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论起来,他和商子路识得她还在前头,打交道也在前头。w=w≈w≤.
凭何,她就对穆清这般另眼相待。
凌飞没有回答沈霓裳的反问,沈霓裳似乎也不需要他的答案。
沈霓裳好似没看见他黑沉沉的脸色:“对了,问你个事儿。”
凌飞偏看她。
“还记得下林村客栈的那个乞丐么?”沈霓裳道,“你说看着有些眼熟的那个。”
凌飞怔了下,沈霓裳不说他都忘记这个人了,不过这一提,他倒也有几分印象。
“怎么了?”他问。
“你能不能想想,你觉得眼熟是不是认识这个人,或是在何处见过?”沈霓裳转头看向他,神情十分认真。
见沈霓裳这般郑重,凌飞愣了愣,还是蹙眉思索起来,不提还不觉得,一提他愈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这人的,可偏生就是想不起来。
“是挺眼熟,但没什么印象。”见沈霓裳郑重其事,他也不敷衍,这般回道。
“会不会是你曾经见过,但身份不引人注目,所以你印象不深。”沈霓裳启他道,“会不会是你们府中,或者你在其他人府中见过,又抑或者你很早之前见过——”
“马夫。”凌飞忽地眸光倏地一闪,“他是我们府里原先的马夫。”
果然是恩侯府的人!
沈霓裳垂眸,眼底异色飞闪过,抬眸神情已经平常:“你们府里的马夫?”
凌飞颔:“若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不过他多年前就没在府里了,故而我有些印象却不大清楚。我小时候还坐过几回他赶的车。”
他就觉着几分眼熟,被沈霓裳这样一触,倒是想起来了。
愈是回想愈是肯定:“应该是他。”转头也奇怪,“这人怎么成了这样?疯了也没人管?”
沈霓裳有心想多问几句,但思及其他,还是算了。
凌飞却是个聪明的,看着沈霓裳问:“你问这个做什么?这人有问题?”
“没什么。”沈霓裳道,“一开始想着这人出现在下林村觉着奇怪,后来见他摔了碗,就觉着他是不是识得谁受了惊吓。如今你这样一说,他可能是还记得你的样子吧。毕竟你这般的长相就算长大了,变化也不大。”
“你好像很在意下林村的事儿。”凌飞紧紧盯着她。
沈霓裳“嗯”了一声。
“上回你还问我何人身上会常备哑药。”凌飞凤眸定定望着沈霓裳,“还让我打听安平寨的事儿,你究竟想做什么?”
沈霓裳在心里叹息一声,沉默了须臾,她看向凌飞:“你不高兴就因为这个?觉得我有事隐瞒于你?”
凌飞看她一眼,默不作声。
“我没有想做什么。”沈霓裳看着他道,“我这人有时候可能不大会说话,也习惯了一个人。可我自认没有对不起人的地方,我不明白你为何会不高兴。也许有些时候,我明白,但我不理解。这样说其实也不对。我其实有时知道你为何不高兴,但我觉得没有沟通的必要。”
“为何没有必要?”凌飞心中憋着的那股气,随着沈霓裳的话声好似一点一点消散,情绪渐渐变得平和下来。
她既然愿意说,那么,他也愿意听。
“因为我们看事情看问题看人,都有很大的差异。”沈霓裳语气平静,“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我们的出身不同,成长环境不同,所以彼此很多想法都不可能相同。就好像昨日我救雪风,你觉得不值,但我觉得值得。你不喜欢身边的人对你有所隐瞒,但我却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即便是朋友,也该保持一定的距离。如果你有事不想告诉我,我不会生气,因为我觉得每个人都有保留秘密的权利。”
“若是穆清呢?”凌飞忽地出声,“他有秘密瞒着你,你也不会生气?”
“不会。”沈霓裳回得十分坦然,“为何要生气?他愿意说我听着,他不愿意,自然有他的理由和顾虑。”
凌飞从鼻子里哼了声:“你当初对我们可没对他这样尽心尽力。”
原来是因为这个。
沈霓裳怔了下,不觉哑然失笑:“那时我同你们也不熟啊。那样才是正常的吧,若是一开始我就掏心掏肺,你难道不会生出旁的疑心?”
凌飞一想也是,悻悻不说话了。
又站了一会儿,他转身离开,走出两步又倒回来,几分傲娇地指了下院中的穆清:“我可没生气……去给那小子跑腿去。”
沈霓裳抿唇莞尔,颔。
妙真走了上来,看着凌飞远去的背影:“凌少爷去哪儿了?”
沈霓裳笑笑:“去帮穆清寻刀,顺便再查点消息。”
“小姐,你说穆少爷能拿下第一么?”妙真问。
沈霓裳唇边笑意微敛:“能。”
昨日之前,这件事对于穆清如果说是很重要的话,那现在就变成了必要。
若能有救治太后这份功劳,未来即便生什么不可测的变化,对穆清而言,这也算是一份大的倚仗。
妙真的这一问又让沈霓裳想起了罗才。
沈霓裳望着院中那身姿矫若游龙的少年,望着那张轶丽无双的精致面容,心里不觉深深叹息,不是长公主所出,那是什么样的一对父母才能生出这样绝佳天赋的孩子呢?
…………
晚膳前,凌飞赶了回来,将一本册子连着一把带鞘的柳叶单刀丢给了穆清:“册子算小爷送的搭头,这秋水刀是宋家大少爷的珍藏,一万三千两——自个儿付银子!”
穆清手疾眼快的将两样东西接住,册子先放桌上,将刀从刀鞘中抽出,立时眼前寒光凛冽,雪缎一般刀身,转动间只觉晃花人眼!
“好刀!”穆清大赞,爱不释手的抚摸,“果不愧秋水之名,好刀,真是好刀。兄弟,谢了!”
“谢什么谢,再谢也得自个儿付银子!”凌飞懒懒坐下,没好气瞥他一样。
“付付付,肯定付。”穆清将秋水刀递给沈霓裳,替凌飞倒了一盏茶,热情备至的奉上,再挨着凌飞坐下,“这样的好刀,宋家肯割爱,费了不少功夫吧?”
沈霓裳扯下一根头,放到刀刃上,轻轻一吹,丝旋即断成两截飘落。
“果然吹毛断,”沈霓裳抿唇赞许,“称得上绝世良兵。你怎么拿到的?”
来王都这几日,沈霓裳对王都的上士族大家也有所了解,这宋家虽及不上凌家米家这样的,但也能排名在前十左右。
对于这样的大家族而言,就算那宋大少再纨绔,也不会将这样的好刀轻易让人。
“他也不使刀,这刀再好于他也无大用。”凌飞淡淡道,“他也是心法五层。我应了他,若是论武会碰上便输给他。”
穆清一愣:“这?”
“这第一去年拿过了,今年拿不拿都无所谓。”凌飞挑眉乜视穆清,“你不想要算了,我拿回去就是。”
作势就要去拿刀。
穆清赶紧把住他的手,笑嘻嘻道:“兄弟的一番心意,我怎可轻易辜负?——想要,绝对想要。”
凌飞唇角微微一勾,将册子朝他面前推了下:“这是今年参加论武会所有心法四层者的资料,自个儿好生琢磨琢磨。我看了下,你想要拿这第一可不大容易。此番同你一起参加的心法四层者共有五十八人,其中四层中阶十七人,高阶五人。且高阶中还有三人皆是只差一线就突破到五层。其中一人就是宋大少的异母兄弟宋三少,此人去年就拿了这四层第一,今年也是大热门。王都开的盘口,他的赔率最低,买的人却是最多。”
凌飞没说的是,除了这位宋三少是心法四层的大热门,心法五层中,他的赔率一样是最低,下注的人也同样最多。
“宋三少?”穆清有些没明白,“那宋大少还肯把秋水刀卖给你?他没问么?”
好的兵器对武者是如虎添翼,宋大少既然对比试名次看重,那自然也会关心这秋水刀给谁使用,万一给了一个他的潜在对手,岂非对他自己不利?
所以,他应该是会问清楚才对。
沈霓裳听了倒是若有所思,她没有漏掉凌飞所说的“异母”二字。
果然,凌飞似笑非笑:“宋家的人最是小心不过,岂会不问?正是我同他说,给宋三少寻了个好对手,他才痛快地把刀给了我。我话都放出去了,你小子可得给我长长脸才是。”
穆清也明白了这宋大少同宋三少之间恐怕是不甚和睦,不过这是旁人家兄弟间的家事,他不熟悉这些人也不愿意置喙,遂摸摸鼻子,转眼又朝沈霓裳手中的秋水刀望去,满心满眼都是满意之色,拍了拍凌飞肩膀喜不自胜:“兄弟,谢了!”
沈霓裳将秋水刀递给穆清。
穆清握刀又试了试手,见还有一会儿才到晚膳,便起兴致:“陪我走两招?”
凌飞看沈霓裳一眼,沈霓裳正在翻阅那本资料册子,凌飞也有心试试穆清的新刀法,遂起身让侍卫将佩剑取来,两人一道出去了。
不多时,院中就传来你来我往刀剑相加之声,沈霓裳没有出去看。
穆清眼下肯定不是凌飞的对手,但只要不是生死之搏,凭穆清的本事,落败至少也要在五十招之后。
沈霓裳翻看册子,现凌飞说的没错。
穆清想要拿下第一,还真是火中取栗,很是不易。
旁的不说,刚刚突破四层同只差一线就突破到五层,这其中几乎就隔了一层内力的差距。即便李家的内功心法将这种差距缩小,再加上穆清前世心法七层的基础和如今对内力精准的掌控力,然后再加上今日凌飞寻来的这把秋水刀的辅助……所有的有利因素加起来,和穆清同样处于四层低阶的不足为惧,但想要战胜那些四层中阶和高阶的世家子弟,就必须靠临场挥了。
尤其是那高阶五人中,有三人都是濒临五层屏障过一年者。
目光一一掠过,沈霓裳将这五人的资料逐一记熟。
忽然,外间的声响停下,沈霓裳侧耳听了下,似乎有下人进来禀报了什么。
片刻后,凌飞同穆清两人进来。
“我出去一趟。”凌飞道。
沈霓裳侧目:“有事?”
“米家方才来人,说是家主请我过府一叙。”凌飞勾勾唇角。
这个时候?
沈霓裳看看外间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略略思索:“恐怕是你早先查的事情。”
凌飞也心中有数,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我同你一道去。”穆清将秋水刀递给沈霓裳,见凌飞欲拒绝,他却坚持,“眼下不知米君行是何意,我同你去,有事也多个人挡着。”
“让穆清一道去吧。”沈霓裳也道,“米君行就算想寻不是,也得多顾忌几家的面子。”
至少如今在世人眼里,穆清还是穆东恒唯一的子嗣,也是宫中简太后最看重的外孙。
听得两人这一劝,凌飞也未在坚持,同穆清一道换了身衣裳就准备出。
“你早上可有去见过还玉郡主?”沈霓裳忽地想起,问了句。
凌飞摇了下头:“早上回府了一趟,后来又进了趟宫,是别的事儿。不过我有让暗卫带信,没说仔细,但略略提了下,约她明日论武会见面再说。”
沈霓裳颔。
两人遂策马出府。
沈霓裳回流觞院,写了几行字装在信封,让小扇子叫了孔祥进来:“把这封信送到简王府,一定交到还玉郡主手上。”
孔祥接过信,领命而去。
米家的事涉及内帷**,故而除开当日饭桌上的沈霓裳凌飞穆清张少寒四人外,也就凌飞手下负责查探消息的暗卫知晓内情,其他人皆不知。
小扇子此刻全然不知,只一脸疑惑问沈霓裳:“少爷和凌少爷去米家做什么?这都大晚上了,何事不能明日再说啊?”
沈霓裳也有些生异。
即便是凌飞早前查了十里铺和王都米家的一些事,但这些事说来也不是多了不得的**。凌飞所查的内容中,十里铺米家米君竹父子的死也许算得上是真正**,但十里铺米家早就出族,同王都米家关系也早就远了。
这米君行的反应是不是有些大了些?
难不成凌飞还在其他不知晓的地方,犯了这位米家家主的忌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