎么破啊?”
那女鬼上次能把鬼婴儿关住,就表明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鬼婴儿,再加上一个可怕的蛊族亡灵,我其实也不敢指望鬼婴儿能收拾他们,也就是顺口一说,来缓解精神压力。
鬼婴儿哦哦依依的应了两声,抱着我指尖的小胳膊伸直,挥了挥手。看着像是在召唤什么,还真给了我一点期望。
很快,我知道鬼婴儿召唤的是什么了。
铃铛!
就是那些不靠谱的铃铛,尼玛的喝了老子的血,却不听老子使唤的坑货。鬼婴儿一招手,它就乖乖飞回来了。
我顾不得跟铃铛生气,再说生气也没用啊。这时,我已经没劲再跑了,全身的力气都耗干了,体力严重透支,打了个趔趄,摔了个狗啃屎。我索性趴着不动,扭脸看着白幡摇曳中,那个越来越近的蛊族亡灵。
砰!砰!砰!
随着蛊族亡灵接近,从地表传来的震波越来越强,我的心跳也更加狂野。
近了,那只在白色灵幡招展中,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蛊族亡灵,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朝我辗压而来,让我有种下一刻就会被辗成齑粉的错觉。
随着他一步一步的接近,或许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原因影响,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牵引我的气血,翻涌起来,心脏更是狂野得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快出来,你被蛊族亡灵困在了阵中,往我这边来,出阵只要八百米。”
朱丽的声音忽然响起,也没安什么好心,不过我知道她是真心不想我陷在那劳什子的阵中。毕竟她现在是女鬼附体,而那只女鬼也不想让鬼婴儿出事。
“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
我没好气的嘀咕,心里泛苦。老子倒是想出去,可是八百米,对于此刻的我来说,无异于天堑啊!
鬼婴儿在我身上爬坐起来,哦哦依依的说着鬼才懂的话,似乎在冲着蛊族亡灵发火,可是它太小了,蛊族亡灵还是一步步的接近。
我不能指望小小的鬼婴儿能斗过蛊族亡灵,论个头也完全没有可比性啊。
“破铃铛,你好不容易找了一个主人,肯用血来喂饱你,结果悄无声息的挂了,还是死在蛊村,据说是蛊族的秘境,就算你没脸不怕丢脸,你也不怕蛊王血脉灭绝,再无人滴血认主,你就与草木同朽了吗?”
我也是死马当成活马医了,跟一只毫无人类情感的铃铛使出了激将法。
似乎懂了我的用意,铃铛开始发热,竟传递出一股强烈的波动,炽烈无比……那是一股战意吗?
铃铛晃动,发出清越的铃声,似乎在回应。
是的,就是战意!
这一瞬间,我跟铃铛的联系似乎更紧密了,能清楚感应到铃铛有灵智,能反馈给我它的暴怒。
“你要战?”我反倒不相信了。
铃铛震动,又是一串铃声响起。我才相信它真的有灵,先是一喜,接着又郁闷了:这坑货是真的有灵,居然不受主人控制,网文里都没有这么写的,真特么扯淡啊!
鬼婴儿突然尖叫一声,在我手里的铃铛突然暴起,腾空而去,同时涌出两团黑色雾气,形状跟铃铛表面的图案一样,是一只蝎子和一只蜘蛛,狠狠的扑向蛊族亡灵。
蝎子,对应的是齐楠。
蜘蛛,对应的是奚芸。
此刻,在鬼婴儿的控制下,铃铛上暴起的黑雾,到底意味着什么,是他们还活着,还是死了?
我用力的甩了甩头,不敢再想下去。
那两团黑色雾气,左右夹击,撞在蛊族亡灵两侧太阳穴,迅速往里渗入,就像蛊族亡灵烙的印痕。
鬼婴儿看向我,哦哦依依的叫,就像小孩子等着家长夸奖。原来,真正要战的是它,而不是铃铛本身。
意识到这一点,我有点纠结。
鬼婴儿才丁点儿大,它能斗得过蛊族亡灵那样的大家伙吗?
不管鬼婴儿是什么,我内心认可了它,就本能的想要保护它。可是,现在是它在保护我,而且是跟一个无比恐怖还超级大的大家伙在战斗,那大个子挥动蒲扇般的手拍来综简直瘦小得像豆苗,这一掌拍实,我是毫无疑问要被拍成肉泥,鬼婴儿搞不好也会被拍得崩溃掉。
顿时,我感到喉头干涩,一狠心,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在铃铛表面。
伟人说过,劳动人民的智慧无穷无尽,网上那些辛苦搬砖的劳动人民印证了这一点,说什么滴血认主,我找了个铃铛滴血,就算是差点被吸成了干尸,也算是成功的例子。还有不少说喷个血在法宝上来个血祭什么的,貌似我现在也搞成了?
在我喷的血水落上去瞬间,铃铛表面暴起一道刺眼的血光,极细,但不容忽略,就像一根血刺,笔直刺进蛊族亡灵的眉心。
成了?
我还有点不相信眼前看到的。
下一刻,蛊族亡灵后仰倒下,像枯死的木头倒下,才让我明白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而铃铛也回到我手里,黑雾涌回,铃铛恢复成之前的样子。
“为什么,天蛊噬血铃能克制魂体!”
女鬼附体的朱丽尖叫,声音高亢刺耳,听得我却无比舒畅。就算不知道铃铛是不是还能用,也不妨碍我恐吓女鬼。
“谁告诉过你,天蛊噬血铃不能克制魂体,孤陋寡闻。死女人,快滚过来受死!”我意气风发的吼道。
“你的血,一定是你的血,我要喝你的血!”
朱丽像个疯子一样尖厉的嚎叫不止,还张牙舞爬的朝我扑来,却被无形的力量挡在八百米外。
八百米,对她而言也是一道天堑!
这时候还真是让我庆幸陷在这阵中,尽管我到现在都没有看出这里有什么阵。我哈哈的笑起来,笑得无比得瑟:“死女人,有本事进来喝啊,老子别的不多,就是血多!”
回应我的,不是女鬼附体的朱丽,而是异变陡生的微响。
咔……咔……咔……
一阵地面开裂地响声出现,声音不大,却不绝于耳。鬼婴儿不安的哼哼着,缩进我的怀里,温驯如猫。我也怕了,捏紧了铃铛。
很快,以蛊族亡灵倒下的地方为中心,蜘蛛网般的裂缝迅速向四周延伸,有恶臭的黄绿色水早出来,顺着蛛网般的裂缝漫出去,从裂缝的中心伸出来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