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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第二十二节(1 / 1)

狰狞的废墟上,那女子如一缕圣洁的光芒俏然掠过,又不声不响地默默离开。宋凯盟手掌一撑窗台,纵身跃出窗外,当然那所谓的窗户,其实只剩下一段一米多高的窗台,而且四周围的窗框也摇摇欲坠,似乎用手指头戳一下,就会立刻化为尘埃。

女子刚刚转过身,默默地低着头,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祈祷中。宋凯盟犹豫了一下,但还是鼓起勇气招呼道:“小姐留步。”

死一般寂静的环境中,身后突然响起人类的召唤,不管是惊还是讶,反正是吓了一跳,女子的身体抖了一下,猛然转过身,不看还好,这一看,惊慌的程度再次升级,而且还添加了恐惧的成分。只见宋凯盟站在几米外,从头到脚沾满了混杂着血污的泥土,肮脏的衣服破得一条一条的,勉强遮掩着身体,头发就像是一捧干草,似乎抖一抖都会掉渣。额角处还挂着已经凝固变黑的血痕,再加上刚刚冒出的胡须上还挂着点点水珠,整体感觉真的很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

女子微启樱唇,一口气吸到一半就停留在口边,然后定了定神,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你在叫我吗?”

宋凯盟倒显得很高兴,咧开嘴嘿嘿一笑,说道:“总算看见一个活着的了。先声明,我不是坏人。我呢,昨天夜里路经此地,哎呀,没想到,这里成了这个样子,一户完整的人家也找不到。另外,我们现在很需要帮助,嗯……准确地讲是急需救助。”讲到这里,宋凯盟见那女子眼神里充满了莫名,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经历一时半会很难讲清,于是干脆说道:“嗐,我也说不明白,你能跟我来一下吗?”

女子一头雾水,但出于好奇心,还是怯怯地跟着宋凯盟走了进去……

教学楼角落的那间残破的教室里,昏暗依旧,古冷静静地守在雷金身边,低着头,甚至不敢看一眼面前的战友。他害怕看见雷金的痛苦,同时更害怕看见雷金的坚强,那样,他更会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惭愧。

宋凯盟把那女子引进房间,伸手指着雷金和古冷的位置,咿咿呀呀地还没讲出所以然,那女子就疾步走了过去,这反应速度,倒让闪身一旁的宋凯盟有些意外。

女子先是将手放在雷金的额头上,然后随着目光的移动,最终,将注意力集中在伤患处。那景象让她十分震惊,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没有表现出惊讶和胆怯。她强自镇定地说道:“伤口都发炎了,这样下去不行,不如你们把他抬到我那去吧。”

从那女子进来,古冷的目光就一直注视着她,此刻听她这样说,心下暗自惊喜,但又不知该不该马上接受,于是抬起头看着宋凯盟,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在接受别人的礼物前,征求家长同意似的。

其实宋凯盟也没有主意,但是现在性命攸关,不容他们推三阻四地客套,于是盯着古冷,用力点了点头。似乎从密林激战,宋凯盟偷袭解围那一刻起,古冷就不知不觉地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新上司,一切行动都听宋凯盟的指挥,此刻执行起来更是积极。

古冷背起雷金跟在女子的身后来到一处清幽的小院。整体看来,这里的损毁程度相对要轻一些,至少还能看出些原貌。门口的花丛多数已经被烧焦,但在枯黑的败叶丛中还可以看见零星的几朵小花,顽强地绽放着,色彩反而显得更加娇艳。

女子片刻也没有停留,直接引着他们走进了卧室。随眼看去,这个房间不大,淡紫色的墙面,洁白的地面,还有屋内粉嫩的装饰,一看就知道是女孩子的天地。只是轰炸把这个天地削去一角,顺着那个透天的一角,房顶裂开一道口子,估计就算维修,恐怕也很难修复,万幸的是此刻没有下雨。

古冷在征得宋凯盟批准后,把雷金平放在床上。床单很干净,就像是早上刚刚换洗过的。说心里话,古冷真的是不忍心把脏兮兮的雷金放上去。女子取来了清水和药箱,轻手轻脚地帮雷金包好了伤口。对于枪伤的处理,她完全没有经验,整个操作是在宋凯盟和古冷七嘴八舌的帮助下才勉强完成的。根据宋凯盟和古冷的分析,子弹是从雷金的小腿肌肉上穿过的,没有留在身体里,也没有伤到骨头,当然,宋凯盟和古冷说的也不一定正确。为了帮助雷金尽快康复,女子还给他服用了抗生素类药物。不久,雷金感到舒服了一些,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整个下午的时间,古冷和宋凯盟都用在了个人卫生上。女子从衣柜里取出两套整烫一新的军服,有些难舍地交给宋凯盟。宋凯盟倒是不觉得什么,这一年多的流浪生活使他养成了习惯,给啥穿啥,不挑不拣。但古冷很惊奇:“你怎么会有我们的军服呢?”

女子的脸上掠过一阵忧伤,目光凝滞地说道:“是我哥哥的遗物。”女子眨了眨碧蓝的眼睛,含着眼泪欣慰地说道:“他还不到三十岁,但总是很体谅别人,为了不让父母难过,所以家属的地址留的是我这里。几天前,军队派人把他的遗物送了过来,里面有两套他曾经穿过的军服。”

宋凯盟和古冷相对无言,安慰的话一句也讲不出来,只好陪着女子一同哀思。静默了好一阵,宋凯盟才牵强地问出一句话:“那你父母不住在这里吗?”

女子终于从往事的回忆里跳了出来,颤抖地吸了口气,回答说:“是啊,他们住在城市里,我在这座乡村里当老师,就是你们刚才留宿的那所学校。一般情况下,放假的时候我才回去。”

宋凯盟把衣服还给女子,支支吾吾地也不知如何表达,总之是断然不能接受。

女子解释道:“我这没有男人的衣服,就这么两套,你们将就换上吧。”

宋凯盟和古冷仍然执意推脱,女子有些急躁:“你们真不爽快,哪里像是军人,其实看见你们就像看见我哥哥一样。”

古冷听了很受用,但宋凯盟咧了咧嘴,心里实在有些尴尬,于是自辩道:“小姐,你可能误会了,其实我不是……”话还没说完,古冷就捅了捅宋凯盟,手指放在嘴唇中间,示意让他闭嘴。然后贴着宋凯盟的耳朵,小声说道:“我能理解家属的心情,你少说两句,别让她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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