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听了这话,眉心便是一跳。
他似有所思的看了秦黛心一眼,方才道:“你不是要稳中求胜吗?怎么突然改了主意?”
秦黛心微微垂目,用杯盖拨弄着杯中那翠色的浮叶,微微道:“计划没有变化快。李二公子在这草原上耳目众多,难道就没听到什么风声?”她说得那么坚决,不是试探,仿佛已经洞悉了天机一般,让人不得不重视她说的话。
李慕不由得抿眉沉思☆近草原上确实不太平,风波颇多,可是似乎没有哪一件事,是与她所做之事有关联的。莫非她听到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李慕想了一下,随即杯释然了,他们俩一个在明,一个在暗,自己只窝在这达达尔部,收听一些过时的消息,而她呢,可以自由自在的到各部落去,听到什么新鲜的事也不奇怪不是。
“你听到了什么消息?”
秦黛心把茶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只道:“瓦那王庭要乱了。”
李慕一愣。
他从没听过这件事,任何风声都没听到。
只不过秦黛心说得那么笃定,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话里的严肃和郑重,她一定是有了什么确切的证据,才会想着要提前动手。
只不过,王庭要乱了?怎么个乱法?
这些年来,瓦那草原上一直不算太平,各部落之间明争暗夺,关系紧张,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也不可能一直按兵不动,老老实实的盘踞在草原∨结起来的瓦那人,实力不容小觑,就算大雍是只猛虎。恐怕也无法把它视为无物!正因为瓦那的不团结,下因为瓦那内部争斗引发的四分五裂,才让大雍享受了近百年的安逸。边境上虽然骚扰不断。但那些小患实在难登大雅之堂。
难道说,这次王庭的乱,要比以前还厉害?那他们对大雍的危害不就减轻了?这对她们来说,应该是件好事吧?
李慕思量着,却觉得秦黛心的戒备一定另有原由。
不过,既然她没说这原由‰必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他们原本是一条船上的人。考虑得太细致了,反倒让人觉得其心不诚。
李慕想了想,干脆问道:“你要怎么做?”
“尽快把达达尔发现铁矿的事儿散出去。还有那个草原六王子曼格台,我要见他。”她微笑,朱唇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张本就精雕细琢的面孔,刹那间染上了一层独特的光晕,好似那三月里遍野的烂漫,美得让人屏息。
李慕微微失神。不由得眨了两下眼睛。
此时就听秦黛心又道:“接近曼格台,可比接近周心淼有用多了。”
李慕似乎明白了秦黛心的用意。
“我来安排。”他只说了这四个字,接着便沉默起来。
方才那如擂鼓一般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秦黛心扬起头,淡然的道了一句:“多谢。”
“你我何需这般客气?”他的语气有些不自然,这话说完后,李慕后悔的想把舌头给割下来。
他们是什么关系?没有关系∷家又为什么不能跟他客气?
李慕暗恼的同时。孰不知秦黛心也在暗暗思量。
她突然想起那日那人与他秘谈一事,心又忍不住揪了起来。李慕本可以做一个潇洒的游侠,以他的本事,他就算是脱离了江东李家,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
“终究是我们把你拉下来的。”若不是慕容景用李家的事为难他,他如何会来趟这趟浑水?
李慕突然笑笑,“我昔日倒没看出来,你竟这般多愁善感。”他若有所思的停了一下,目光突然变得深邃起来,“九爷对我,并未威逼利诱,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他或许可以不为自己想,可是他必须给李家留一条后路。
应安王的这趟浑水,李家已经趟了进去,想要从淤泥里头拔出来,却不是件容易的事。
秦黛心也明白,一个大家族头上的光环有多荣耀,那么它背后必然藏着更多的心酸和肮脏,这种事情没有对错之分,只有胜败之别。
两人很有默契的止住了这个话题。
李慕一直很奇怪,为何秦黛心从不主动提起慕容景,甚至好像连对他的去向也不在意似的,她只是默默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她的安排之中,就没有一件事是替慕容景考虑的。
好像把一个人完全摈除在外了似的。
他不解,却也没开口询问。
毕竟,这是人家的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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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心淼正坐在案前在翻阅着手里的帐册,上头记载着的,都是关于铁矿的事,从出产开采情况,再到运输上的问题等等,事无巨细,她都做了一份详细的记录。
不管怎么说,先前铁矿塌方的事情总算是过去了,损失不大,她也能交待过去≈在铁矿的产量也上去了,矿石提炼方面也步入了正轨,想必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开始打造兵器了。
周心淼合上手中的帐册,微微的吐了一口浊气。
就在这时,毡帘一挑,香梦脸上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王妃,那位莫离道长有消息了。”
周心淼听到这个,不由得精神一振,“哦?人在哪儿?”自从矿上出了事儿后,周心淼就一直心心念念要找莫离,派出去很多人,结果却无功而返,好像那个莫离一下子就在草原上消失了似的。
周心淼为此还发过一段时间的脾气,觉得手底下能办事情的不多,都是废物。
没想到还真让他们把人找回来了。
香梦只道:“人已经在帐外了。”
“哦?”周心淼十分意外,她从没想过,莫离竟会这么痛快的再次来到达达尔。她想了想,连忙起身道:“快把人请进来。”
香梦知道她要亲自去,忙把一旁的大氅拿过来,帮着周心淼披好,亲手给周心淼掀了帘子。
周心淼来到帐外,拢了拢身上的大氅,举目向外看去。
秦黛心那一身红装在敏条的塞外草原上,显得特别显眼。她站在那儿,似乎就是一副画卷,就是一道风景,让人移不开视线。
营帐外头远远的围着一些人,看穿着,应该都是一些穷苦的牧民,他们正在冲着那红衣人跪拜,似乎祈祷着什么,十分虔诚的样子。
周心淼微愕,不由得道:“怎么回事?”
香梦也是一愣,方才还没有看到这些人。
她连忙去找人问。
“王妃,听说前一阵子,就是莫离道长还没离开的时候。那些牧民似乎中了邪,家里的膨有异动,人也生了怪病。听说莫离道长路过那儿,顺手帮他们解决了这件事,人很快就好了起来。莫离道长知他们穷苦不易,分文未取,听说这之前他们可是花重金请了巫师来,结果却一点用也没有。奴婢想,他们或许是听到了莫离道长回来了,所以是特意来谢莫离首长的。”香梦自从亲眼见到“鬼”以后,对这些比较玄的事情就变得特别谨慎。
周心淼想了想,唇角微扬。
她连忙快步朝莫离走去,香梦一愣,不敢怠慢,连忙跟了过去。
“道长……”声音十分热情,离秦黛心还有三四步远的时候,她就伸出了手。
秦黛心转过身来,右手握拳,左手掌包在右拳上,左手大拇指按在右手虎口上,给周心淼行了个拱手礼。
“见过王妃。”
周心淼微微一笑,“再遇道长,可见你我的缘分当真不浅。道长,外头寒霜露重,请帐里一叙。”接着她又吩咐香梦道:“去,给那些牧民散些吃的。”
草原上,穷苦牧民最缺的,非金非银,而是粮食。
香梦颔首,连忙安排人去分干粮了。
营帐外一阵欢呼之声。
周心淼微微得意,忙道:“道长请。”
秦黛心暗暗冷笑,什么也没说,跟着周心淼进了营帐。
二人分宾主落座。
帐子里燃着两只个头儿不小的炭盆,里头燃着几只孩童手臂粗细的木材。
香梦给秦黛心奉茶。
秦黛心微微冲她点了点头。
香梦连忙道:“不敢。”这才退到周心淼身边去了。
周心淼看着莫离,心里涌上一股连她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来。似乎有嫉妒,有羡慕,还有防备。
防备倒还说得过去,可是羡慕,嫉妒又是从何说起?
周心淼的视线就落到了秦黛心的身上,脸上。
这个女人,用黄金面具遮脸,可谓奢华至极,她不是个道士吗?怎么会重视这些俗物?还有,她为什么要遮住脸,难道她也像季兰一样,容貌有损?
不,不是。周心淼觉得,应该不是。
看她的身段,看她那精致而小巧的下巴,再看看她此时端着茶盏的那纤纤玉手……
周心淼觉得,或许眼前这个人是个绝世美女也不一定。
可惜是个道姑。
“道长,恐怕你也没想到,咱们会这么快见面吧!”当初这道姑说她们有些缘分,现在看来,倒是真的。
秦黛心放下手里的茶碗,笑道:“王妃此言差已,有因才有果,小道是为了因果而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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