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过天晴,只剩下淅淅沥沥的雨珠点缀在花园的翠绿叶子上,在这天晚上,周兴与秦可卿依偎在西窗下,静静地呼吸着雨过天晴的新鲜空气。他曾经与现任蓟辽总督楚祥谈过秦可卿的身份,秦可卿是否明白自身他不知道,但她如果不想提及,他就绝不会问。
“周郎,为官虽好,却不能时时团聚,你没跟我说过,但我却明白你的苦处。如临深渊,如履薄冰,一个不慎,便万劫不复,我也不想你这样受苦。好歹如今外任都做到头了,这一任过后,你能放下担子,携我们归隐尘世吗?”秦可卿和他侧脸相对地靠在一起,轻轻地道。
“好,我答应你。宦海沉浮,功名利禄,不过昙花一现,刹那芳华,终究会烟消云散,万境归空,我本来就是一个不想争的人,奈何身不由己。若能携娇妻美妾共度余生,我也心满意足,再无所求了。”周兴握住了秦可卿搭在她肩上的玉手,这个少妇,连皱起眉头来都这么好看。
“是啊,在上天威难测,在下则乌烟瘴气,夫君能够做到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已是不凡了。我倒是想起那个时候跟在我身边的你,如果未来还能如此,那该多好。”秦可卿说着便嫣然一笑,她一颦一笑都极其勾人,看得周兴心里火热不已。
他按住秦可卿的香肩,瞬间就把她扑倒在炕上,吻上了那温润柔软的樱唇,双手更是在她胸前不停地摸索,秦可卿登时双颊酡红,云鬓散乱,气若游丝:“夫君每次都这么鲁莽……”
“谁叫你这么会勾人……”周兴仿佛再次进入了一个仙境,缓慢而长久的运动着……
……
到了下一个接见官员的日期,总督衙门的程序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大的波动,总督这个位置,在天朝权势非常大,基本上是民政、司法、财政、军务一把抓,所以叫做封疆大吏,当然大的兵力是不能随便掉的,得有兵部勘合或者上谕才行。故此,这个位置,如果你想忙活,事必躬亲,那么肯定给你累死,如果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么肯定也很悠闲。
周兴也不例外,他所能做的,就是大方向上绝不能出漏子,小方向自然分身乏术了,毕竟这可是三个省啊。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漕运、江西粮储道,这方面他指示了江西巡抚、布政使、漕运总督以及押粮官,这不是小问题,倘使粮储道的时间出了岔子,总督都有连带责任,轻则惩罚俸禄,重责降级革职。
剩下的安徽则是老朋友了,安徽巡抚刘远自然恭恭敬敬,极尽讨好之能色,这个人虽然会钻空子、找门路,但是办事能力还是有的,上次河道治理他没少出力,对于有能力的人,周兴一向不会过于苛责,好生勉慰了一番。
刘远从总督衙门带着安徽三台出来时,甚是兴高采烈,看得不少官员暗暗羡慕,这他娘就是有关系的好处啊,谁让人家是周兴的人呢。
陆陆续续完成了挂牌请见的工作,此后还有三省各府、各县官员离任、新官候补等等事务,所幸周兴与陈潢他们的效率是不错的,分门别类,大体还有个头绪。
在此期间,周兴找来了按察使韩奇私谈:“韩臬台,你也太不小心了!知道吗?你找来告状的那个妇人,已经向我坦白了,她说她是金陵城郊的佃户,因为有几分姿色,前几年还在应天府、臬司衙门为他死去的丈夫告状,她说那个时候韩臬台就和她睡过……你别担心,她说了,你的腹部有块三寸长的疤痕,你想想,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安能观察得这么细致啊……”
“韩臬台答应她办案,却以她的身体为条件,身为江苏最高司法部门,知法犯法,监守自盗,你老知道是什么罪名吗……噢,你应该比我熟悉,你一个掌管刑名的,难道还不懂律法吗?不过你放心,这事儿也有点你情我愿,我已经打发了她银两,在城内安置好了。”周兴仰天长叹,这一手威逼利诱简直手到擒来,玩得炉火纯青。
韩奇一听,立马就哑火了,从此总督衙门的人看见了这样一幕,按察使大人,再也不敢对总督大人不敬,究竟是总督大人给他穿了小鞋,还是拿了小辫子,大家都不得而知,反正他们明白,这个总督大人很厉害,有时候他不说话,却把一切装在心里,很少有什么阴谋诡计能瞒得过他,于是某些不法之事相对减少了很多,至少在金陵城内,没人敢肆无忌惮。
金陵应天府知府陈也俊是最后请见的,本来他是地头蛇,周兴是过江龙,虽然强龙不压地头蛇,但是周兴这条龙是猛龙。本来陈也俊是第一个递牌子的,原以为近水楼台先得月,不想在大佬之中,他还排不上号。
周兴最后没白接见他,陈也俊是拿了山东总督的书信来的:“鲁省除了蝗灾,流贼也颇为严重,我江苏盐运是年年都要到山东的,不胜其扰,因此山东的制台希望同心协力,共抗贼人。”
周兴听了,站起来踱步思索了一番,摇了摇头道:“我既当过扬州的知府,也治过江南的河道,对于流贼,我并不陌生,然而此等之人,就像贪官污吏,屡禁不绝,即便赶尽杀绝,又会冒出来一批,究其根源,是有些地方民无安饱之缘故。你这个信递的好,不然你们一味剿匪,到头来必然得不偿失。”
陈也俊诧异道:“恩师何出此言?”
“那是因为你看得不透彻,第一,匪患生生不息,乃是民无安饱所致也,第二,派江南与山东的兵力围剿,一是浪费大批行军口粮冬衣,二则,有没有功劳还难说,目今吏治败坏,军纪也如此,就是有了功劳,朝廷还不得花费大趣÷阁犒劳费用?赋税何来?取之于民,如此反复,受害者又是平民,平民不得安饱,又有匪患……你看,这是何苦来?”周兴叹息道。
陈也俊听了觉得大有道理,不禁佩服之至:“那老师以为该以何计破之?学生必将竭尽全力与鲁省的人协商。”
“招安,招安是最好的……”周兴想了想,便写了书信叫柳湘莲暗中联络李四娘,看看她认不认识道上的人,等柳湘莲走了,又道:“我有一个完美的计划,把漕运与山东的匪患招安,将功赎罪,按守备、千总、把总编制,负责粮道、漕运的安全,他们本来就是贼人,还会怕别的贼人么?二来,漕运、盐运、粮道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三来,我这个政策一传开,投靠者会更多。四来,他们解决了温饱,而我们,也有了功劳。”
陈也俊此时已经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的座师年纪虽轻,但目光之长远、行事之老练、心机之深沉,实在是他生平仅见,而且似乎还认识黑道的人。他接了任务毕恭毕敬地告辞之后,秦可卿也从幕后出来,她很喜欢周兴这种成熟和给她带来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