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僧只是一介凡人,白龙马跑动起来,蹿涧跳崖,穿林过河,如履平地,他如何能勒住马头?只敢伏在马上。
白龙马穿过一座高山,在一处山坳前停下。
唐僧停下身,大口喘气,却未看到,在他喘气的间隙,本是只有一间茅屋的山谷,变作松阴处处,广厦数百间。
孙悟空、猪八戒、沙僧三人驾云追上唐僧,已是向东行进一千余里,将这一年来所行的道路,尽数还给了大地。
“师傅,你没事吧?”沙僧率先关怀道。
唐僧脸色难看,他不敢责备白龙马,一方面是白龙马后台过硬,另一方面是以后还要乘坐白龙马,怕这马故意颠簸他。
“悟空这泼猴,一脸凶相,定是他把马儿惊了!”唐僧瞥见孙悟空在猪八戒身后偷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孙悟空才不会当唐僧的出气筒,立即说道:“师父莫骂我,你看八戒,他长嘴大耳,相貌比俺还凶,定是他将马吓着了。”
猪八戒口中嘟嘟囔囔,道:“罢了,罢了。老猪认栽就是了!常言道,猪马同槽,猪却不会吓着马!”
沙僧见者三人都不敢埋怨白龙马,有些哭笑不得,暗叹张慕仙和观音之威,转移话题道:“师傅,你看前面有个庄园,我们且好去借宿。”
孙悟空闻言,急抬头举目而看,见那半空中庆云笼罩,瑞霭遮盈,情知定有仙佛在此,他不知白龙马将取经队伍带来此处,意欲何为,只道:“好!好!好!我们借宿去来。“
且说白龙马,他将唐僧带来此处,心中暗松一口气。
一刻钟前,他正在观看取经队伍斗法,耳中突然传来张慕仙的声音,要他将唐僧带来此间。
他身受张慕仙大恩,立即启动四蹄,带着唐僧奔来此间,原想着会受一番责骂,未料到三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主动替他开脱。
沙僧和猪八戒都是金仙境界,自然也感受到宅院主人的不凡。在此荒山野岭之中,一处大院落独存,只要是智商在线,都能想到蹊跷之处。
唐僧被白龙马一路颠簸至此处,头晕脑胀,饶是他聪明异于常人,偏偏没有看出来。
师徒三人缓步行至院落前,见一座门楼,乃是垂莲象鼻,画栋雕梁。
八戒歇了担子,沙僧牵了马匹道:“这个人家,是过当的富实之家。“
孙悟空劈手推门就要进去,他往昔化缘大都是直接闯进去,无往不利。
唐僧道:“不可,你我出家人,各自避些嫌疑,切莫擅入。且自等他有人出来,以礼求宿,方可。“他说得在情在理,孙悟空不敢反驳。
沙僧拴了马,斜倚墙根之下,唐僧坐在石鼓上,孙悟空、猪八戒坐在台基边。
久无人出,孙悟空性急,跳起身入门里看处:原来有向南的三间大厅,帘栊高控。屏门上,挂一轴寿山福海的横披画;两边金漆柱上,贴着一幅大红纸的春联,上写着:丝飘弱柳平桥晚,雪点香梅小院春。正中间,设一张退光黑漆的香几,几上放一个古铜兽炉。上有六张交椅,两山头挂着四季吊屏。
孙悟空正偷看处,忽听得后门内有脚步之声,走出一个风韵犹存的妇人来,娇声问道:“是甚么人,擅入我寡妇之门?“
爬寡妇墙头,唐僧、猪八戒、沙僧同时望向孙悟空。
孙悟空暗道晦气,连忙向那妇人赔罪道:“小僧是东土大唐来的,奉旨向西方拜佛求经。一行四众,路过宝方,天色已晚,特奔老菩萨檀府,告借一宵。“
那妇人笑语相迎道:“长老,那三位在那里?请来。“
孙悟空向唐僧三人招招手,道:“师父,请进来耶。“
唐僧才与八戒、沙僧牵马挑担而入,只见那妇人出厅迎接。
猪八戒偷眼观看,见这妇人穿一件织金官绿纻丝袄,上罩着浅红比甲;系一条结彩鹅黄锦绣裙,下映着高底花鞋。时样鬘髻皂纱漫,相衬着二色盘龙发;宫样牙梳朱翠晃,斜簪着两股赤金钗。云鬓半苍飞凤翅,耳环双坠宝珠排。脂粉不施犹自美,不由动了淫心。
猪八戒修习双修大道,对于有道行或者气运的女子,最没有抵抗力,此时也顾不得对方身份难测,就想沾对方便宜。
师徒三人跟随老妇进入厅房,一一落座。
孙悟空火眼金睛,已瞧出老妇人的真实身份,故而正襟危坐;沙僧一直在观察孙悟空,也是恭恭敬敬。唐僧一向假正经,这时更是卖力表演,神圣庄严,一代圣僧模样。
那妇人美目流转,将三人的表现尽收眼底,心中暗笑:“观音尊者怕张慕仙和如来怪罪她,临时想出一个四圣试禅心的借口,一点也不高明。”
原来观音弄不清张慕仙的打算,就邀请文殊、普贤、黎山老母交好几人,暗中于此地相会,商议对策。
黎山老母暗中将此事透露给张慕仙,张慕仙指使白龙马将取经队伍引来此处,将观音的谋划暴露给如来。
观音见取经队伍到来,为隐瞒行径,想出一个四圣试禅心的点子,不管别人信不信,她决定先顾住面子。
茶斋完毕,唐僧又惊又吓,有些犯困,却要保持高僧的威严,向老妇人攀谈道:“老菩萨,高姓?贵地是甚地名?“
妇人道:“此间乃西牛贺洲之地。小妇人娘家姓贾,夫家姓莫。幼年不幸,公姑早亡,与丈夫守承祖业,有家资万贯,良田千顷。夫妻们命里无子,止生了三个女孩儿,前年大不幸,又丧了丈夫,小妇居孀,今岁服满。空遗下田产家业,再无个眷族亲人,只是我娘女们承领。欲嫁他人,又难舍家业。适承长老下降,想是师徒四众。小妇娘女四人,意欲坐山招夫,四位恰好,不知尊意肯否如何。“
唐僧闻言,推聋装哑,瞑目宁心,寂然不答。他深知四值功曹,五方揭谛等人就在附近,绝不能犯政策性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