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所有的衙门的造型都是差不多的,就是因地方的大小和贫富而建造的规模有些分别罢了,所以当唐枫来到这宣州府的知府衙门时,心里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很熟悉,这里的布局和自己当年在歙县的县衙实在是太像了
手一提那缰绳,跨下的骏马就随着一声嘶鸣而停了下来,这时衙门之中正好有几名步快衙役走了出来,见这情形就围了过来在见到这一行足有数十人时,原来他们脸上的怒意就有所收敛了他们相互看了一下之后,有一人便开口问道:“各位是什么人,怎敢在府衙前策马急驰?”
唐枫只觉得这一切都似曾相识,不过现在的自己可不是只有解惑一人在旁了,而且现在的身份也不是当日能比,所以也不下马,只是一笑道:“本官乃是受朝廷之命从京城而来,想找这宣州知府问一些事的,还请几位入内通报一声”
“果然是他们”这是衙门前的几名衙役心里的第一感想,随即就有人问道:“不知大人名讳,现居何职,小的们也好进去向知府大人禀报”
唐枫见他们对答还算有礼,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举动而发怒,倒也不好再在马上端坐了,便下了地来,一拂袍袖道:“本官乃是京中卫军的指挥佥事,名叫唐枫,你们这就进去禀报,莫要耽误了公事”那几人点了点头后,就有两人快步走了进去
宣州知府杨宾,此时正在二堂处理着一些公文,此时突然见到衙里的步快走了进来,便抬了下头问道:“怎的,不是让你们各自回家去了吗?难道不放心又来了?放心,本官虽然不是上阵杀敌的将军,但是有些事情还吓不了我”
那几名步快闻言只是勉强一笑,然后才道:“大人,我们不是放心不下你,而是那(话儿已经来了,人都到了衙门前了”
“什么?动作怎的如此之快?”杨宾一愣道,“那崔家才刚以此事来要挟本官,现在人马就到了府衙之外了,难道他们早在与本官撕破了脸之前就暗中托了人了?他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马?”一面说着话,杨宾已经将搭在一边的官服穿了起来
“看来的人数不过数十人,不过看他们的模样似乎都是军伍中人,那为首之人也自称是什么指挥佥事,叫做唐枫的”杨宾闻言眉毛一跳,心里便有了计较:“我只记得那崔家的人说自己在朝中有着好大的靠山,可没说那是军官啊等等,我记得今年朝中出了一个深得众大人器重的年轻人就是叫做唐枫的,莫非就是他了吗?不管他是不是那个人,也不论他是文是武都休想让我屈服,且去见见他再说”想到这里,他一拿起官帽扣在头上,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唐枫此时正满心奇怪地看着面前的这些个衙役们,即便自己说了是朝廷来的人,他们也没必要用如此敌视的目光看着自己,自己又不是来拿人的正当他满是不解的时候,一个穿着白鹇补服的中年人当先走了出来,唐枫一见就知道他是当地的知府大人了
“下官杨宾见过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失远迎还请见谅”杨宾一边拱手为礼说着客套话,一边将唐枫等人往府衙的二堂引唐枫忙也拱手客套了两句,然后一边走着一边打量着这个叫杨宾的宣州知府只见他四十岁上下的年纪,整个人长得瘦瘦高高的,那一袭的官袍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是挂在了竹竿上一般,风一吹就会四处晃荡不过看他迈步时的模样,唐枫还是可以看出他是一个为人方正的人
“不知大人来我宣州所为何事啊?”在各自落座,上了茶后,杨宾便直奔主题道
随着他的这句问话,唐枫只觉得堂上的几名衙役以及端了茶进来尚未离开的仆从的身体都为之一紧,登时他就知道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事了不过此时的他已经早不是那多管闲事的人了,所以在微一愣后便道:“是这样的,本官受朝廷之命来宁国府查证一事听说大人你辖下的泾县遭了灾,所以去年的税赋都没有上交,就有朝中的大人让我来看一看了”
“原来是为了此事啊”杨宾一听唐枫的话后,明显是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不错正是如此,这事下官便能替那蔡知县做了证,他泾县确是受了蝗灾,上千亩的粮食遭了灾,所以才不能上缴钱粮此事下官也曾与他一道向朝廷上了书的,请求朝廷能免了今年的税赋”
唐枫见了他的表现有些奇怪,不知道他为何在知道了自己的来意后会有松了一口气的表现,同时特也发现其他那些知府衙门里的人也一改刚才紧张的神情,再联想到刚进城门时所听到的那半句话,就让他加好奇了虽然心里一个劲地提醒自己莫要无事生非,此来南直隶是为了拜望自己的老丈人和请田镜的,但是嘴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听杨大人说来,此事倒是朝廷过于小心了不过为了谨慎起见,本官还是打算明天一早去泾县看看对了,不知知府大人可是有什么难事吗?为何全府上下都是一付如临大敌的样子?”
“这……多谢大人的关心,下官是因为公事与人有些龌龊,所以存着些小心,倒让大人见笑了不过些许小事就不劳大人过问了”在犹豫了一下之后,杨宾敷衍地说道
唐枫见对方不肯如实以告,倒也不好过分地逼问,便一笑道:“若是如此本官也不问了,不过杨府台若是行得端做得当正的话,也无须怕什么”这话里的意思就是在说他如此担心必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了,不过唐枫也不想做什么包青天,便只是随口一说罢了
杨宾还没有说话呢,其他几名衙门里的人脸色就撂了下来,不过还没等他们开口,杨知府已经清咳一声接了唐枫的话头:“大人说得对,下官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可担心的?”
唐枫不置可否地一笑后道:“既然如此,本官也不过问了不过如今天色已晚,还请知府大人能为我等准备个下榻之处,另外此地我们都不熟悉,所以还请大人能找一个熟悉泾县地理风俗的人来做我们的向导,这样本官才能查个明白”
“这个当然,我后衙处尚有不少的空房,若是大人不嫌弃的话,自可住在这里至于向导,我府中就有一个仆役是泾县之人,为人还算聪敏,正可让他跟了大人前去”杨宾忙道
唐枫连忙谢过了杨知府的帮助,然后便在又闲聊了几句之后就在他的陪同下去了后院休息因为这一路上众人都是睡在野外的帐篷中的,所以在见了这里的厢房之后,那些军士都很是兴奋,在向唐枫告了声罪后,都去准备睡觉了
唐枫见状也是一笑,知道这一路来让这些军士们受苦了,他在伸了个懒腰之后也想回自己的房间睡觉,这时吕岸走了过来轻声道:“大人,我有一事总是憋在心里很不好受,所以特来问问大人”
唐枫看了他一眼,笑道:“进房再说”在关上了门,房中只剩下他们两人时,唐枫才道:“你是看出这个杨知府有什么心事,此事我也早看了出来在进城时那些守门的军卒就把我们当成了来为难他的人,而在衙门外也是如此,我早就有所感觉了”
“既然如此,大人为何不过问一下呢?”吕岸奇道
“过问了又如何?我现在又不是朝廷派来此处管民政的官员,也没有收到命令让我监察这里的吏治,我即便看出了什么也无法做事啊所以我想我还是将泾县的事看明白了之后便离开这里,至于此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由朝廷处理”
吕岸虽然对今天的事情很是好奇,不过在听了唐枫的话后也觉得在理,便点头道:“大人说的是,即便这个杨大人犯了什么事,我们也无权拿他,倒还不如不知道的好”
唐枫欣然地一点头:“的确如此,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注意朝廷中的情况,若是这次出来京城的事情真能照我所设想的那么发生的话,或许等我们回京之后,就能有所作为了至少我可以借着此次的事情对那崔呈秀动下手,使魏阉少了一只爪牙至于现在的各地吏治,还不是我们能插手的时候,朝廷都是如此糜烂,地方当然不可能干净了这个杨宾知府若真的犯下了什么事情,我们在有了一定的权力之后再为百姓除去了他也不迟”
正当唐枫和吕岸说着话的时候,杨知府也没有回后堂,而是叫来了自己最是信任的心腹师爷,将今天的事情说了出来在听了他的一番话后,那个师爷皱起了眉来,半晌后才小声地对杨宾道:“大人,看这个姓唐的身份来此只怕未必只是他口中所说的查那小小的一个泾县之事,恐怕他还怀着什么其他的目的以在下看来,他或许此来就是对大人你不利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我们不可不防哪”
在愣了一会后,杨宾才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我该怎么对待他们?”
“大人只须小心着些便是,并让包正他帮着留意下那些人的举动便可以了包正他有求于大人,想大人出面帮着从人手里将那祖田拿回来,大人正好让他帮这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