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荆辰看着她的笑。
他慢慢伸出一只手,放在她颤抖的肩上,紧紧的抓着她小小的肩头。
“你不应该死,你应该早点拿出那个玉牌来救自己,至少让自己的人生,再多一些快乐。”
“那是他的东西,应该用在他最爱的人身上。”
“你太傻了。”
“你不也跟我一样,竟然傻的娶了我。”
“我并不后悔。”
“我也不后悔。”
柳子衿再次用手轻轻摸着腿上已经合起的那本相册,泪水已经一颗一颗连串掉落在上面:“能够帮助他最喜欢的那个人,也是我能帮他做的最后一件事。就像你说的,我嫉妒她,我羡慕她,我恨她,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幸福,希望他……能幸福……”
话说完后,她又一次咳嗽起来,整个单薄的身体都因为这阵咳嗽而剧烈的颤抖,更多血从她的口中咳出,她就像一朵正在盛放却因不幸而不得不凋谢夭折的花。
薛荆辰扶着她将她放躺下来,咳嗽才稍稍好一些。
但是她却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好像已经看到了天堂一般,又开始喃喃的说着:“太好了……终于可以死了……终于可以结束这个人生了……太好了……我好久都没这么开心了……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他……舍不得你……我舍不得你们……”
“别说了,好好休息吧。”
薛荆辰为她拉上被子。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
“荆辰……我们下辈子再做真正的夫妻……我为你洗衣做饭……为你生儿育女……”
“好。”
“如果我没办法成为人……真的只能做一棵树……我会一直等你……等他……等你们来我的树荫下乘凉……”
“好。”
“荆辰,我爱你……”
“我知道。”
她的爱并不是那种儿女之情,而是兄妹之间的亲情。
她真正爱的是薄擎。
她这一生唯一挚爱的男人。
柳子衿的双目还在盯着高高的天花板,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
水晶片很美,很纯洁,闪闪亮亮的……
……
按照老爷子的吩咐,薄擎推掉次日下午的所有工作来到柯家。
一进门,柯母就热情的迎上前。
“小擎,你来啦,快过来坐。”
柯父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看到他的时候故意板起脸,摆着架子。
“伯父,伯母,不好意思打扰了。”
“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太见外了,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准再说这种话。”
“你是来找小瑜的?”柯父突然问。
薄擎冷淡的回应:“我是来接她回薄家的。”
“回?”柯父犀利的挑准这个字。
薄擎再次冷淡的开口:“上次我们之间有些小误会。”
“小误会?真的只是小误会吗?”
薄擎这次没有再开口,他站在那里,看着他,也并没有尴尬,就只是静静的与他对视。
柯母倒是觉得尴尬至极。
她先是轻声的笑着缓解这种气氛,然后拉着薄擎:“既然是小误会,那就别再提了,小瑜如果知道你来接她,她一定很开心。你快上去找她吧,她的房间是走廊右侧的第三个。”
薄擎对她点了下头,转身上楼。
柯母笑着目送着他,然后转头狠瞪柯父。
柯父轻咳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
二楼第三间房。
“叩、叩、叩。”
薄擎轻轻的敲了三下。
房内并没有人回应。
他又稍稍加重力道,敲了三下。
房内还是没有回应。
他微微蹙了下眉,大手抓住门把手,轻轻的扭动,房门“咔嚓”一声被打开。
他推开房门,就好像是预先设定好的一样,柯瑜竟然从浴室慌慌张张的冲出,身上的浴巾松松散散,刚刚好在他面前无法固定的滑落在上,而她的身体也毫无遗漏的展现在他的眼中。
柯瑜惊的赶紧去拿掉落在地上的浴巾,重新遮挡着身体。
薄擎站在门口并没有任何的动摇,即使看着她美丽的身子,也好像在看她穿衣服时一样。
柯瑜重新裹好浴巾后,红着脸解释:“我在浴室里听的并不是很清楚,等我听清楚想要来开门的时候就已经……你、你没看到什么吧?”
这话问的,真是可笑。
薄擎真的没心思跟她玩这些,更没心思讽刺她下午还洗澡,只是简单的说了句:“你穿衣服吧,我在门外等你。”
说完他就将门关上。
柯瑜自己尴尬的站在那里,看着已经关上的门,脸上露出生气的表情。
她曾经可是做过Model,她对自己的身材非常有信心,可是他竟然那么不在意,就算看到了也还是那么平静。他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一点男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呢?
薄擎站在门外转身背对着门壁。
刚刚看到柯瑜的身体,他是真的一点都没有感觉,但是看到那片光景后,他的脑海里却浮现出初夏那晚的模样。她穿睡衣的样子,她躺在他身下的样子,她美丽的肌肤,那么雪白透亮,那么光滑柔嫩,却又因他而渐渐透出羞怯的淡粉色,之后又被他亲吻的落下红红的印记。真的好美,美的令他此生都难以忘怀。
“咔嚓”。
打开房门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他迅速收起思绪转身看着已经穿上衣服的柯瑜。
她的唇虽然已经好了,也用了浓浓的唇妆掩盖,但还是能够看出一点点凸起凹陷的疤痕。
薄擎其实也小小的有些诧异。
她竟然还敢对他做这么愚蠢的事,看来她比想象中的要愚蠢的多。
“擎,刚刚真得不好意思。”
“我是来接你回薄家的。”
“你来接我回去?”柯瑜一脸惊喜。
但薄擎却又补充:“是老爷子叫我来接你的。”
“老爷子?”柯瑜的脸色瞬间变的失落:“如果不是老爷子,你就不来接我了?”
“是。”
他的回答永远都是那么直接冷酷,又无情。
柯瑜强忍住心脏的疼痛。
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再耍小女人的脾气,说什么不想回去的话,他肯定会想也不想的直接离开,所以她没有那么做,而是用双手抱住他的手臂,微笑着:“我们回去吧,好多天没见到老爷子,我真的有点想他了。”
薄擎迈出脚的同时抽出自己的手臂。
柯瑜撑着嘴角的笑容,再次抱住他的手臂,死死的抱住他的手臂,然后在父母的面前,一脸幸福的跟着他一同离开。
……
在车上一路无言,当车子停在薄家正门前的时候,薄擎自己下车,完全没有为她开车门。
柯瑜虽然很落寞,但也已经适应了他的冷酷。
她自己下车,然后跟在他的身后。
依然被拒之门外,她失落的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回想那晚的薄擎对自己的粗暴,虽然还是有种遍体生凉的惊怵感,但他的唇却那么炙热,那么强烈,那么让她无从抵抗。这样的吻除了当时的可怕,后期渐渐袭来的余韵,竟让她越来越紧张,越来越兴奋,好像他是在强烈的渴望自己,想要霸占自己。
想着想着,身体不自觉的发热。
“叩、叩、叩。”
该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美好,她蹙起眉头坐起身,转头看着房门。
“谁啊?”她闷气的问。
“叩、叩、叩。”
没有人的回应,还是敲门的声音。
柯瑜疑惑的从床上站起,然后走到门前,将房门打开。
傅雪慌张的闯进门内,将房门快速的关上,生怕被人看到。
柯瑜一见到她就蹙起眉头。
“你又偷偷跑过来?”
“柯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回到薄家,所以……”傅雪将一张化验单塞进她的手里:“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做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薄言明的,这就是证据。”
柯瑜看着化验单。
“很好,有了它,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很不一样了。但是我要你做的另一件事呢?”
傅雪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很快,薄家就会办丧事了。”
柯瑜的嘴角也上扬着诡魅的笑容。
但是傅雪又用双手抓她。
“柯小姐,我都按照你的说的去做了,我想求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言明这几天被老爷子关在地下室,我想去看看他。”
“薄言明被关起来了?为什么?”
“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老爷子叫人把他抓回来,跟他谈话之后,就把他关进了地下室。”
“有这种事?”
柯瑜试着去揣测这件事的起因,但却毫无头绪。
傅雪心急是我又一次请求:“柯小姐,求你了,这件事对你来说并不困难,你就帮帮我吧,我发誓,只要你肯帮我,我以后一定也会帮你顺利嫁给三叔。”
柯瑜又想了想。
“好,我帮你,不过现在不行,等晚上人都睡了以后。”
“好,好,谢谢。”
傅雪笑着正要离开,柯瑜看着她的身体,关心了一句:“你好像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我不会让自己有事……”
她不停重复一句话的样子,明显就是有事。
……
深夜。
薄言明坐在地下室的地上,手中拿着法院送来的诉讼通知,还有一份老爷子拿来的离婚协议。
他狠狠的揉碎,撕碎,用力的摔在地上。
他不离婚!他绝对不会离婚!
“言明……”
傅雪的声音透过地下室的门。
薄言明站起来几个大步走过去。
“小雪?”
“言明,你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
“看守我的人呢?”
“他出去了。”
“你有钥匙吗?”
“没有。”
“没关系,这个门并不算结实,你帮我打晕那个看守我的人,不然把他引开也行,我自己能出去。”
“不行,如果被老爷子发现……”
“你还想不想待在薄家了?你还想不想住进别墅里了?你还想不想成为我的妻子?”
“我当然想。”
“那就照我说的去。我保证,等我出去后,就把你接回别墅里。”
傅雪在门外非常犹豫。
柯瑜叮嘱过她,她收买那个保镖并不是特别成功,只准让他们隔着门说说话,而且只有短短的五分钟,可是现在薄言明要她帮忙出去,他这一出去一定会惊动老爷子,事情就会闹大,可是她要怎么拒绝他?这不是直接断了自己的路吗?
在两难的情况下,薄言明直接放出狠话:“如果你不帮我,明天我就跟爷爷说,让你滚出薄家,并且还会让人带你去医院,打了你肚子里的孩子。”
傅雪已经没有任何的选择。
“我帮你。”
“旁边是酒窖,你拿一瓶酒,对着他的后脑狠狠的砸,记住,一定要对着他的后脑。”
“知道了。”
“做的干净利落点,如果我今晚出不去,你明早还是要离开薄家。”
傅雪深吸了口气:“我一定会做到,我一定会做到。”
“去吧。”
傅雪按照他说的去酒窖拿了瓶酒,然后把酒背在自己的身后,一脸笑容的装作已经要回去的样子,那个保镖看到她出来立刻往地下室走,这时他恰好背对着她,傅雪猛地一个回身,手臂用上全部的力气,狠狠的砸向他的后脑。
酒瓶瞬间粉碎,酒水洒了一地,溅了她一身。
那个强壮的保镖并没有直接晕倒,他僵直的站着,慢慢的转过身,傅雪以为他没事,慌的不知要怎么办,但当他转过身后,双目突然翻白,晕倒在地上。
傅雪稳了稳慌乱的情绪,马上跑进地下室。
“言明,言明,那个人晕倒了。”
薄言明听着她的声音,拿起放在地下室的旧家具,用力的去砸门,没砸几下门就被破开了。
傅雪见到他出来,开心的去拥抱他。
但是薄言明却一把将她推开,大步跑出地下室,直接去了前院的车库,坐进车内,将车启动。
傅雪跟在他的身后,她拍着车门。
“言明,你要去哪?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言明,你不要走,你不是答应我把我接回别墅里住吗?言明,言明……”
薄言明完全不顾她,挂上档,踩下油门,急速将车开除薄家。
傅雪在身后追,但根本就追不上。
别墅二楼。
柯瑜站在窗前看着薄言明开车离开。
她在收买那个保镖的时候就从他那里打听到,老爷子将薄言明关进地下室,是因为初夏要跟薄言明离婚,薄言明不同意,所以老爷子就把他关了起来,逼他在离婚协议上签字,而她还打听到初夏现在人在杭州。这一次把薄言明放出来,一定会闹出大事,而不管是什么大事,对她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她就隔岸观观火,看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呵呵……”
她轻声的笑,笑的格外开心。
……
杭州。
初夏按照老王给她的地址,走过一个拱桥,路过最有名的西湖,最后站在一处四合小院的门前。
她四处看了下。
这里风景秀丽,屋瓦古朴,空气新鲜的好像带着一丝甜甜的味道,而且这个小院的门前稳稳卧着一颗非常粗的柳树,柳枝茂密,柳条如瀑,非常的壮观。
她走上两个台阶,伸出手抓着门上的辅手,敲了几下门。
稍稍等了一下,门就被打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年纪应该已经过了花甲老人,穿着一身的中山装,精神十足的看着她。
“小姑娘,你是谁?为什么敲门?”
“老先生你好,我叫初夏,我是来找姜老的。”
“姜老他不见客,你请回吧。”
“我找姜老有很重要的事,对了,你帮我把这个东西叫给他,他看到后一定愿意见我。”初夏忙拿出漆盒,但老先生却伸出手,慢慢的将盒子推回来。
“小姑娘,我刚刚已经说了,姜老他不见客,你请回吧。”
“我真的找姜老有非常重要的事,求求你了老先生,你让我见见他吧,我保证不耽搁他太久的时间。”
“小姑娘,你看我都这么大年纪了,忍心让我一直重复一句话吗?”
初夏被他说的双唇变得很沉。
但是没办法:“老先生,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但是我也有我的不得已,我今天一定要见到姜老,不如你告诉我,他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能见客?我就在这等他,等他肯见我为止。”
老先生摇了摇头。
“你想等就等吧,不过不管你等多久,姜老都不会见你。”说完,他就转身走进门内,将门关上。
“老先生,老先生你等等,你等等……”
初夏本想冲进去,但这位老先生看起来年纪大,手脚却快的很,而且好像还是个太极高手,大手一拉一拨一推,她就被轻而易举的推出了门外,而且门立刻就关上。
初夏郁闷的看着门壁。
她今天一定要见到姜老,必须要见到姜老。
既然大门进不去,那就……哼哼,她的视线稍稍偏移,看向门两侧的墙壁。
虽然从小家教严格,但在林沛涵的带领和影响下,她们两家的墙头都快陪她们磨平了,而且她们也掌握了技巧和经验,首先当然不能在这,太明目张胆了,要去后院找个没人的地方,然后准备两块石头垫脚,接着就是发挥她技术的时候了。
还好这里的墙不算高,墙上也没有玻璃碎片和铁丝电缆,她轻轻松松就爬了上来,但……当她开心的俯视院内的时候,刚刚那位老先生恰好在后院浇花,他听见细微的动静,仰头与她四目相对,脸上立刻就露出惊讶的表情。
“小姑娘,你多大了,还学小孩子爬墙?”
“额……我……”
真是最大的失误。
她竟忘了听墙根,确定里面有没有人。
老先生放下手中的水壶,几步走到墙角,拿起一根长长的竹竿走过来。
“赶紧下去,不然我就动手了。”
“老先生您别动手,我就是想见见姜老,您就让我见见他吧,求你了。”
老先生已经不耐烦跟她说那句话了,双手立刻动作了起来,一竹竿下去,好像是故意威吓,打在初夏抓着墙的手旁。
初夏吓的慌了。
不过普通人慌的时候会马上逃跑,但是她慌的时候却是急着翻进去。
老先生见她已经坐上了墙头,又是一竹竿,并没去打她的身子,而是又打在她的身旁,不过却是紧紧贴着她的身体,初夏被这一下吓的全身一震,一个不稳,直接从墙上摔了下去。
“砰!”
她成功进入了院内,但却赔上了自己的花容月貌。
因为太久没翻墙,肢体生疏,她的脸先找了地,不过还好这片地种着花,土很松软,她没破相,只是沾了一脸的泥。
老先生见她摔下来大惊。
他赶紧丢下手中的竹竿,匆匆走过去,一把拉起她。
“你这孩子,你看看你,把我的花都压坏了,这可是我好几个月的心血,你……你……你气死我了。”
初夏被拉起来后,就被嫌弃的丢在一旁。
她揉着摔疼的手臂,虽然心中对他关心的对象有些不满,但想着她此次的目的,马上站起身,趁着他还在心疼自己的花,赶紧拿起包包往内远走,但没走出几步,后脖颈的衣领就被人抓住,然后又传来那位老先生的声音:“你这个坏孩子,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翻人家的墙,把人家的花压坏了不说,还想强闯人家的宅子,看来今天我不好好教训你,你是不知道什么是规矩。”
老先生说着,竟然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初夏大惊。
“老先生,你刚刚在碰什么地方?你这个色狼,我叫非礼了。”
“非礼?”
老先生又是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就好像真的在教训小孩子一样。
初夏这时已经不敢叫非礼了,因为他下手真的好狠,好疼。她挣扎着,但却完全挣不开。
“我告诉你,这次我就小惩大诫,再有下次,我就把你父母叫来,让他们收拾你。”
“我妈妈已经去世了,我爸爸也重病在医院,他们来不了。”
老先生一听她这话,抬起的手慢慢的放下来。
他叹了口气,然后继续抓着她的后衣领,拖着她,把她拽到门口,丢出门外,并警告:“以后不准再爬墙,下次我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老先生,我就是想见见姜老……”初夏突然灵机一动,双目睁大的看着他:“你不会就是姜老吧?”以往电视上都是这样的套路。众里寻他千百度,那人却在眼前装冷酷。
老先生又对她摇了摇头,再次关门。
“姜老。”初夏已经认定是他:“我找你是想卖家的山,你还记得那块玉牌吗?你不是说过只要拿着玉牌来找你,你就一定会尽其所能的帮助那个人吗?”
“小姑娘你认错人了。”
“我知道你就是姜老,求你了,把山卖给我吧。”
初夏一着急把手伸进门缝。
门一关,她被夹的‘哇哇’大叫。
老先生赶忙将门打开,他看着她那只被夹红的手,深深的叹气,然后伸出自己的手,亮在她的眼前。
“你看,我的手虽然粗糙,但并不是雕刻家的手,我没有骗你,我不是姜老,我只是一个照顾姜老起居的佣人,姜老在一个月前得到一块璞玉,他非常开心,就开始闭关在创作,就连我也见不到他,只能把饭放到门口,你还是回去吧,等他什么雕完了那块玉,你再过来,我一定让你见他。”
“你真的不是姜老?”初夏非常失望。
“回去吧。”老先生再次关门。
初夏马上又阻止:“那你知道姜老什么时候能雕完吗?”
“这种事情只有老天爷才知道。”
“可是我真的有重要的事找他。”
“天意如此,一切随缘吧。”
初夏又一次眼睁睁看着门被关上。
其实她也知道,雕刻这种事跟其他的艺术稍有一些不同的地方,它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精细的手艺一点一点慢慢的琢磨,而对于要求极高的大家,更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耐心。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本想着一切都要顺利,却在一开始就非常的不顺。
……
旅店。
为了不被薄家人找到,薄言明只是随便住了家小旅店,并只告诉了杜桓。
“查到了吗?”
“查到了,嫂子现在人在杭州。”
“她去杭州做什么?”
“去找一个叫姜老的人。”
“姜老?她的涉猎范围真是越来越大了,连年纪这么大的都不放过。”
“薄少你想多了,嫂子找这个人肯定是为了工作上的事。”
“她有什么能力谈工作?还不就是靠她的身体。”
杜桓不敢再劝,只能默默的抽烟。
薄言明的眼中充满着愤怒,他重重的扔掉手上的烟头:“你马上给我订一张飞去杭州的机票。”
“你要去杭州找嫂子?”
“我要把她抓回来。”
“抓?”
“快去订票。”
“好,我现在就去。”
杜桓马上离开,薄言明又拿出烟,对着烟头点火,但是打火机却在这个时候没了燃气,怎么也打不着,怒的他拿下嘴上的烟,连同打火机和烟盒一同仍在上。
“该死!该死!”他狠狠的咒骂。
……
薄家一早虽然还是平常那样安静祥和,但是薄言明从地下室逃走的事情已经人人都知道。
柯瑜在早餐桌上特意多注意薄擎的反应,但却一无所获。
薄擎平淡的吃完早餐,平淡的去上班。
刚一坐在办公桌内,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
“进。”
门慢慢被打开,郭睿走进办公室,衣着虽然还是如同以前一样,但整个人似乎比以前壮了一些。
“先生,谢谢您提早把我调回来。”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是我自己犯的错,并不辛苦。”
“大哥应该找过你吧?”
“是。”
“一共找了你几次?”
“三次。”
“三顾茅庐,大哥真是有心……”薄擎轻声感叹。
“先生不必担心,我并没有答应他的任何请求。”
“这点我是不担心,不然也不会把你调回来。”
郭睿稍稍提起的心脏慢慢安放回去。老大找他并不是直接找,而他本人也没有出现,而是在基层工作的三个同事,前前后后都被他收买,偷偷帮他说了不少好话,但是他很清楚,这一辈子跟了一个人,就不能再去想着应和另一个人,左右逢源在这种事上只会害了自己,虽然跳槽很常见,但是在薄家的两位爷中间,必须只能坚定的选择一位,不然后果一定比在基层做苦力还要惨。
“先生,您这次把我调回来,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对,是有点棘手的事,不过我会自己处理,最重要还是公司里的事,大哥那边总是有小动作,我一个人又要忙又要看着他,兼顾起来有些吃力,所以你要马上投入紧张的工作,没有适合的时间。”
“我知道了。”
“喏……”
薄擎双目低垂,看了下桌上的一叠文件。
“这是关于百货大楼的资料和企划,是我们公司最高的机密,你处理一下。”
“是。”
“还有,我最近在查初诚的下落,一直没消息,这方面你最擅长,交给你了。”
“初诚?”
郭睿稍稍反应了一下。
以前听惯了初诚这两个字,一直都是用作公司的名字,但是初夏的父亲就是用自己的名字取的公司名,所以这两个字这一次指的不是公司,而是初夏的父亲——初诚。
“先生放心,包在我身上。”
“出去吧。”
“是。”
郭睿抱着那堆文件离开办公室。
薄擎在他走后拿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号码显示的地点正是杭州。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喂?”
“蔺伯,是我,薄擎。”
“小擎?这可真是稀奇,你都多少年不打电话给我了,今天怎么突然这么闲?”
“对不起蔺伯,我这些年一直在国外,前段时间刚刚回国。”
“哦,这样啊……然后呢?留过洋的大忙人给我这个不起眼的佣人打电话,一定不只是想跟我问好吧?”
“是,我是有求与您。”
薄擎不遮不掩,也没有不好意思,非常直接,而且非常诚恳的请求。
“说吧,什么事?”
“最近是不是有个叫初夏的女人去找姜老?”
“是有这么个小姑娘。”
“您见过她了?”
“见过了,调皮的很,我不让她进来,她就翻墙,我用竹竿吓唬她,她不但不跑,还胆大的继续翻,最后从墙上掉下来,压坏了我好几株花。”
“她没事吧?”
“你紧张什么?她是你什么人?”
“是我打算娶回家的人。”
“哦,你今天打电话给我就是为了她吧?”
“是。”
“就算是你找我通融,我也没办法答应,姜老他现在闭关雕刻,谁也不见。”
“我不是为的这件事。”
“那是什么?”
“我是想让蔺伯帮我照顾她,她一个人在那边,我不放心。其实我不应该麻烦蔺伯,应该自己去陪她,但是我这边确实走不开。”
蔺伯在这些聪明人中间活了大半辈子,非常会听这些言外之意的话,他一下子就明白。
“既然你都亲自打电话来了,我就算看在你曾帮过姜老的份上,也没有理由拒绝你。”
“谢谢蔺伯。”
“不过……”蔺伯突然大喘气,故意刁难:“这个帮我可不能白帮。”
“您说,我一定尽力做到。”
“昨天我打扫的时候,不小心把我经常用的那个茶壶给打碎了,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在慈善晚宴上刚巧拍到了一把紫砂壶,不知能不能割爱,送给我?”
薄擎的脸上很稀少的露出了愁色。
这些老人家真是爱斤斤计较,蔺伯虽是姜老的佣人,但年轻的时候却认识老爷子,而且还跟老爷子是情敌,最后不用说也能知道老爷子赢得了美人的心,蔺伯就只能伤心割爱,听说他是真的用情至深,一直未娶,并且从那以后,就喜欢抢老爷子想要的东西。
“怎么?不行?”
蔺伯见他迟迟不回话,心急的追问。
薄擎暗暗叹了口气。
“过两天我会亲自把壶送去给您。”
“好,就这么说定了。”
蔺伯开心的将电话挂断,不给他反悔的余地。薄擎坐在椅子上微微蹙起眉,公司的事已经让他费尽了脑力,现在还要想办法去骗老爷子的壶,真是一想就头疼。
如果现在初夏在就好了。
只要吻一吻她的唇,他一定会轻松百倍。
……
第二日清晨。
初夏又一次站在那扇门前,敲响了门。
蔺伯将门打开后,双目不耐烦的看着她:“怎么又是你?不是告诉你了,姜老没办法见你。”
“我今天不是来找姜老的,是来找老先生您的。”
“我?找我做什么?我可没有山能卖给你。”
初夏脸上满是尴尬的笑容。
她将手中的花盆微微举起来:“昨天压坏了您的花,我特意买了一些,赔给您。”
陆伯看着她手中的花。
是跟他在花园种的品种一样的白色芍药,而且还跟被压坏的那株一样,只有两朵已经盛开,其他都是半开和未开的花蕾。
“你还挺细心,挑了个这么相似的。”
“您喜欢就好。”
“我可没说我喜欢。这又不是我亲手种的,就算长的一模一样,也不是我要的。”
“老先生……”
“别老先生老先生的脚我,我有名有姓,以后你就叫我蔺伯。”
“好,蔺伯,这花虽然不是你亲手种的,但也是我的一片心意,您就收下吧。”
“花我不能要,但如果你想赔偿的话,也不是没有办法。”
“什么办法?”初夏好奇的问。
蔺伯突然大手一伸,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拽进了门内。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帮我种花。虽然那株花被你压坏了,但还没死,只要你把它救活,我就原谅你,并且找机会让你跟姜老见面。”
“真的?”初夏兴奋。
“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没说过一句假话,有必要在你这小姑娘面前栽跟头吗?”
“嘿嘿嘿,谢谢陆伯。”
初夏完全开心。没想到峰回路转,竟然奇迹般的被拽进了门内,而且还能留下,还有希望见姜老。这是老天爷在帮她吗?
“别傻笑了,过来干活。”
“哦,好。”
“把你手里的也移植过来吧,扔了可惜。”
“好。”
初夏非常听话的按照陆伯的指示将花移植到花园,并仔细的听着他讲述种花的心得,而且他还带她熟悉整个院子,连姜老在那个房间创作他都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完全没把她当外人。不过他也很严厉,有哪里没做好他就立马上手,不是打手,就打手臂,只是再也没碰过她的屁股。
其实有好几次她都冲动的想要冲进姜老的房间,把漆盒交给他,然后让他卖地,但是对艺术家来说,凝神静气是必备的,不然他也不用躲在这么僻静的小院里,闭门不见客,如果她冲进去的时机不对,咔嚓,他吓得手一抖,雕坏了那块玉,那别说是地了,肯定会直接把她轰出去。所以她只好忍住了。
一天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就天黑了。
“蔺伯,我东西还放在酒店,酒店的房间也没退,我过去处理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去吧,我给你留门。”
“谢谢蔺伯。”
初夏拍了拍身上沾的泥土,洗了洗手,就走出门。
在离开院子后有一段小路要自己走。
天有些黑,小路又僻静。初夏走着走着突然好像幻听一般的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而且好像还是在尾随着她。
她有些心慌。
这人生地不熟的,不会碰到劫匪吧?劫匪还好,把钱给他就好,但如果是个劫色的……
她不敢想象,加快脚下的步伐,想要快点离开这里,走到有人流的马路。
但是身后的脚步声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促。
她吓的已经在跑了,而身后的人也跑了起来,似乎比她跑的更快,在追她。
她有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她奋力狂奔,却猛然被人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