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槿就读于重庆市重点中学市一中,今年终于高考结束,和大多数的高考生一样,高考一结束,就扔掉了自己所有沉重的书和卷子,从此轻轻松松迎接崭新的人生。
高考结束的当晚,冯小槿就约市一中的同学一起出来聚餐。从来没有过的轻松,人生第一次喝醉酒,第一次全身心的放松。
第二天酒醒之后,又和同学们一起上网网游,厮杀个三天三夜,头不梳,脸不洗,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仍然觉得这就是从此以后的快意人生。
几天下来,玩儿累倒了,又睡上几天,醒来之后,冯小槿看了看手机,没有同学找他,就决定洗个澡,出去溜达一圈。
就这样轻松几天下来,6月19日这天,冯小槿突然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才是6月19号,为什么今天起来后,发现自己手机上还是显示的是6月19日?
他翻看电脑,发觉显示的还是6月19日,难道是自己记错了?昨天是6月18?
冯小槿翻开自己的钱包,里面本来有两千元钱,昨天在地下人行通道里,看到一个清秀小姑娘在那里献唱,由于那个小姑娘长得投缘,经过时突发善心,拿了两百元扔在她的琴盒里,然后在她的‘谢谢’声中潇洒离去。
当时,冯小槿给那个卖唱的小姑娘两百元钱,并不是自己很有钱,而是因为想到高考发挥得不错,心里一高兴,就随手给了两百元。
冯小槿将钱包的钱数了三遍,钱包里还是两千元,一分钱也没有少。
冯小槿是个头脑精明的人,是本市重点中学重庆市一中学霸,数学常常得满分,奥数拿过几次国际大奖。这点小事他不会记错。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从银行里取了两千元钱现金放在钱包里,他也清楚地记得给了那个献唱的小姑娘两百元钱,这些小事他不应该记错。
可是,现在他手里捏着一叠钞票,不管怎么数,都还是两千元,难道不应该是一千八百元吗?不可能银行atm机多吐了两百元给自己吧?
就算自己能把日期看错,但不应该会把钱记错。
冯小槿随即查看了自己的支付宝明细,昨天用出去的那几笔费用,通通都不存在,就好象昨天所有的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卡里的钱都在,消费过的那几笔费用没有记录。
冯小槿给自己的高中同学侯则去了电话,“猴子,今天是几号?”
侯则愣了一下,回道:“大清早的,问这个问题,这是不是脑筋急转弯?对了,你是不是想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想请客的话,我一定帮你约一大帮同学来为你捧场。”
“请你个头,我就想问你今天多少号,这几天玩糊涂了。”冯小槿不想告诉同学,自己明明用出去的钱,却回来了,钱还在钱包里,数目分文没少。如果自己照实说的话,可能会被同学当神经病看待。
耳朵里传来侯则咂嘴的声音,随即他神秘回道:“今天6月19号,有什么活动吗?”
冯小槿沉默了片刻,回道:“暂时没有,空了给你电话。”冯小槿说后,就挂断了电话。
“喂,喂……”侯则有些摸不着头脑,扔了电话嘀咕起来:“去,这人也真是,打电话就问今天多少号?你拿着手机自己不知道看吗?”
侯则自言自语后,随即想了想,今天肯定不是冯小槿生日。再说,他要过生日的话,应该明说,不会像小女生一样,扭扭捏捏。
只是,这家伙大清早打电话把我叫醒,就问今天多少号?他也太坏了,老子改天半夜也打电话叫他起床撒尿。
侯则嘀咕后,翻了个身,继续睡觉。
冯小槿从同学侯则那里得到证实,今天确实是6月19后,他坚信,今天就是6月19号,或许昨天用出去的那些钱,就真的只是个梦。
冯小槿背上他的小黑皮挎包,然后出门了。
他有意有目的地又走向昨天那个地下人行通道。他在下石梯的时候,就已经听到通道里传来那女孩动听的歌声。他走下去,当他走完石梯,转角之后,他看到了昨天唱歌的那个女孩儿。
一切果真不是梦,还是那个清秀的小姑娘,正甜美地唱着那首《槐花树下》。本是有些伤感的歌,她却唱出了别有一番的甜滋味儿。
冯小槿站在刚下完梯子的地方,离通道中唱歌那个小姑娘还有十来米的距离,他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静静地听她把这首歌唱完。
冯小槿能肯定,昨天他经过这里时,是第一次听见这个清秀的小姑娘唱歌,并且就是唱的这首《槐花树下》。以前,他没有听别的人唱过这首歌,昨天之前,在这个通道也没有见到过有人在这里唱歌。
冯小槿走过去之前,很慎重地从包里拿出自己的皮夹,将那两千元钱重新再数了一遍,然后从中拿出两百元,走了两步,他又犹豫了一下,再拿出三百,一共五百元。
冯小槿慢慢走上前去,弯下腰,将手里的五百元钱很慎重地放进小姑娘唱歌前面摆着的琴盒里。
“谢谢,谢谢这位同学……”小姑娘依然甜美诚恳地说着谢谢,和冯小槿的记忆一样。
冯小槿没有回答,和昨天一样,他放下钱后,转身就走,顺着人行地下通道向前走,走出通道,穿到了大街的另一面。
这里的地下人行通道,就相当于别处的人行天桥一样的功能。
昨天晚上他和同学聚餐,刷卡消费的记录,都不存在了。他认为,也许是高考过后这些天,都过着一样重复的日子,把人过糊涂了。高考前高度紧张,日子过得太井然有序,从未出现过这种幻觉。没想到,高考完后,轻松的日子,却把人过糊涂了。
所以,今天,冯小槿没有约任何同学,而是他一个人,特地还消费了几个大单,给自己买了个大的真皮行李箱,反正上大学也需要。然后又买了个大容量的手提电脑,以后带到学校去用。又到超市去买了些零食,扔进皮箱中,一并拖回家。
今天照常过去了,但当冯小槿第二天清晨醒来后,他又彻底崩溃了,他手机上显示的时间仍然是6月19号,最主要的是,他皮夹里的现金,仍然是两千元。他银行卡上的钱,仍然没有少。
冯小槿有些惶恐地爬下床来,他要去看他昨天买的那堆东西。
冯小槿穿着裤衩,冲到客厅,他看到了昨天买了那堆东西,一个大箱子、一台手提电脑,还有别的一些东西。它们都在,只是,自己包里的现金和卡上的钱,用出去了又都回来了,分纹没少。
买的东西在,钱却没有少,问题是日子还没有过去,还是6月19号。这就让冯小槿有些恐惧了。
冯小槿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里出了问题?
如果说昨天,是他把头天的日期和钱记错了的话,那么今天呢?为什么还是6月19号?
冯小槿又给同学候则打了电话,问了昨天同样的问题,“猴子,今天多少号?”
候则接通电话之后,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有些慵懒的声音回道:“你大清早把我叫醒,就问今天多少号?”
“对,快说,今天多少号?”冯小槿此时内心是复杂的,并且还有些惊恐,无论对方回答是19号还是20号,他都觉得不完美。
候则眼睛也没睁,懒洋洋地回道:“6月19号,我说,冯小槿同学,如果今天没有活动的话,你天不亮把我叫醒,你的恶作剧已经成功,我摞了,昨晚玩游戏太晚,想再睡一会儿。”
“等下……”
“今天真有活动?你昨天为什么不早说,我可以少玩会儿游戏,早点睡的。”
冯小槿叫住候则后,只得又问道:“我昨天早上,给你打过电话问你多少号吗?”
“昨天早上?”候则似乎是故弄玄虚地想了想,“昨天早上,应该没有吧……冯小槿,你什么意思?是不是昨天晚上我玩游戏玩到两点的时候,给你打电话叫你起床撒尿,所以你现在,故意天不亮打电话来报复我?不过,我承认,你报复成功了,我现在眼睛睁不开,想再睡会儿,我挂了。”
候则挂了电话,冯小槿蹲在卧室门口,直愣愣地盯着自己手机上的日期发呆,6月19号?为什么我就过不去这一天?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冯小槿有意无意地拿起牙签,在手里不安地倒腾。这是他的习惯动作,他的身上随时都带着牙签,但从来不剔牙,以前碰上难解的题目时,总是会习惯性地从包里摸出根牙签,在手里玩着,当难题迎刃而解后,就会将牙签放回包里。这个动作,有时甚而至于是无意识的,事后同桌问起,他都不记得自己拿出过牙签。
对,这到底是个什么日子?
冯小槿在网上输入6月19号这个日期,搜索跳出的第一个结果是:农历6月19日,传说是观世音菩萨的生辰。
可是,才高考不久,今天也不是农历6月19,今天是阳历6月19日。
当冯小槿盯着自己的手机发呆,手指飞快地玩着牙签的时候,他的母亲李玉芳从另一个卧室出来,她看到自己的儿子,大清早光着膀子,只穿着条裤衩,坐在自己卧室门口,盯着手机发呆。
只是唯一的动点,就是那几根手指飞快地玩着的一根小牙签。
李玉芳看着儿子那飞在指尖上的牙签,自然就想到了自己的前夫,冯小槿的爹冯宏民。以前,冯宏民抽烟的时候,喜欢玩儿手里的火柴,从小冯小槿也跟着他爹玩火柴,那时,爷俩总是会玩火柴玩得不亦乐乎。
李玉芳和冯宏民,以前都是火柴厂的正式工人,家里从来不缺火柴。为了挣外快,下班之后,还把厂里的火柴盒背回家来糊。当时,厂里流唱着一段顺口溜:做盒盒,吃盒盒,不做盒盒,饿成坨坨。做签签,吃签签,不做签签,饿成卷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