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管家这是哑巴吃黄涟,打掉牙也只能往肚里咽了,谁叫自己嘴欠,他咳嗽着,拦住陆飞的举动,“陆大人,陆老爷,不急不急”
“怎么,胡管家不想要了?”陆飞不想错过这趣÷阁买卖,这上任以来兜里就没听到铜板响过,看到啥都像银子。
“不,不,要要”胡管家把陆飞从椅子上扶下来,面带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们不防先谈谈另一桩买卖,一桩大买卖”
陆飞是彻底地被银子给勾起来了,一听大买卖,喜形于色,胳膊一展四下划拉着,“胡管家又看上啥了,这屋里东西随便挑,别客气”
胡管家伸手示意陆飞到书案边坐下,然后慢腾腾地从腰间摸出一青色纸张,展开着放在了书案上。
只一眼,陆飞只瞟了一眼,他就看清了,那纸上中面竖排的几了正楷大字:凭票即兑纹银一万两!
这时陆飞才想起来,刚才这胡管家借故把自己支出来,想必要说的就是这事了,想他和那汪县丞一直眉来眼去的,难道是来给汪县丞说情的?
“胡管家,这是什么意思?”陆飞眼睛一直盯着银票,巴不得现在就装进自己口袋里。
胡管家把银票拿了起来,陆飞的视线也跟着银票在移动,胡管家把银票递到了他面前,道,“陆大人,在下有话就直说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汪县丞对大人您那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生怕有照顾不周之处,只不过好像大人处处都在为难针对于他”
贿赂,陆飞听明白了,这是拿一万两银子来堵自己的嘴呀,接还是不接?接了那是贪|污,就得放过汪县丞,这种人要是不除哪有自己在宿松县的立足之地,就连这胡管家都在帮他说话,可想而知别的人;不接,谁和钱有仇呀,啥多了都不是好事,就这钱多了谁也不反对。
“胡管家的意思是?”陆飞明知故问。
胡管家道,“汪县丞看大人您到任匆忙,没带什么行李,生活上怕是不方便,这才特意托在下将这银票转交给大人,好添置些日常用度”
陆飞道:“那要我做些什么?”
胡管家摆手道,“不用做,大人你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
他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真的就是什么也不用做就天下太平了。
“胡管家,你这么明目张胆的行贿一个朝廷官员,你就不怕我现在就拿你下大狱吗?”陆飞爱钱,更爱权力,天无二日,宿松县里只能有一个太阳,那就是他陆飞,决不能让这祸国殃民的官存在自己的地盘上。
胡管家又将银票放回书案上,在屋内来回走着,他不惊讶陆飞的回答,哼哼一笑,“陆大人,敢问今年贵庚几何?”
陆飞很是不习惯这说话文邹邹的口气,更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意思,现在只有两个想法是重点,一个是怎么把胡管家手里银子弄到手,另一个是怎么能拿了银子还不放过汪县丞,虽然想法有点不地道,但于私于公陆飞都得这么做。
“三十六年后过六十大寿”陆飞看过自己的履历,二十四岁,南直隶江阴县人。
“二十有四”胡管家道,“大人难道就没想过这哪里不寻常吗?”
陆飞暗怔着:难道被他认出来了?看出我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了?不可能吧,人还是这人,只不过就是大脑里的思想变了,这也能看出来?
“哪里不寻常了?”陆飞侧目揣测着问。
胡管家许是转累了,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道,“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上榜天下知,大唐立国一百五十年,大人,你知道这一百五十年中一共出了多少两榜进士吗?”
陆飞摇头道,“没数过”
胡管家微微一笑,“何止千万,那有多少人高中后只能得个碌碌无为的闲职,而又有多少人当了一辈子的候补官员?”
陆飞还是摇头。
胡管家接着道,“十之七八,而像大人这样高中后立即实授七品正堂那真是凤毛麟角,还有,这宿松县,在这两京一十三省那也是个肥差,大人你不觉得这些来得太容易些了吗?”
经他这么一说,陆飞还真有些疑虑起来,是呀,这之前还真没想过这问题,二十锒铛岁的知县在历史上还真没听说过,难不成是花钱开后门来的,这不可能吧,这小子包袱里一共就点碎银子,哪来的钱托关系,又或者是在朝中原先就有关系网?那也不太可能呀,有这么大后台的人上任后,地方上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这官官相护的年代,应该早就传达下来了。
看着陆飞一脸茫然的样子,胡管家呵呵一笑,“大人不知?”
“绕了半天,你到底想说什么?”陆飞也想弄明白这一点。
“两年前,原宿松县知县王光美大人荣升安庆知府,知县一职出缺,吏部共有一百八十七名候补知县,按说这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殊不知却无一人愿意来宿松上任,惹得龙颜大怒,当场将几名候补知县革除功名,这才有个叫宋子明的人站了出来,结果上任不到半年,私自挂印而去,三个月前被革职拿问下了大狱,这辈子许是不用出来了,今年大比一结束,大人您金榜题名,皇上赏了大人你一个七品正堂,大人你还认为你这乌纱帽仅仅是三篇之乎者也换来的吗?”
这样一说陆飞明白了几分,这宿松县就是个是非之地,皇帝老子大趣÷阁一挥点着谁谁就去干县长,这主上任之前恐怕哭晕在茅房里很多次了,不过就目前看来还没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能有这么重的影响力,至少陆飞现在的对手也就汪县丞一人而已,看这胡老头说话的口气莫不是在暗示自己真正能在宿松一手遮天其实是郡马爷?这也不可能呀,谁都知道终明一朝,各个离京就藩的王爷只有高贵的身份,在地方上并无实权,更不得插手地方政务,连走出封地溜个弯都得八百里加急往京城求皇帝批准,一个郡马那就更没这权力和胆子了,难道事实不是这样?
“怎么,难道这宿松县就是龙潭虎穴?”陆飞现在想走也来不及了,那宋知县倒是跑了,结果不照样得死在牢里。
胡管家站了起来,鬼魅般地邪笑着,一对小眼提溜乱转,“那到不是,不过想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做好官,可不件容易的事,得知道进退,不该管的事别做,不能说的话就让它烂在肚子里”
“敢问胡管家,这什么事不该做,什么话又是不能说?”陆飞也站了起来,低沉着声音反问道。
胡管家私底下与汪县丞狼狈为奸,沆瀣一气,借着郡马爷和宁王府的关系扯虎皮拉大旗,把个宿松县搞得乌烟瘴气,来个听话的知县则万事大吉,要来个不遂他们愿的那就钻山打洞的找由头捏罪名,千方百计的挤走,前任宋知县就是因为气不过他们的所做所为不得已挂印辞官,最后落得个冤死狱中。
赵府原主人赵老太爷在世时那是从朝廷到地方无一处不打点,上至当朝大员,下至地方门吏哪个没得赵府的好处,官商勾结,使得赵家财源不断,富甲一方,引得宁王也对赵家的财力垂涎三尺,两家利益所图结成儿女亲家,互通有无,相得益彰。
去岁赵老太爷过世,其独子赵青风接过赵家大权,不过这赵青风和他老爹的处世风格不太一样,从小就是在钱堆里长成,早就习惯了低眼看人,如今又身为皇族宗亲,更是不可一世,处事时也就只有别人来巴结他,他绝对不去有求于人,所以自此赵府和官府的私下勾结那就全落在了大管家赵府世袭奴才胡德忠身上,顺理成章的胡管家所说的每一句话就代表着赵府的声音,自此飞扬跋扈,私底下借着赵府的势力大肆敛财。
胡管家认为陆飞的上任京城里的官员并没有消息传来,这说明此人无足轻重,没有靠山,对赵家在宿松的势力构不成威胁,结果也不外乎两种,要么如王光同一样听话就能步步高升,要么如宋子明一样名败身死,这陆飞一上任就拿汪县丞下手,那不过就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播些许清名而已,一堆钱砸下去那还不马上乖乖就范,再不行一纸书信立马就能让他乌纱不保,所以这胡管家和汪县丞才先礼后兵,这培养一个听话的知县那也是不容易的事,能不换掉尽量不动。
前次在酒楼的聚会,虽是以不欢而散收尾,胡管家到是看出陆飞不少弱点,近女色而更好女色,此番刚刚银票一拿出又见他两眼发光的样子,便知这个新知县也是寻常之人,好对付。
胡管家起身来到陆飞身边坐下,一语双关地道,“陆大人,汪县丞任职地方兢兢业业,爱民如子,同我家郡马爷私交甚好,当然了他这为官一任,难免得罪个把刁民泼皮,中伤汪县丞,还望陆大人不要轻信,就当什么也没听到过,什么也没看到过,胡某认为这事大人该做,反之恕我直言,对大人可没有什么好处”
说着便把银票塞到了陆飞手里。
陆飞看见银子眼睛就移不开了,也就顾不得胡管家这长篇大论说的是什么,接过银票举到窗口亮光处看了起来,眼放绿光,“这东西没假的吧”
“哈哈,陆大人说笑了,如假包换”胡管家见他这模样拍手而笑,“这就对了,千里做官只为财,大人您十年寒窗图的不正是此时吗,日后,在这宿松地界上保管大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