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因为受胁迫签下的那份伙同书一直是他的心病,总有一种抬不起头地感觉,如今这种感觉无限地放大。
——若不是他,裴家不至于被人放在火炉上烤。
“我想回府。”
这件事情既然是自己惹出来的那么理应由他去处理,就在他说出这话的时候却见裴锦娘的眉宇紧眯了起来:“当初是皇室出手在先,你我也不过是自保罢了,至于那一份伙同书你也无需理会,父亲自然有办法。”
“可因为我的缘故,裴家怕是……”不等他继续说,裴锦娘已经打断了他的声音,“你如今若是出现才更容易出事,若是想让这件事情悄无声息地散去,你这当事人最好短时间内不要现身。”
裴锦娘也没有想到冉一辰会将这东西放在这一环节,只是当初她已经修书告知明宣帝,想来那人也将此事告知了周念枕,所以她当也不担心裴家人会如何。
只是会有人拿着这个由头,将如今的局势推向更加扑朔迷离的深渊罢了。
“裴姨,你们在干什么?”
周念瑾这些时日情绪才微微好转,得知周念枕赶赴蓟州之后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些,若不是因为裴锦娘不许他露面,怕是一早就去寻周念枕去了。
裴锦娘瞪了裴琅一眼,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回去,等人不情不愿地下去她这才笑着走过去解释道:“有人不听话,我这不是在教训他嘛!”
“裴姨,我想皇兄了。”
“……你皇兄如今忙得紧,等他不忙之后我带着你去寻他如何?”
裴锦娘其实不太理解这二人的关系,按理说周念枕应当知晓二人的关系,所以和眼前这小娃娃应当也有隔阂,可这孩子张嘴闭嘴都是他皇兄,俨然一天然呆萌的主。
“那我可以去看顾家姐姐吗?您前些时候不是说她也会到蓟州吗?”
瞧着他那一双期盼的眼眸,裴锦娘终究还是压下了那股怜惜:“等情况稳定了我便带你出去。”
“哦!”
知晓自己无法走出府宅,周念瑾当也不去白费功夫,甚是听话地朝着他的房屋走去,而裴锦娘却不太放心,朝着走过来的周叔叮嘱道:“你最近寸步不离地守着,我担心他又会跑出去。”
不说这乱世本就不安全,若是让人知晓他的身份怕是如今的局势又会开始变动,更别说更恐怖的是落在冉一辰的手里面。
“诺。”
瞧着他一脸恭谨的模样,裴锦娘轻笑出声:“我不过是一介妇人罢了,你莫要太过拘谨。”
“在属下的心中,您一直都是裴家大姑娘,是主子愿意守护一生的人。”
“还真是一个榆木脑袋。”裴锦娘嗤笑了一声看向了天边的朝阳,唇角的笑容也逐渐开始收敛,“他可是有话留下来。”
当初在夹板上的时候眼前的人便同她说过不少,可那个时候她对此当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如今那人已逝她反而升起了几丝想法,不得不说人有时候确实挺犯贱的。
她自认为心如坚冰,可这个时候却也没有了以前的憎恨,留下的多为叹惋——周承赟此人确实是不二的中兴之帝,可惜生不逢时,注定了悲剧结尾。
“主子曾言,若是大姑娘您在他出事之后问及,便让属下告诉您一句,他不是懦夫。”
“……还真是一个小心眼。”
她微微愕然后强撑着笑意说了一句,只是那眉角处的笑意却不达眼底,反而略显清凉。他曾经迎娶蔡氏女的时候,她不要脸皮地哭着问过缘由,可回答她的是冰冷的屋门,从始至终没有见到人影。
也就是那一日,她指天发誓大骂他是一个懦夫,不想那人居然是一个记仇的,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让人带消息给她。
“当日,主子就在屋里。”
“我知道他在,只是他既然不愿意见,由何必将我放进院子骂他呢?”那一天,她将所有的伪装撕破,就像是泼妇一般在那院子里面撒泼,那是她从未有过的狼狈。
“主子只是想暗中再见一见你。”
那一日他守在暗中,亲眼看到主子烂醉如泥,大姑娘骂的时候他的手上还有被碎片割破的伤痕,那鲜血不停地往出来涌——堂堂一国的太子,居然只能用自残保持自己的清醒,不得不说真是莫大的讽刺。
“那么当初为何听从圣旨娶了蔡氏女?”
每一个女人心中都有一个盖世英雄,两人青梅竹马,她一直觉得她在他心中应当是相当的重要,可当他听从圣命迎娶蔡氏女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坚持不过是笑话罢了。
那个男人曾经的甜言蜜语细细想来不过是花言巧语罢了。
“陛下曾经同主子说过,要么娶蔡家女,要么赐死您。”在这两者之间主子选择了前者,他一直是他身边的影子,自然知晓他这些年是如何过来的。
虽然说太子妃的死和主子没有关系,可任谁都知道太子妃是一个极重感情的人,她想要的不单单是东宫女主人的位置更想要主子那颗心,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主子的心早已经死了。
所以,她最终只得郁郁而终。
“……还真是一个糟糕的选择,我莫不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否则怎么就惹得先帝这般厌恶呢!”
裴锦娘自嘲地笑了笑,而这个答案周叔显然给不了她,那答案好似已经随着先帝一起葬送到了皇陵。
裴府,周念枕送走了裴国公后才让人去找蔡家人,等蔡家族长进来后周念枕也从椅子上起身,朝着他轻轻作揖:“外祖父。”
“太子殿下。”
蔡一邕哪敢让他作揖,忙着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一些,眼前的人虽然说是自己的外孙,可他也是皇家太子,是这大周皇室未来的掌权人。
“几位舅舅可还好?”
“他们甚好,有劳殿下惦念了。”
蔡家乃书香世家,虽然不像裴家一般历代皆为大周的肱股之臣,可也算是二流世家,当初之所以从蔡家选中太子妃,一是因为那女子品貌端庄,二则是蔡家名声极好权势却不重。
这样不至于出现外戚干涉朝政的事情。
“外祖父,枕儿欲要效仿先王五辅临朝,只是这件事情需要您做出一些牺牲。”周念枕说出这话的时候,整个身子已经开始下倾,却被蔡一邕一把拦住,“太子这可是折煞老朽了,但凡您有所需老朽必然听命行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