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鑫当铺,掌柜苟才眯着眼睛,不是他喜欢这样,盖因年纪也大了,又是多年看账本,拨算盘,迎来送往金陵各色富商老板,眼睛着实近视了,他让伙计在前台招呼,自个儿在里间拨算盘数钱。他苟家,并非什么豪门望族,只是苟才有一个妹子,特别漂亮,做了江苏藩台老爷柳芳的小老婆,藩台布政使,那可是管着一省财政啊,能不发达么?更兼柳芳很宠爱他妹子,所以,培鑫当铺的鼎鼎大名,一夜之间便在城内传开,无人敢惹。就比方说,前儿讹诈了贾府珍大奶奶的家当,他是赚了五千两左右的,贾史王薛,自从王子腾倒了,再也不是什么金陵四大家族喽,谁都可以过来踩一脚,对此苟才并不担心。
但是他不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眼前有一位煞星过来了,此人就是周兴,周兴换了衣服着装,贴了胡须,穿了普通商人布服,戴了帽子,悠然的来到前台:“伙计,你们掌柜的呢?鄙人有一件大买卖,不知你们做不做?少说也有一万两银子。”
那伙计也是精明人物,察言观色,便知又是一个盐商,但还是狐疑,你又不抬着货物,谁知道你当什么?忽然伙计眼见这个商人递出了一封敕封文书放到柜台上面,显然是吏部敕封的知府文书……奶奶的,这是个官儿?伙计自知不能处理:“客观稍等,小的这就去禀报。”
不多时苟才便出来,笑哈哈的迎接周兴进了里间坐定,也不看茶,他们这一行主要是认钱不认人,等到你体现了足够的价值,才拿好脸色给你看,苟才试探道:“不知扬州太守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其实苟才这货心里是翻江倒海,魂飞魄散,周兴这厮可是大名鼎鼎啊,多少扬州盐商因为他家破人亡,走到哪,祸害到哪,他娘的比瘟神还瘟神,若不是知晓此人圣眷正隆,皇帝红人,苟才早就想关门放狗了。兴儿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一副自来熟:“好说好说,苟掌柜,我也是对你久仰大名,不瞒你说,本官虽是一府太守,无奈啊,贪官污吏横行,本官一年俸禄不过百两,孑然一身,家徒四壁,忒也可怜。今天下驾,原是想着与您老借点钱,货就是这个敕封文书,本官总不能大逆不道,丢了这东西吧?所以,您看看,它值多少钱?”
“这……”苟才也是第一次听说当这种东西的!周兴就是周兴,果然名不虚传!你就穷到了这个地步?按理来当铺借钱,自然是有利息的,他当然不亏本,苟才认真仔细的看了看,盖章果然是真实的,因为谁敢模仿,那可是要杀头的,而且周兴也不敢不赎,这个……看起来没啥差错,他也不可能骗自己吧?说出去多丢人啊?于是苟才沉吟道:“周大人威镇江南,身价不凡,这个……至少也值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周兴不屑的撇了撇嘴,从鼻孔冷哼了一声:“我说苟掌柜,您到底识不识货?一个知府的身份?你他娘跟我说只值一万两?本官给你一万两,你给我买一个知府的位子试试?”
“不敢!不敢!”苟才被兴儿的唾沫横飞搞得直冒冷汗,开解道:“您误会了,这是当铺的规矩,总是要比外面的价格低的,不然谁来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营生,和气生财,各取所需嘛!您看……一万五千两怎么样?给您最低二分的利息……”
“好吧……”周兴的表情是一副极度的不满意:“若不是本官缺钱花,唉……怎么会当这东西,你好生保管啊!到时候本官进京述职,还要回来取的,还有,不能泄露出去,否则我就有罪了。最后,一万五千两,我都要台州的银锭,不要银票,也别拿银票糊弄我,那玩意不值钱。”
“好好好!小老儿这就去办!周大人稍等!”苟才欢天喜地的收了文书叫伙计封存,开了当票,一万五千两银子,也够骡子拉一车了,当下便雇了一匹骡子来拉,好说歹说,才把周兴这个瘟神送走了。
可是,事情绝非如此简单。半个时辰后,金陵石头城贾府门前,周兴眉飞色舞的刚刚拉了一车银子回来,柳湘莲后脚就跟上来,从袖子拿出来的东西,赫然是苟才刚收的敕封文书,周兴道:“好,你干得漂亮!”
柳湘莲道:“我怎么说也是大内侍卫,些许小事,手到擒来,当初薛蟠遇上了盗贼,全靠我一个人打退,这算什么。”
柳湘莲确实对自己的武艺很自傲,兴儿犹然不满足道:“只是可惜了……没有搞得这个奸商家破人亡……如果他再来,我一定让他家破人亡……”
柳湘莲:“……”
培鑫当铺,伙计刚封存好了,等天黑回来时却发现箱子被劈开了!他大惊失色的找到掌柜:“不好了!周大人的敕封文书被盗了?”
噗通!
苟才一个踉跄跌倒,彻底晕了过去!到时候周兴来赎,他怎么办?!打上公堂,他又怎么办?!完了!
此时此刻,尤氏看到了下人在搬银子进来,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兴儿见鸳鸯睡下了,才敢进来尤氏房间,入眼便是这个成熟的美妇,也无丫头在侧,房中有鼎里炉烟的香味,尤氏牵了他坐下,嗔怪道:“我还饿不死,犯得着你这么大费周折的去骗人。”
“这不是骗人,他坑了你,我就不会放过他,你和我好了,我就不会坐视你受伤害。就说你们家下的田房吧,我修了一封信给了柳芳,叫他多照顾一些,凭我的名声贡献,因为江苏藩库丰收了,他也要给我个面子,你就不用提心吊胆了,无论你跟不跟我走,我都尊重你的选择。”兴儿扶了扶怀里尤氏的身子,她交领上刺绣的折枝牡丹清晰可见,肩上披了天青猩猩毡斗篷,容颜还是那么娇艳欲滴。
怪不得尤三姐对他有意,尤氏一时波澜起伏,隔着衣服的玉峰被他揉捏着,她不禁荡漾道:“你留下来陪我说一会子话。”
兴儿吻上了尤氏的樱唇,吻着那股成熟的芳香味道,扳倒在了床上,慢慢的解了累赘,分开尤氏修长的腿,奋力驰骋,抵死缠绵着。尤氏紧紧的搂着他的脖子,她从未像今晚这样,想和一个男人彻底融化,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