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身形顿了好一会儿,沙哑的声音这才悠悠地传了过来:“小心无大错。”
“……”
对于这位父皇亲自留下来的影卫他自然是信得过的,可他比起沉稳老练的周统领显然有很大的缺陷,譬如平时不说话,说话噎死人,好在本身的能耐十足,可以说是自己身边一顶一的利器,所以他也权当没有听到。
等暗影离去周念枕的神色这才慢慢地开始内敛,虽然刚才他表现的不是很明显,可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暗影不希望自己去见那个暗子,他不是一个善于撒谎的人,可刚才明显有了情绪起伏。
若说暗影有二心他自然是不相信的,可到底是什么事情连自己也要瞒着呢?
周念枕思忖良久也没有得出一个所以然来,只得将这念头强行从自己的脑海中刨除,然而又开始寻思秦军的事情,按照天时来说北仓国今年大举进犯的可能极小,可来年自己手中必须要紧握军队,否则如何同北仓国正面迎战?
想到那些只知道要饷银却没有一点战绩的军队,他眉宇隆得更深了一些。如今他只能以地盘换时间,但凡他将自己的军队拉起来,将水军打造出来,那么北仓国的前锋军队便是他报仇雪耻的节礼,他一定要用北仓国人的鲜血来祭奠自己的父皇。
行宫中的帝王心事重重,而身处顾府的顾鸣生却接到了一封密信,瞧着上面的内容他脸色微变,然后换了一身衣物出了府宅,除了身边的老管家再没带一人。
繁星点缀的夜空下,一个羽扇纶巾的男子斜倚在酒楼的床榻上淡淡凝望着月夜,而顾鸣生同时也叩响了此间屋门。
“进。”
平淡的声音令顾鸣生微微一愣,总觉得这声音在哪里听过,他人进去之后更是怔然而立,想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却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我若是欲要加害于你,还需要等到今时今日?”
“你到底是谁?”
“你收了谁的信?”书上装扮的男子轻笑着,而顾鸣生手腕微微一动时刻警惕着,好似他只要轻举妄动他便会第一时间撤离。只可惜他这防备的动作并未引起书生的注意,只听他又淡淡地道,“你我共事多年,怎么就一点信任都没有呢?”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鸣生说完就准备离开,他这会儿脑子里面乱得紧,他实在想不通周夏身边的智囊怎么会那人的密语,也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使诈还是真实。
他这会儿只想尽早退去以防不测。
“我乃先帝亲随,多年前便被他安插在周夏身边充当眼线,这些年也是我同你联系,只是今时今日你我方得正式一见罢了。”
儒士的声音不疾不徐极为清淡,话语里饱含的意思更像是那年节里飞天的炮竹,炸得顾鸣生有些找不到东南西北,他无数次想过与自己通信的‘元’到底是何人,却从未想过会是眼前的人。
直至此刻,他都不敢确信眼前人的身份。
“你在怀疑我?”
顾鸣生微微呼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否则周夏不至于撸了自己的官职,若不是后来新帝继位之后运作了一番,他本来在军中的影响又不俗,能回秦军的可能几乎没有。
所以此时此刻,他当也没有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自己的身份,只是双眸里面的厉色不减:“我不该怀疑吗?秦军中隐藏的先帝暗子一次南行之路便被铲除了大半,你觉得最该怀疑的人是谁?”
若不是事后他经过蛛丝马迹才确定那些人的身份,就连他都不敢肯定他们的身份,唯一掌控秦军中暗子的人恐怕只有他一人,他不值得自己怀疑吗?
代号为‘元’的青年儒士的脸上没有任何不愉,反而笑着道:“你能有如此怀疑,足以证明不是那愚蠢之人,很好。在这乱世,只有聪明和庸俗的人才能活下去,而活着的你恰好属于前者。”
“……”
淡淡的笑容让顾鸣生觉得自己的青筋骤立,他感觉这位不是一个暗子而是一个疯子,彻彻底底的疯子。
“那些名单确实是我告知周夏的,只是我也有自己不得已的苦衷。他当初已经怀疑到了我头上,若是不舍卒保帅,那么先帝在秦州苦心经营的事情终究会成为空谈。”
元先生谈及这件事情的时候眼底深处也闪过几丝晦暗,可只一下便消散的一干二净,任何事情有舍才有得,而他虽然舍掉了这些人可却保住了先帝的计划。
周夏原以为高枕无忧,可他不知道的是如今军队内部已经被逐层渗透,但凡朝中那位需要军队的支持,那么秦军必然不会有任何的退缩。
——这就是乱世的战争,但凡战争就要死人。
“所以为了保住你自己,他们都死了?若不是我身边有人护卫,这会儿怕是也死得一干二净了吧!”
“确实如此。”
“……”
毫不避讳的承认让顾鸣生险些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走上去便是几拳,可好在他已经不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你找我什么事情?”
顾鸣生此时已经不愿意同他客套,这个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同自己联系了,他如今猛然间找到自己所谓何事?
“上面传来话,秦军必须尽快掌握到自己人手中。”他顿了顿忽然又道,“所以需要你的配合。”
“你是想让我当靶子?”
正如元先生所言,顾鸣生不是一个蠢物,他稍稍一顿便已经猜测出他的来意,这是欲要让自己吸引周夏的注意力而他们侧面开始培养自己的心腹?
“你猜得很对,若不是他已经怀疑到你,我不得不做出一个决断,这会儿你怕是会成为重点栽培的人。”
元先生微微有些可惜,这人当年能死里逃生明显不是一个福薄的,可惜却被周夏怀疑了,既然被怀疑那么只能成为弃子。好在那位已经传来了消息,让顾鸣生成为靶子,也算是物尽其用。
“我凭什么要答应?”
纵使当初已经命允诺帝王,可他们这行事是不是也太欺负人了一些?他顾鸣生好歹也为大周披荆斩棘,可最后居然沦落到活靶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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