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恕,这哪来的狐媚子,你赶紧跟我离她远点。”
莫安娴听闻这句,心里就莫名想笑。裘夫人骂的可不是那女子,真正被骂在内还只能装哑巴吃黄连的可是她的好儿子裘天恕。
“娘!”裘天恕果然无比尴尬的瞄她一眼,同时松开了那女子,不过却又似担心着什么,竟错身一步不着痕迹将那女子护在一侧。
莫方行义父实在没心情再看下去,黑着脸望着裘夫人,冷冷道,“恭喜裘夫人,很快就可以抱孙子了。”
他声音冷淡,语气更是少有的尖酸刻薄,一句话竟是同时将裘夫人母子嘲讽得无地自容。
他哼了哼,拿出身为如山父亲的自觉与气魄,迅速而坚决道,“我们莫府庙小,实在供不起裘少爷这尊大佛,请裘夫人将当年交换的信物还回来,从此我莫家与昌义侯府再无姻亲瓜葛。”
这是铁了心要退裘府这门亲了!
裘夫人浑身一凉,还未从那妖娆女子是自个儿子相好的震惊事实中回过神,就又被莫方行义父抛来另一枚炸弹给炸得晕头转向了。
她心神大乱,糊里糊涂的看着裘天恕,低声就哀求道,“天恕,你快告诉莫老爷,你跟这个狐媚子没关系。”
这个时候,裘夫人下意识觉得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让自己儿子与这个看起来就不是正经人家姑娘的女子撇清关系。
撇清?都闹到莫府一家跟前来了,这事还怎么撇清?
裘天恕苦笑着定了定神,倒没有像他娘想得那么天真。
只不过,他有相好养外室这事既然被抖出来,到了人前见了光,他也就没什么可遮掩的。
男人嘛,三妻四妾再平常不过的事。
难道日后莫安娴嫁过去,还敢管着他,要求他只有她一个女人?
莫安娴瞄见他露出一副没什么了不起的神态,心里就在冷笑,这个自大清高好面子的男人,这会还做着他的春秋大梦醒不来呢。
第96章矛头所向
莫安娴暗翻白眼,无语到真不知让她说什么才好了!
真是人蠢到一定程度,只有猪才能懂他!
裘天恕心一横,定睛看了裘夫人一眼,随即转目直视莫方行义父,毫不心虚道,“莫大人,意怜确实怀了我的孩子。”
他指了指那名唤意怜的女子,视线越过她肩头往莫安娴身上扫了扫,“不过你放心,莫大小姐日后过了门,她还是我裘府唯一名媒正娶的大少奶奶,不管是意怜还是其他人,都不会动摇她的地位。”
莫安娴愕然瞪目瞟了瞟他,突然觉得很有必要收回刚才那句只有猪才能懂他的话。她觉得让猪与他相提并论,猪肯定都会觉得委屈。
这人是蠢到没脑子了还是被迷到无药救了?还是耳背压根没听到刚才她爹爹要收回信物那句话?
“裘少爷要娶谁做裘府唯一的大少奶奶,我们莫家管不着!”赵紫悦冷着脸嗤笑一声,“此刻只求裘夫人赶紧将信物还回来,也好还我们一家清静。”
赵紫悦这话说得可谓极不客气了,若是裘家这对奇葩母子稍稍有点为人骨气,这会都会毫不犹豫将信物交出来。
可是,无论是赵紫悦还是莫方行义父都低估了这对母子的奇葩程度,他们愣是似没听懂莫家强硬要退亲一样。
两人交换一个眼神,裘天恕忽然抬手一指躲在老夫人身边的莫昕蕊,道,“刚才意怜说贵府二小姐指使人暗中害她母子性命,这事还劳烦二小姐给个交待。”
“交待?什么交待?”一扯上莫昕蕊,老夫人就无法再冷静像尊无欲无求的佛像一样旁观,“她说二小姐指使人害她,就是二小姐指使?”
“难道路上阿猫阿狗被砸伤了,有人那么随便一指认,我们家二小姐就该倒霉?”老夫人一副嘲讽口吻,掀着眼皮极不客气斜着裘天恕,“就算她是你在外安置的妾侍,这也跟二小姐八辈子打不着关系,二小姐好端端去害一个陌生人?”
“我看,不是有人脑子有病,就是有人异想天开!”
老夫人明晃晃不留情面的讽刺下来,裘天恕一张俊脸立时变得五颜六色。何况,他喜爱的女子刚才还被老夫人贬为阿猫阿狗!
可他恼怒归恼怒,却还不至于失去理智,甚至暗下还觉得老夫人说的有那么一点道理。
就算知晓他有外室,因而妒忌吃醋做恶事的,也只会是他的正牌未婚妻莫安娴,跟莫昕蕊一个未来小姨还真搭不上什么关系。
意怜静静听了一会,大概也听出点端睨来了,原来裘府真正求娶的是莫府大小姐而非二小姐。
可那些潜入宅子要害她的人供出来的,明明就是莫府二小姐呀,这到底怎么回事?
不过她转念一想,决定不计较要害她的人是谁。只要是莫府小姐,她都不能让她相公娶回家去,不然今日这事一出,日后她哪里还有好日子过。
裘天恕扭头看着意怜,压了压恼怒,柔声细气好声相询,“意怜,刚刚你说有人要害你们母子,可伤着没有?”
明着是关心她,实际在询问她有没有拿到什么证据证明。
意怜能够牢牢抓住这个男人的心,自然不是个蠢的。她想了想,小心翼翼觑了老夫人一眼,露出为难神色想点头又仿佛要摇头,欲言又止看着裘天恕半晌,却只咬着樱唇不说话。
裘天恕一看她这表现,分明就是抓住了重要人证的意思,心里当即大定。
他转身,大步朝莫方行义父走去,客客气气弯腰作了长揖,郑重道,“还请莫大人让人证到这里指证,到底是谁暗中要害意怜母子,弄清元凶,才好继续往下谈。”
看他这架势,分明有一种你不让人证出现,他今天就赖在这不走的意思。
莫安娴眨眼再眨眼,末了,又往某处扫了扫,心下大叹,今日还真刷新了她对这些厚脸皮人物的认知。
莫方行义父没有看他,而是询问的眼神投在赵紫悦身上,刚才那女子大闹时,是她身边的燕归出去处理的。真有什么人证,这会也只有他的夫人才知道。
赵紫悦很干脆的朝他点了点头,意思是随便裘天恕闹,要传人证就传人证,横竖今日,她是一定要替安娴退掉裘府这门亲事。
莫方行义父没好气看了裘天恕一眼,便道,“等着。”
等到人证带到近前的时候,一直安静冷眼旁观的莫昕蕊,美丽脸庞上终于掠过几分震惊与不可置信。
莫安娴瞟那人证一眼,顺了顺衣角,低垂眉梢秀气的弯了弯,谁也瞧不见长睫下明亮眸子闪动的光芒分外讥讽冰凉。
那人证一见莫昕蕊,立时就惊惧的扑过去,泣道,“二小姐,救救奴婢!”
“杏儿?”莫昕蕊白着脸惊叫一声,这会她满脸震惊倒不似作假,害得莫安娴瞧见她真切惊骇模样,都忍不住在心里暗叹一句总算看到她这个好妹妹真情流露的模样了。
“我不是让你去女儿香采买吗?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她的眼神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又是心疼。
莫安娴暗翻白眼,这个好妹妹还真是时刻不忘树立她温柔善良的好形象。
女儿香是京城有名的胭脂水粉铺,莫昕蕊此举看似质问,实则提醒屋内的人,她的婢女遭到逼供虐待。
不然打扮得整整齐齐漂漂亮亮出门采买胭脂的姑娘,如何会变成眼前蓬头垢面畏畏缩缩的样子?
既然曾遭到逼供虐待,就算她供了什么,也作不得数。谁能保证,那些供词不是屈打成招作的伪证?
莫安娴挑了挑眉,有些诧异莫昕蕊的急智。就连收敛了气势一心将自己当隐形人看戏的夏星沉,都往莫昕蕊身上微微侧目。
不过意怜也不是吃素的,莫昕蕊声音一落,她立时便仰起脸,带着如泣如诉的眼神看向裘天恕,低低道,“裘公子,妾身不知她是什么人,妾身只知道那些往我吃食里下毒的婆子认识她。”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跪在地上惊惧向莫昕蕊求救的杏儿了。
意怜小声抽泣着,无限哀怜的看了裘天恕一眼,又道,“若非我身边的人警醒,妾身这会只怕早已一尸两命,与公子阴阳相隔了。”
“那些婆子招认,就是这位杏儿姑娘让她们将毒下到妾身的吃食里去。”
意怜一句句一声声,声音俱不高,不过速度与声音却极清陈明晰,而且一句接一句,压根不给别人插口的机会,“妾身自问与这位杏儿姑娘无怨无仇,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使人害我们母子。”
说完,她虽然竭力忍住哭泣,然一双眼波流转的眸子却似泡在水里一样,看住裘天恕,那水光就是一闪一闪的。
莫安娴暗暗咋舌,真挺佩服这女人眼泪收放自如的功夫,还有这勾起男人心底保护欲的手段,啧啧,简直炉火纯青!
暗暗着急的老夫人这下总算逮到机会为莫昕蕊开脱了,她想也没想,脱口就道,“这位意怜姑娘是吧?她说得对,二小姐跟她无怨无仇,怎么会无端端指使她身边的婢女买凶下毒害人?”
眼睛一转,微带几分洋洋得意斜着裘天恕,“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老夫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妥,她看到裘天恕哑口无言似乎不能反驳的样子,心里还暗暗窃喜一下。
莫昕蕊却在看见莫安娴嘴角微弯的时候,心里沉了沉。
“是呀,栽赃还陷害!”裘天恕似乎压抑了满腔无处发泄的怒气,开口就是充满火药味的嘲讽,“我真想不出谁会无端端给贵府二小姐栽赃,还烦请老夫人解释一二。”
说完,他直定定看了莫安娴一眼,眼神毫不掩饰他的愤怒与……嫌恶。
老夫人后知后觉的掩嘴惊呼,眼睛在莫安娴身上转了转,又落在安静乖巧的莫昕蕊身上转了转,紧紧闭着嘴巴不说话了。
意怜打量的目光也在莫家姐妹身上转了转,“裘公子,妾身也想不出来什么人会给莫二小姐栽赃。”
莫安娴看了看意怜,随即意味深长的轻笑出声,“是呀,谁会大费周章栽赃二妹妹呢?又想陷害二妹妹什么呢?”
她的口气,听似自言自语,又似胸有成竹。
“不出意外,我自然是最有嫌疑栽赃陷害二妹妹那个人。”
莫昕蕊目光一跳,似乎十分意外莫安娴会直接承认下来。
莫方行义父皱起眉头,紧张看着她,赵紫悦则安静看着她,又一边暗示丈夫切勿冲动。
“可我有什么理由这么做呢?”少女语调轻松,眼神明亮,唇畔还带着笑。仿佛压根不知这事严肃关乎名声人命,她皱了皱眉,英挺小巧的鼻子也跟着皱了皱,配合她茫然无辜的眼神,竟让这一刻的少女看起来有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夏星沉恍惚莫名听到心底“嘎嘣”一声,有什么在她这一霎俏皮可爱皱眉皱鼻的动作里断裂。
随即心口一紧,似有无形隐痛袭来,他看了看笑得温软无害的紫衣少女,眸色微深,暗暗吸了口气缓了心跳。
就听得少女软糯动听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和二妹妹虽非一母同胞,可谁不知道我们姐妹和睦亲如手足,她虽非嫡出,但她一应用度跟我这个嫡出姐姐的根本没两样。”
少女笑容明媚,目光坦荡,神态磊落大方。从她含笑面容,无论横看竖看,都看不出一丝作伪迹象。
她默了默,黛眉轻轻蹙起,目光微微透着困惑,似是自问又似婉转表达她的委屈,“甚至有时我俩同时喜欢上同一样东西,我也会义无反顾先让给她,我们姐妹就好得跟一个人似的,我无缘无故栽赃她为的是哪般?”
至于莫昕蕊听完这番由外假到里的话会不会气得吐血,莫安娴不知道,不过她却是忍了好大恶心才编出来的。
莫昕蕊没有被恶心到吐血,不过脸色却在严重恶心下变得铁青。她怎么也料不到,她往日极力在人前表现出来的姐妹情深,会在今日这种场合被莫安娴拿出来利用。
而且,她心里隐隐有预感,莫安娴拿这个说事,下面一定还会有个大坑在等着她。
但这会,就算明知莫安娴不怀好意,她也无法站出来反驳。
一向觉得自己比莫安娴聪明的她,忽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