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皇后打算怎么安排她们?”赵祯挑眉问。
“没有她们,也会有别人。至少贤王府挑进来的人,品貌修养还是有的吧。”忘忧笑道。
“你这是打算……”赵祯一时摸不准忘忧的意思。
忘忧为赵祯拉了拉被角,轻声说:“陛下的后宫也的确是太萧条了些。多几个美人看着养养眼也好。这是后宫事宜,陛下只管好生休息,臣妾去处理。”
赵祯从忘忧的眼神里读到了几分戏谑的气息,于是默默一乐,心想让她折腾去吧。
忘忧从寝殿出来,看见张俞颖带着郭翠萍等四个美人儿齐刷刷的站在厅里,不由得一笑,说:“都说秀色可餐,今儿一见你们几个,本宫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张俞颖闻言心里狠狠地跳了一下,暗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她看着这么女子在跟前晃悠并跟她争宠,会心情好起来?说什么笑话儿呢!
想归想,张俞颖还是没忘了规矩,忙带头行礼:“请皇后娘娘晨安。”
“请皇后娘娘晨安。”后面的四个美人跟着一起行礼。
忘忧笑了笑,说:“都起来吧。赐座,上茶。”
“谢皇后娘娘。”张俞颖再次福身,然后在旁边的椅子上落座。
宫女给几人各自端上一盏茶之后退了下去。
忘忧温和地问:“张昭仪也算是宫中的老人儿了,以后这四位新进宫的娘子还需要你多都照拂。宫中的规矩甚多,行差半步便会被天下人笑话,几位还要认真学习才是。”
郭翠萍等四人忙起身应道:“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都坐吧。”忘忧抬了抬手。
四人再次谢恩落座。张俞颖笑了笑,问:“臣妾一早起来听说陛下圣躬欠安,不知可要不要紧?”
“张昭仪心系陛下,消息倒是灵通得紧。”门口一声轻笑,却是王樱来了。
张俞颖等人忙起身相迎。王樱入内先向皇后请安,之后方接受张俞颖和郭翠萍等人的见礼。
“坐吧。今儿我这里可真是热闹了。”忘忧微笑道。
张俞颖轻笑道:“皇后娘娘说的是呢,如今宫里一下子添了四位姐妹,可不是要热闹起来了嘛。”
“春暖花开,是四季节气使然。后宫之中也应该百花争艳,这才是帝王后宫该有的景象。想太祖皇帝征战南北崇尚节俭,后宫尚有嫔妃宫女三百余人。如今到了咱们陛下这里,这后宫的女子竟连三百都不足。说起来是我这个皇后失职了。”忘忧说着,缓缓地叹了口气。
寝殿里,躺在锦被之中的赵祯听了这番话,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心想忘忧这是要大肆扩充后宫的意思吗?
“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只是陛下勤政爱民,如今一心扑在革新上,咱们身为陛下的妃嫔在这些大事上帮不上忙,但也不能在后宫给陛下拖后腿,诸位说是不是?”王樱说着,笑眯眯的扫了张俞颖等人一眼。
张俞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王樱起了冲突,忙说:“贵妃姐姐说的极是。”
郭翠萍暗暗地斜了张俞颖一记白眼,向王樱欠身说:“我们初入宫闱,许多事情都不懂,还要劳烦贵妃指教一二。”
王樱轻笑道:“你这话可说错了,我虽然是贵妃,但也不能对宫中事宜指手画脚的。宫有宫规,诸位只要安分守己的遵照宫规行事就好了。皇后娘娘一向宽仁待下,些许小事小错是不会跟咱们计较的。但咱们也不能蹬鼻子上脸,踩着锅台上炕头的事儿是万万不能做的。诸位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张俞颖听了这些话心里难免不自在,觉得王樱含沙射影地是在说自己,但嘴上又不能反驳,只得欠身说:“贵妃姐姐说的极是。”
一时何妈妈进来说:“娘娘,孙太医来了。”
王樱闻言忙站起身来,说:“太医来给陛下诊脉,臣妾们便不在此聒噪了,先去偏殿等候。”
忘忧点点头,看着王樱带着众人离去,方问何妈妈:“谁叫传了太医?”
何妈妈低声回道:“按照日子,今儿也是太医院给陛下请平安脉的时候了。恰好陛下又身体不适,张四平就悄悄地把孙太医叫来了。”
“嗯,那就请他过来给陛下诊脉吧。”忘忧说着,先起身进了寝殿。
却说王樱带着张俞颖等人进了偏殿,大家从新按照位份落座,自有小宫女重新上了茶水。
没有皇后在上,气氛缓和了许多。郭翠萍自以为是贤王妃的亲眷,身份比旁人要高一些,也没把张俞颖放在眼里,一心想着先把张俞颖压下去,遂向王樱笑道:“贵妃这身衣裳这是好看,我瞧着这百蝶穿花的刺绣定然是出自苏州绣娘的手吧?”
王樱一眼便看透了郭翠萍的心思,但却不动声色,只笑道:“不过是尚服局按照时节送来的衣裳,我也没计较那么多。你倒是懂得刺绣,认得这是苏州绣娘的活计?”
“郭美人可是见多识广的呢。”张俞颖冷笑一声,扫了郭翠萍一记白眼,“我听说,陛下还教过她认字。这样的好福气,可不是咱们谁都能有的。”
“哦?”王樱一听这话,眉梢微微的动了动。心想原来这个郭翠萍不仅仅有贤王妃这一层靠山,还有跟陛下自幼的情谊?然而转念又一想,皇后与天子也是少年相识,相濡以沫共同走过了十几年的岁月,若是这郭翠萍真的与天子有旧,那把皇后放在哪里呢?多半是这姓郭的自作多情罢了。
郭翠萍不满地问张俞颖:“张昭仪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样的事情我还能扯谎不成?”
张俞颖冷笑一声,问:“你是不是扯谎,这事儿不好说。但昨儿我看得一清二楚,陛下分明都不认识你,而你却偏偏说什么旧相识。真不知道你说的是哪年哪月的事情?”
郭翠萍翻了张俞颖一记白眼,弹了弹指甲,淡淡地说:“我既然敢在陛下面前说,那就绝不会是扯谎。至于哪年的事情,我有必要告诉你吗?我跟陛下的旧事,跟你张昭仪有什么关系呢?”
张俞颖立刻变了脸色,冷声嘲讽道:“的确是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皇后娘娘刚才也说了,你若是想踩着锅台上炕头儿,可要想仔细了。”
郭翠萍毫不示弱地哼道:“皇后娘娘这话说的是谁还不一定呢。”
“好了!”王樱把手里的茶盏重重一放,皱眉斥道:“这还是在未央宫呢,你们就这么针尖儿对麦芒的。离了这里,岂不是立刻要撕起来吗?”
张俞颖领教过王樱的手段,便没再吭声。
郭翠萍却仗着自己是贤王妃的亲戚,并没把王樱看在眼里,于是立刻反驳道:“贵妃姐姐也该主持个公道。我们才进宫,的确是新人有些规矩并不懂,但请姐姐们教我们就是了。何必这么夹枪带棒的挤兑?这后宫里面,除了皇后娘娘正位中宫,是陛下的嫡妻,得陛下盛宠不衰之外,在座的谁不是摆摆样子呢?说话做事不要太难看了。”
“怎么,郭贵人今儿是吵架吵上瘾了吗?”王樱唇角弯起浅浅的微笑,但眼神却是冷的。
“贵妃是明眼人,应当看得出来是张昭仪一直在为难我们。”郭翠萍扁嘴说。
王樱冷笑道:“你是美人的位份,张昭仪的位份比你高。说你几句就当是教导你了。怎么,以你的意思,是连我都说不得你吗?还是除非请贤王妃来说话你才听?”
郭翠萍闻言忙站了起来,欠身说:“贵妃明鉴,我不是这个意思。”
王樱笑了笑,说:“刚才皇后娘娘也说了,这宫有宫规。后宫这个地方,是天下女子都瞩目的地方,位份便代表了尊卑。你们刚入宫,许多规矩都不懂,这也不怪你们。”说着,她扭头看了一眼袁妈妈:“袁尚宫是宫里的老人儿了。早年间的时候服侍过李太后,之后又服侍陛下多年,这两年在我这里,帮着我为皇后娘娘分忧。从今儿起,便由她来叫你们规矩。每日辰时过来给皇后娘娘请了安,你们便都去杏花坞那里学规矩。为期一个月,到时,我会根据你们的表现,请皇后娘娘给大家重新定位份的。”
“什么?”郭翠萍一听这话有点傻眼。
王樱懒得看郭翠萍一眼,又说:“张昭仪这几天若是没事儿,就过去监督一下。也给妹妹们做个榜样,为皇后娘娘分忧。”
“是。”张俞颖从没这样痛快过,眼角眉梢都压不住得意之色。
“贵妃,你……你是故意的吧?”郭翠萍气急败坏地说。
王樱没说话,只看了一眼袁妈妈。袁妈妈上前说:“郭美人,贵妃是正一品妃位,美人只是八品的位份,您这样跟贵妃说话怕是不合规矩。”
“你……”郭翠萍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樱起身说:“好了,不懂规矩就好好地学。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天资天分是爹娘给的,学得好学不好是一回事儿,态度若是不端正,怕就没有出头之路了。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