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背紧紧贴在冰冷的墙上,走廊一边是啃食尸体的巨型蟋蟀,另一边是“哭脸无头怪”,没路可逃了,唯一可以选择的,似乎只有在下一秒成为谁的食物。
无头怪抢着向我逼来,肉藤从脖颈的洞口翻腾而出,伴随着黑红的粘液,在半空摇摆。
我闭上眼睛,等待死神最后的拥吻。
突然,前方噗通一声闷响,睁开眼,惊讶地看到飞扑过来的两只蟋蟀将“哭脸无头怪”压倒在地上。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其中一只蟋蟀已经张开血色大牙,一口咬断了无头怪的小腿!
“哭脸无头怪”刺耳的尖叫随之传来,而冷漠的虫子对此毫无反应,犹如一切肉食生物一样,两只蟋蟀争抢着用大牙咬出无头怪的内脏,饥饿地吞进腹中。
地面上顿时肠子满地,血腥迷漫。
眼看怪物畸形的身体被两只恶心的昆虫分食,作呕的感觉转变成了无法忍受的愤怒。
我掏出枪,被莫名杀意驱使,径直走向欢快咀嚼的巨型蟋蟀,将枪口指向它的头。
两条触须扫过我身上,触动了我紧绷的神经。
火光与巨响在幽暗的地下通道炸开,蟋蟀的头被爆成粉末。
另一只畜生似乎受到了惊吓,跳起身跑出五六米,又突然掉头折返回来,径直冲向满身伤痕的我。
频繁的精神轰击已经让我感觉不到慌乱,从容举起枪,待蟋蟀跳向自己,巨大的身躯腾于半空,我的手指机械地扣动扳机。
枪声过后,蟋蟀翻着肚皮躺倒在地,几条腿过电般乱蹬,最后整个身体一阵痉挛,彻底停止了动作。
我不能确定刚才的枪声是否惊动了拐角后面其他巨型蟋蟀,不过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再与这种肮脏生物有任何接触,我原路返回,惊喜地看到那扇原本死死关闭的铁门敞开了一道缝隙。
是那只怪物撞开的吧!
长舒了一口气,缓缓打开铁门…;…;
不是通往上面衣柜的石阶,而是一条与这里一模一样的地下长廊。而唯一不同的则是地上没有那些碎尸污血。
究竟是怎么回事?虽然光线不好,但地下长廊的格局十分简单,再怎么样也不可能走错啊!再者,刚才早已仔细排查过,通道里只有这一扇门。
从刚才开始,空间似乎都在扭曲,衣柜里的暗门、不断重复的长廊,完全已经不能再用常识与感觉来判断。
我叹出一口气,此刻其实根本没得选择,总不能回头去找那些大虫子拼命,必须尽快找到一条向上的路才行。走进第二条地下长廊,这里的空气要好很多,周围也不再那么潮湿。
微弱的手机光线破开前方的黑暗,指引着我缓步前行,走入长廊,才发现这里与之前的地方并不相同,走了很久也没有任何拐角。
我的脚步声在黑暗的地下空间回荡着,似乎有意催促着自己的心跳。
就这样盲目又带着希望一直走,终于来到了通道的尽头。
一闪木质的房门,门上还挂着模糊的门牌号。
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房门,进去是一间客房,格局与我夜里住下的那间一模一样,可是地下室怎么会修建这样的客房呢?
我想我是真的疯了,这一切都是幻觉,我的病症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也许现实中那些精神科的医生护士正在对狂躁乱语的我束手无策吧。
然而,想到这我又不禁一怔,在接受精神治疗的过程中读过很多相关书籍,有句话记忆犹新,“人在产生自我质疑的同时,就是清醒的表现。”这是治愈轻度强迫症患者的惯用语言。
那么说,现在我面对的这一切根本不是幻觉?是真实的?
客房的桌子上放着一本残缺不堪的趣÷阁记,我打开大致翻阅一下,不是缺页,就是被血迹遮挡,只有趣÷阁记最后一页最后一行字看得清楚…;…;
“他要来杀我,他就在路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点也不想逃跑…;…;”
这是什么意思?我忐忑不安地放下几乎被血液侵透的趣÷阁记,心里不断重负着趣÷阁记中的那句话。
他要来杀我,他就在路上…;…;
突然,身后房门一声巨响,我吓得全身猛一哆嗦。
紧接着,催命似的敲门声不断传来…;…;
他要来杀我,他就在路上…;…;
这是什么意思?门外显然不友好的敲门声究竟怎么回事?我为什么会害怕?难道我就是趣÷阁记的主人?
脑袋传来一阵一阵剧痛,思维已经越来越混乱,只有一种感觉就是门外那不可一世的愤怒是自己无法抵抗的,再不找地方藏身,一定会被门外的东西撕得粉碎。
慌不择路的我再次打开衣柜,然而,惊讶地发现里面居然又藏着一扇铁门。
再也没时间多想了,犹如被外面的恐惧催促,我推门走进了铁门…;…;
穿过门槛的同时,耳边突然安静下来,这里是一个百平米的空室,四周墙壁燃烧着火把,中央吊着一个赤裸的女尸,她全身到处有刀砍缝合过的伤疤,将原本性感的身体残害的触目惊心。
我想我明白了,这个女人应该就是趣÷阁记的主人。
而杀他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明明知道会面临灭顶之灾,却没有逃跑,这又该如何理解?
沉思中,听见屋顶传来一阵嘈杂声,慢慢举起头。
只见一条接近十米长的巨型蜈蚣正从满是血渍的天花板上爬过,那些密密麻麻的腿荡起惊悚的黑色纹理,漆黑的身体泛出金属的光泽。
“见鬼!”
哒哒哒…;…;
眼看黑蜈蚣沿着墙壁滑到地上,我赶忙掏出手枪蓄势待发。
解决巨型蟋蟀的时候只用了一发子弹,如果命中要害,以现在所剩弹药,应该可以干掉黑蜈蚣。
有活下去的可能…;…;
我的心在怦怦狂跳,额头直冒冷汗,只能死死咬住牙齿,虽然紧张到极点,但是却没有感觉恐惧。人在被逼到绝境,必须拼命才能生存的时候,便不会再惧怕任何东西。
黑色旋风呼啸而来,我举起胳膊连续扣动扳机,震耳的枪声在封闭的空间回荡着,此时感觉倒像是为我造势一般。
我没有选择躲避,我知道这种长型生物更适合近身纠缠,即使躲开它的冲击,它的前身也能够轻而易举地调转方向,从而将猎物死死围绕。
我的体力同时也不允许我与对方过多僵持,必须速战速决。
火光照亮了前方,我看见子弹穿过蜈蚣黑色的头壳,粗长的触须也随之蹦断。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我甚至想到面前的怪物死亡时卷曲的样子。
然而就在此刻,枪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咔嘣咔嘣的空扳机。
弹夹空了!
我无法想象自己是什么表情,瞬间从天堂落入地狱。
巨型黑蜈蚣被彻底激怒了,后半身支撑地面,前体竖立着腾空而起,那些密密麻麻令人发毛的腿支着架子,似乎警告着猎物它们随时能够撕开对方的皮肉。
我的手指在无力地扣动着空扳机,茫然地抬头仰看蜈蚣支起的前半截身体,三米多高,犹如房屋的支柱。
蜈蚣终于向我扑来,就像一堵墙在面前坍塌。随后迎来的是无法忍受的剧痛。
无数锋利的的刀片划过皮肤,同时将我整个人向上方输送,而上面等待我的,是一张恶臭无比的血盆大口…;…;
蜈蚣的面目已经受到严重损伤,许多地方的甲壳裂开小洞,不断流出漆黑的粘液。
我灵机一动,骤紧眉头,我在等待最后时刻的一搏,快一秒,或许绝处逢生,慢一秒,将无疑成为怪物腹中美餐。
当我被面前的庞然大物高高举起,送向它的巨口之时,我从身后抽出钢管,狠狠插进蜈蚣头部破开的裂洞,顷刻间,更多的脓液从里面喷溅出来。
刺耳的尖叫随之响起,蜈蚣巨大的身躯拼死挣扎,我的身体悬空,支撑身体的只有手里的钢管,也正因如此,钢管在身体重量的带动下反而陷得越来越深。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直到双手震得彻底麻木,我被怪物的巨力甩了出去。
而对于撞击的疼痛,已经被身上其他伤口的痛楚所掩盖,我在地上立刻爬起,看到黑蜈蚣蜷曲着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死有余辜的畜生。”
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生死搏斗后的愤怒,从墙上取下火把,一步步逼向角落的怪物。
火焰张牙舞爪地在怪物身上蔓延,不久巨型蜈蚣便被炙热的火海吞没。刺耳的尖叫此起披伏,巨大的身躯在空旷的场地垂死扭动,我站在远处,冷冷地望着,却没有胜利者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