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仲勋讶异的看着向衡:“阿衡?你怎么来了?”
“怎么?上海滩姓顾?我不能来?”
向衡没好气的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顺手揪掉了自己头上的毛线帽子丢在桌子上,翘着两条大长腿斜着眼看顾仲勋,满脸都是看着敌人的表情。
顾仲勋不由得失笑摇头:“我怎么得罪你了?”
向衡那一张从来都朝气蓬勃阳光灿烂的俊脸,此刻却是阴霾的快要拧出水来:“你没得罪我,你只是不知不觉得就挖了我的墙角而已!”
顾仲勋靠在沙发上,解了衬衫两粒扣子,点了一支烟挑眉看他:“我,挖了你的墙角?”
向衡气鼓鼓的瞪住他:“对啊!你挖了我的墙角,抢了我看上还没追到手的女人!我当初怎么会和你交朋友?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有这样阴暗的一面?”
顾仲勋到这里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向衡说的是甄艾。
“你又没告诉我你喜欢甄艾,我怎么会知道!”
向衡气的就是这些!他怎么都没想到顾仲勋竟然会也喜欢上了甄艾,还这么快就下了手!而当初,竟然还是自己傻乎乎的牵的线搭的桥!
向衡每每想到这些,都恨不得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死,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男人?
“那你现在知道了!你还要不要和我抢!”
向衡连这样厚颜无耻的话都能说的大义凛然,顾仲勋幸而是知道他的性子,若不然都要翻脸了!
“如果是别的,金山银山我都可以让给你,但是,甄艾不行!”
“为什么不行!”向衡气的都要跳起来了,顾仲勋却是寸步不让,一双深邃眼眸丝毫动摇都未有的看向向衡,一向温润的人,竟是难得的霸气宣示:“因为,我喜欢她,我要她!”
向衡真是没想到,这老腊肉动起真格来竟然这样难缠!要知道,甄艾曾经是他的嫂子,他追她本来就是难上加难,这都离婚四年了,他连和她一起吃个饭的机会都没有,却没想到竟然被自己的朋友给撬了墙角!
他还不能动气!谁让当初是你把自己看上的女人介绍给了人家呢?
“不行!是我先认识她的!”
“感情的事可没先来后到这一说!”
向衡一下站起身,拧了眉狠狠瞪住他,顾仲勋直到此时才发现,这个总是嘻嘻哈哈的年轻人,竟也有了这样一本正经的时候。
是啊,那么好的甄艾,遇到她,与她有过接触的男人,又怎么会不对她动心呢?
她既有中国男人骨子里都喜欢的温婉和秀美,又不缺乏坚韧和自立,从未有害人之心,却多持善良之道,他尚且不能抗拒,更何况是向衡呢?
总不能忘记第一次看到她的情景,仿佛就是江南烟雨下的一幅水墨画,而她,就是那穿花拂柳亭亭而来的梦中人。
如今的她,有了更多的蜕变,可那蜕变,却未曾改去她骨子里的那些独特的气质,顾仲勋想,若是再一次错过她,他这一辈子,还能找到这样要他心动的人吗?
“顾仲勋……”
向衡沉默许久,到最后却还是洒脱一笑:“你比我大这么多,终究还是比我有魄力。”
“阿衡……”
“如果她愿意和你在一起,那么,不要让她伤心难过,一次都不要,不要让她哭,一滴眼泪都不要让她掉!”
向衡说完,再不停留,转身就大步走了出去。
“阿衡……”
“你别这样叫我了,以后,我也不会再和你把酒言欢!我们,就当从没有认识过!”
向衡头也不回,说完就直接走出了客厅。
顾仲勋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年少洒脱的少年,沾染上了爱情的愁绪,也会有这样寂寥孤独的身影,顾仲勋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可是,要他放弃甄艾,却是更加不能!
“这可是你亲眼看到的,人家都已经出双入对,在全世界面前秀恩爱了,锦川你还在执迷不悟?”
崔婉将面前的报纸和杂志都推到陆锦川的面前,话语里带着几分的痛心,也带着几分藏不住的得意。
如果可以彻底的打发了这个搅家精,最好甄艾就去嫁给那个叫顾仲勋的男人,她的儿子,也就不用为这样的女人耽误到三十多岁,还没有家,没有孩子!
陆锦川却是看都不看一眼。
这些天这些满城风雨,他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只是,与她在一起经历那么多,他早已不是当初耐不住的性子。
亲眼看到的,亲耳听到的,都可能是假象,更何况这些捕风捉影的八卦记者说辞。
但内心的最深处,到底还是有着几分的焦灼的,顾仲勋不比宋清远,也不比那个不成器的向衡,他的存在,已经让陆锦川感觉到了压力。
“您如果没事的话,不如去管管你那个好儿子,我听说现在向衡也正为了这件事闷闷不乐,天天晚上出去买醉……”
“锦川!”
崔婉气的简直要吐血,这个儿子,简直就像是冤孽,每一次都往她的痛处戳!偏偏还一戳一个准!
“公司事情很多,我马上还有一个视频会议,向太太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陆锦川一边头也不抬的处理公事,一边下了逐客令。
崔婉心有不甘,却也无奈,只得忿忿离开了。
办公室的门辅一关上,陆锦川却是立刻叫来了陆成。
上海发生的一切,很快下属就一字不漏的汇报过来,说到当日在培训中心发生的一切时,陆锦川当场就摔了杯子!
“去查,给我查清楚!到底是谁做的,谁对她动的手!”
陆锦川气的脸色发青,他当宝贝一样捧着的女人,他一根头发丝都不舍得碰的女人,竟然几次三番遇到这样的事!竟会被人这样折辱!
那个打她耳光的女人,他一定会让人剁下她那只手!
上一次是甄珠,这一次……
他绝不相信,甄珠那个女人的手能伸的那么长!他亦是不相信,在被他那样狠狠整了一次之后,甄珠还敢这样肆意妄为!
如果她真敢,那么她和盛季小开的床照,陆氏旗下的传媒公司的八卦记者手中可是还多的是呢!
“陆成,准备车子,我要去见婶婶。”陆锦川站起身,身姿颀长的男人,只是沉默站在那里不言语,可数年的历练,已经要他周身隐隐有了王者之气,他的女人,从今以后,他要亲自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谁敢伤她,他必以命索之!
锦年在知道了他的意思之后,先是惊讶,转而却是释然,锦川若不是这样的性子,他也就不是陆锦川了!
“好,你既然有这样的心,那婶婶就答应你,毕竟当初……我也有愧于她。”
锦年对当初自己对甄艾的那些成见,以及傅思静的事情上,总是耿耿于怀,她自己是过来人,却这样私心作祟,说起来,她自己都觉得愧疚。
“婶婶,我就知道,只有您是最疼我的。”陆锦川这话一出口,锦年就忍不住笑了,三十二岁的男人了,多少年没对她撒过娇了?
锦年觉得眼眶都有点酸了,拍拍他的手:“安心等着吧,婶婶一定把你的甄艾给骗回来!”
“我原来想着,就听岑安的,等着她回来,可是现在,我才醒悟,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如叔叔婶婶你们这样的好运,是不是?”
陆锦川自小就在这里长大,叔叔和婶婶鹣鲽情深,恩爱如昔,陆家宅子里的一草一木,仿佛都比其他地方多了一些人情味。
哪怕此时,宛城正是白雪飞扬,可在这样温暖如春的厅堂内,壁炉里火光映照的人脸上也是温暖的光泽,他的心方才能从之前的震怒和躁动之中平息下来。
“锦川,只要付出真心,纵然得不到回应,这一生也不会有遗憾了。”
锦年看着面前正值大好年华的侄子,却想起那些在岁月里依旧暗暗生香的过往,她这一生,当真是没有任何遗憾了。
如今,也惟愿她的这些亲近的后辈,可以如她一样,尽享这世间的所有幸福。
陆锦川离开陆家老宅的时候,已经将近黄昏。
彼时风雪停了,这天地之间就仿佛消失了所有的污垢一样,澄澈干净的让人动容。
他坐车回去消夏园的时候,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却是傅思静。
“锦川,我要走了……”
“原本并不想给你打这一通电话,可是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还是没能忍住。”
傅思静靠在玻璃窗前,静静望着车窗外的人来人往,她不等他的回应,只是絮絮安静说着。
“那一年我十七岁,而你只有十五岁,你和陆伯母一起来法国我的家中做客,我母亲与陆伯母是昔年的至交,她们相谈甚欢,而你我,一起沿着那一条长长的植满了法国梧桐的街道往前走,你不怎么和我说话,可是说话的时候微笑的样子,已过经年,可我仍是清楚记得,锦川,我十七岁那年就开始做梦,梦里的人唯有一个你,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是不是,还未能实现我曾经的梦境?”
傅思静抚着手腕上的兰花手钏,她握着手机,唇角却是一点点的绽出如梦似幻的笑来:“那一年法国的秋天,是我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光,可是那些时光,再也回不来了……”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她也渐渐的沉默下来。
陆锦川从来不知道,不过是十七年前的一次短暂会面,傅思静竟会执念到如今。
如今细细想来,他早已忘记了当初那一日的情景,留在记忆中的,也只有法国美丽的秋天,却并不曾有,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