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人有人言,兽有兽语
鱼自然也有鱼的语言:奇怪,一早出来觅食,昨天那条英俊的阿花哥怎么没出来。而此时的阿花哥正被我清洗干净,他细腻无鳞,身体柔滑。
一条更大的鱼跃出水面,想跳得更高些,看看阿花是不是不小心蹦到了岸上,那更大的鱼瞥见了眼睛一眨一眨的阿花,他无法大声叫喊,他们是靠水的波动传递消息,空气仿佛是他们的真空,在空气里除了能看到彼此,甩甩尾巴,其余什么也做不了。
“阿花被一个怪物抓去了,躺在水之外的地方。”这消息迅速在水泽里传递。
“那叫陆地,跟你说多少次了。那个怪物力大无穷,阿花那么强壮居然无法反抗!”
“那肯定是上天的天神,阿花调戏我家小妮,上天在惩罚他。”
“我看到过他,他刚才也在这里游泳,而且又能在陆上存活,一定是神仙。”
“瞎说!你没看那些可恶的大鸟,都能在天上飞?什么天神,我猜是那些鸟大王的奴仆罢了。”
。。。。。
我一边烤鱼,一边玩弄着水。
水是好东西,养了这么多鱼。
根据进化论,我的老祖宗也是从水里诞生的。
女孩是水做的骨肉。男人又何尝不是!身体里大部分是水。
水温润着生命
水是h2o很简单很稳定的东西
我相信水是没有想法的。浩淼的水分子互相挤压着,跳着舞,这样它们不至于化成冰。
谁让它们跳舞的呢?
是空气,山石,太阳的热度,最终有个源头,让这个宇宙跳舞。
那我是有想法的吗?
我只不过是这源头跳舞的一部分,水在跳舞,让血脉流转,所以我的思绪在跳舞。
这样说,水也有想法。
我们都是那个源头的想法。
水很清,很甜,我灌满葫芦,感觉葫芦里装满的水。
拿起葫芦,送到嘴边。
水顺着细细的葫芦口儿流进我巨大的口,转瞬不见,消失在我身体里,称为他的一部分。
是呢!我没有可以去控制手臂弯曲的角度,没有去校准葫芦与嘴的位置,没有刻意让肌肉去吞咽,也没有丝毫感觉身体去吸收。但这些复杂的事情竟然一气呵成了!
想来顺理成章的事情,其实是最值得怀疑的。
真的是一气呵成?
也不尽然,我的祖先从单细胞生物开始就为这‘简单’的动作做着艰苦的努力,一辈辈传递到我身体里,自然而然的东西是千锤百炼的结果吧。比如现代电脑的程序,一按按钮,屏幕亮了,显示出色彩斑斓的图像,然后可供人操作,而几秒钟的时光其实流淌了无数复杂的电子元件的复杂的动作。
我睁开眼睛,水里传来哗啦哗啦划水的声音。
我警惕起来。
拿起短刀,青色的刀异常锋利。
游水的声音越来越近,水里的东西也越来越清晰。
是个人,男人。
黝黑的,有力的身体,在水里如鲨鱼一般横冲直撞过来。
忽的那身体消失在水面,潜入水底,但从前进的方向可以大概知道其下次出现的位置,距离我很近了,果然,冒出头,和我对视着。
他没有站起来,而是浮在水里,头露在外,我盯着他,手里握紧我的刀。
如果他在水里,我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他,在游泳这件事上我相当笨拙。
和我对望了大概半分钟,那野兽一样的男人猛然潜入水中,等下次探出头,已经在几百米外了,之后不见了踪影,水面恢复平静。
“天!那家伙比大傻游的还快,你们说,你们说,还说不是神仙。”一条青色的鱼摇着尾巴大喊大叫。
“闭嘴,小傻,难道你没看到岸上那个一样的家伙,游的比你还慢?”红色的鱼很有权威。
“我看不一样,他们虽然长得一样,颜色不一样,就像我老黑,就比小黄瘦子要厉害,不过,那黑大个真吓人,这点上老黑我自愧不如,小黄,别跑,我要吃了你!”
一条黑色的鱼露出锯齿一样的牙齿,一口吞下一条黄色小鱼。
当然,此时我已经在前进的路上了,此地不宜长留。
我行李简单,那条没烤熟的鱼也丢弃了,简简单单上路。仍沿着水,这次选择了条较小的支流,岸边开满不知名的紫色的花,灌木丛不高不矮,正好方便走路和隐藏。
人和鱼一样,有自己的地盘,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们以后再见不到我,我也再见不到他们。
路边的野花真美,俏皮地散发各自的的热情,一人多高的灌木错综复杂,彼此缠绕着,只有碧蓝的天和一丝云朵在头顶上,脚下不时溜过急匆匆的虫子,甚至一只老鼠跐溜一声,转眼不见。
这里看不到远处的山了,接近正午,有一些燥热,好在河边给冲刷得平整,走路并不费力。
鞋子有些破了,鞋子自有其寿命,这鞋子也算是寿终正寝,鞋帮鞋底都磨损地不行,走到石子和荆棘会硌得疼,走了能有十里路吧,该没什么危险了,那浑身黝黑的男人,还有他的眼神,总让我心神不宁,到底为什么也说不清。
该来的总会来。
此时我的处境就像走进妖怪窝的唐僧。
怎么说呢。
周围就像忽然出现的集市,开始是一个,两个,三个,成群,成群结队,小声嘀咕的,大声吆喝的,呼朋唤友,嗷嗷待哺,打情骂俏。
人人皮肤黝黑,肌肉隆起,男人袒露得多些,女人打扮倒是自然,看肤色不是黑人,该是给晒黑,不过不保证过个千万年是不是会真的变成非洲那样。
身边已有不少人,但似乎没有谁关注我。
有个小孩子跑过来瞧瞧我,又跑到别处。
果然是个集市。
在河边一大片空场,人生嘈杂,有那些‘黑人’,有农夫模样的,还有猎户,也有我这样不伦不类的‘正常人’。杂货商人最受青睐,被包围着,然后卖柴,卖肉,卖骨头,还有卖漂亮宝石的,林林总总。
我散落在人群里,听着偶尔听得懂的话,多是讨价还价,还有各种杂闻,似乎附近有个村庄。更远处有个叫什么牙的镇子,那是文明的地方。这里则是边缘——村落与部落的错落之地。
部落的黑人显得很彪悍,也很木讷,讪讪地问一句价格,商人则趾高气扬,却也不伤和气,尽量压榨着黑人手里的宝石和野味,对那些村庄的猎户和农夫也有些看不起,却不漫天要价。
黑人,不,是部落的人小心地学着商人的话,学了之后跟周围的女人孩子炫耀,浑不知被无形的文明一点点吞噬。
我迫切需要一双鞋子,转了一圈,却让我大失所望,没有。
部落的野人不穿,他们光脚或者绑上藤条;农人有媳妇女儿给做,也不需要;商人自然不会贩卖这些东西。
一个部落女孩子,有七八岁,应该已经开始干活,眼睛盯着一面铜镜,很久很久。
商人意外地没有赶走她,他已经极其不耐烦地赶走了另外两个男孩子。
我随意翻弄着货物,多是些日常用品,也有些粗糙的农具和刀,不怎么锋利,但价格应该不菲。刀锋闪着光,它大概要值十块宝石,一个颇为彪悍的野人用一把宝石换走了它的兄弟,几个部落的男孩子眼馋地盯着看。
人群有些骚动。
有几个商人开始收拾东西,村庄的人也行色匆匆,而‘黑人’好像多了不少。
小女孩仍在看着铜镜,俏丽的脸。这商人也开始收拾东西。
“等等,这铜镜多少钱?”我问。
“你要?二十个铜板,或者五颗宝石。”
我从行李中拿出一块金属样的东西,好像紫霞说过是钱。
“够吗?”
“这,这是银石?!”商人惊叫道,快速打量了我一番,恍然道:“这位公子,先收起来,收起来,这镜子送您。等下,可有空赏脸去镇上喝一杯?”
接过递过来的铜镜,我点点头,“同行吧。”
我把铜镜递到部落小女孩眼前,她还在不时看我手中的镜子。
“送给你。”
她似乎不明白我的话。
我塞到她手里“它是你的了。送给你。”
她看着我的眼睛,手紧紧握住镜子,嘴里怯生生说了一句:“谢谢”。总算发音还算能懂。
商人快速收拾着东西,片刻,已经放到骡马背上。
“公子。请随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