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骑士居然会心甘情愿地抚养吸血鬼成长,这种事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无法接受,可是玛瑞斯能够在神圣风暴中存活下来,证明他本身确实不是黑暗法术的傀儡。
尽管玛瑞斯因为自身是光属性而没有被黄金树净化掉,但被这超越十级的光属性能量正面轰中,他现在受伤也不轻,十几个狼人手下因为是黑暗生物的缘故,被黄金树的余威所波及,受创后四下逃散开去,剩下几只倒在地上,也失去了战斗力。
巴塔利斯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到玛瑞斯身上的伤并没有自动恢复,他权衡了一下局势,大声道:“骑士王国的领主居然与黑暗帝国勾结,你和你的同党将接受教会最严厉的审判!给我拿下!”
教会的骑士们一拥而上,用绳索套上了玛瑞斯的头颈和双臂,玛瑞斯全身的斗气已经消散,无力反抗,被众人轻松地卸除了手中的长剑。威尔逊双手捂住喉咙的伤口,仍然躺在地上喘息着,看上去已经命不久长,吉尔赶快上前施救,却被巴塔利斯伸手拦了下来。
“那伤口没被斗气破坏,他还有救!”吉尔没想到会被人阻住,愣了一下,出言提醒巴塔利斯。
巴塔利斯冷漠地看着她说:“那个先等等,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在说话的同时,他突然绕过吉尔,双剑如同两条出洞的毒蛇,朝站在她背后的卡鲁斯突刺过去。卡鲁斯跟两个人距离极近,视线又被吉尔挡住,没看到蛇眼男的动向,等惊觉事情不对时,双肩已经被蛇首剑贯穿。
“你!”他又惊又怒,若以卡鲁斯平常的风格,这种情况下肯定是巨剑反斩,以伤换伤,不过刚才那把剑已经被抛到了二楼上,现在他手无寸铁,也只好双手向上去抓对方的胳膊。巴塔利斯得势不饶人,根本没给卡鲁斯脱身的机会,剑上瞬间爆发出青色的斗气,把他肩部的筋骨炸得血肉模糊。
“卡尔!”
吉尔的反应又比这两个人慢了一拍,等她转过身的时候,卡鲁斯已经受伤倒地。吉尔连忙念动魔法,可惜手势还没来得及做出,后脑遭到重重的一击,被身后的魔女猎人偷袭打昏过去。
“你这混蛋干什么?!”
卡珊卓怒喝一声,挥剑砍向巴塔利斯。她的身手之快,在这群人里算是顶尖的了,可是对突发事件的反应之慢也是独占鳌头,当所有人都对这起变故做出了相应的判断之后,她才反应过来教会骑士正在攻击自己的同伴。
一招废掉了卡鲁斯的双臂,裁决骑士轻松地架住攻到面前的长剑,厉声喝道:“这也是教会的叛徒,把她制住!”
雇佣兵们一拥而上,几下就擒下了卡珊卓,将她压在地上,众人虽然选择听从巴塔利斯的命令,可是这敌我立场转换太快,每个人心中也怀着不安的情绪。
一个佣兵看了看垂死的威尔逊,沉声向巴塔利斯问道:“骑士大人,现在是什么情况?”
“计划更变了,去把那几个狼人的脑袋割下来,带着这几个叛徒离开这里,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巴塔利斯将卡鲁斯一脚踏在地上,随口说道。
那个带头的佣兵回头用目光对其他人提出询问,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只有三个人仍然犹豫不决。
“骑士大人您应该也知道,我们参加这任务并不光是为了钱,那个吸血鬼……”那佣兵斟酌了一下,小心地说道。
巴塔利斯一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声音里已经带了点火气:“威尔逊事先跟你们说好的酬劳,我给你们再加一倍,那吸血鬼没有了玛瑞斯这个靠山,很快就会被教会的军队消灭,这就不需要你们插手了。难道你们还想跟教会为敌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双目瞪着佣兵们,每个人在接触到他狠毒的眼神时都刻意避让开了,带头的佣兵点点头说:“好,那就一言为定。”
这些人虽是为利益而来,但多半也跟玛瑞斯有仇,若就这样收队回去,说不定会有人不同意。可是巴塔利斯提前判断好了各人的立场,先出言确保他们的收获,再以权势作出威胁,这些人都是佣兵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断然不会为了私仇跟教会翻脸,也只能选择服从教会骑士的安排。
卡鲁斯双肩受伤,被巴塔利斯踩在地上。冰冷的地面反而让他的脑子从狂怒中冷静了下来,他突然发现,巴塔利斯在大声指挥众人清理现场的时候,眼神却左顾右盼,似乎有些烦躁不安。
(这家伙难道在害怕?)卡鲁斯突然有了这种感觉。
巴塔利斯确实有些担心,击杀吸血鬼不但风险极大,更会让狼人的诅咒消失,破坏掉已经到手的证据,这对教会来说一点好处都没有。在黄金树的帮助下能够将所有狼人一网打尽,又抓到了一个跟黑暗帝国勾结的领主,这次行动已经获得了极大的成功。现在能够克制死灵的黄金树已经被消耗掉了,现在领主府里还藏着一个高级吸血鬼,以他的立场来说,现在带着战果离开才是正途。
看着那成堆的尸体中有士兵也有平民,巴塔利斯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乱,自己毕竟是光明帝国的王子身份,潜入骑士王国的军事要塞,又身处在这样一个混乱的环境里,若是被城防军发现,那就万事休矣。玛瑞斯被擒之后既不挣扎也不说话,好像在等待着什么,这种奇怪的态度让巴塔利斯更为疑惑。
佣兵们很快就把几个垂死的狼人割掉脑袋,魔女猎人们也把玛瑞斯和卡鲁斯三人绑好押到了一起。巴塔利斯长长吁了口气道:“跟我走,从地窖那边绕出去。”
“大人,他怎么办?”一个骑士凑上来,指了指垂死的威尔逊。
巴塔利斯点点头道:“差点忘了。”
他从部下手里拿过卡珊卓的单手剑,快步走到威尔逊面前,将剑首顶在他的胸膛上。
“你这畜牲!”卡鲁斯怒吼着拼命挣扎,却被两个骑士牢牢按在地上,用布条塞住了嘴。
居高临下看着威尔逊那已经蒙上灰色的眼睛,巴塔利斯淡淡地说:“玛瑞斯会死,你的复仇也结束了。”
说罢他把双手交叠放在剑柄,用力往下一按,威尔逊的胸口发出了一声骨头破裂的脆响,那本就微弱的呼吸声也渐渐消失了。
看到威尔逊原本一直沉默的玛瑞斯突然嘿嘿笑了起来,尽管很轻,但是在众人不敢出声的时候,这笑声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巴塔利斯转过身来,原本白净的脸庞上笼罩着一层暴戾之气,他缓慢地说道:“你在笑什么?”
玛瑞斯的头低垂着,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一句轻轻的耳语却突然钻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你们跑不掉的,晚会已经开始了。”
随着这句话,周围的环境忽然起了些变化,原本照亮着大厅和走廊的烛台,正在由远及近一盏盏地熄灭,一种比夜色更加浓重的黑暗,宛如实质般地从四面八方朝大厅包围过来。原本就光线昏暗的大厅长廊,现在竟然完全被黑暗所吞噬,五米之外已经是墨黑一片。
“大人,这……”几个骑士都有点不知所措。
巴塔利斯定了定神,哼道:“装神弄鬼而已,不用管他,我们按原路的方向出去!”
众人也无暇再派盗贼探路,卡鲁斯等人被押在队伍中间,佣兵们负责断后,一路慌乱地向外跑去。
在看不见前方的情况下,这条走廊居然让人产生了一种无穷无尽的感觉,众人急奔了数分钟,按距离早该到拐弯处了,可是前方那目所能及的范围内,仍然是一样的走廊摆设,甚至连两侧墙壁上不时出现的油画都是一模一样。
在这段时间里,卡鲁斯肩膀上的裂伤皮肉已经完全再生完整了,再度恢复战斗力后,他悄悄观察着周围人的情况,并用手腕上的骨刺割断了绑住胳膊的绳索。眼下四周一片漆黑,所有人的心里都充满了恐惧感,更没有人会去注意他的举动。
(这群笨蛋,他们难道没发现自己是在原地转圈吗?)
尽管卡鲁斯的夜视能力也无法完全穿透整个长廊上的黑雾,但至少他在黑暗中的视野比其他人都远。在这条宽度超过十五米的走廊上,他能够看清两边的墙壁。卡鲁斯惊愕地发现这些人在跑动的时候,脚下会不由自主地偏向一边,这个走廊又十分宽敞,最终导致他们在一个很大的圈子里不停地跑了起来。
既然已经跟教会翻脸,卡鲁斯便没把这个发现告诉其他人,他脑子里盘算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救出吉尔和卡珊卓,再来就是杀死吸血鬼,解除吉尔的诅咒。通过身体的野兽本能,卡鲁斯感觉到一个巨大的威胁正在一步步地逼近,他在暗暗警惕的同时也在期待着,如果这个敌人的第一目标是教会骑士,那么便有机会趁乱救出自己的同伴。
又跑了两分钟,巴塔利斯也发现情况不对劲,他示意队伍停了下来,贴着一面墙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看到了墙壁上一幅跟之前完全不一样的油画。
“该死,有人在施展幻术!”巴塔利斯呼喝道:“都贴着墙走!”
众人急忙跟着他一起沿左侧墙壁向前摸去,速度虽然放慢了些,但是这样就能确保是在前进了。
队伍就这样慢慢地前进着,终于看到了前面的墙壁拐角,一个盗贼在激动之下竟然欢呼起来。
“安静点!”巴塔利斯急忙令他收声。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盗贼唯唯诺诺地道了个谦,连番的变故已经让这个人有点忘记自己的高手身份,他一路跑到了队伍最前面,率先转过拐角去,回头向队伍招呼。
巴塔利斯皱了皱眉头,正要再跟他说什么,一条粗壮的黑色手臂突然从墙壁尽头伸了出来,锋利的爪子一把抓进这个盗贼的背脊。在一连串的惨叫声中,人们眼睁睁地看着他被那个狼人拖回了墙壁后面,跟着传来了骨骼碎裂的声音。
众人急忙追了上去,绕过拐角后却不见了狼人的踪影,只有从地上一直甩到墙面的成片血迹能证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当大家顺着血迹一路走下去时,心情越来越沉重,这条原本是通往休息室的偏厅走廊,墙壁上的布置居然跟刚才那条走廊一模一样!
鹰眼射手戴尔文从背上取下劲弩,换上一支尾羽上涂有荧光的短矢,向前方的浓黑之雾中平射了出去。绿色的光线轨迹迅速消失在黑暗中,几秒钟后,那支绿色的短矢居然从队伍的后面飞了过来。
“该死,是迷宫术!”戴尔文顿足骂道:“这段路是循环的,我们走不出去!”
他的话引起了众人的一阵恐慌,巴塔利斯急忙弹压下佣兵的情绪,一把揪住玛瑞斯的衣领,恨恨地问道:“这也是你女儿的杰作吗?”
玛瑞斯微笑道:“她是个顽皮的小天使,不是吗?”
“我希望这位小天使不会对父亲的死无动于衷!”
巴塔利斯露出残忍的表情,蛇首剑在玛瑞斯胸口比划着,玛瑞斯则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几个佣兵神色惶惶,就像笼中老鼠一般上窜下跳。
(他们……难道没人想到朝回走走吗?)
看着这些人混乱成一团的样子,卡鲁斯不禁觉得好笑。虽然不清楚这个迷宫术的原理和效果,可是他能很清楚地感觉到,融合着自身血肉的魔剑卡奥斯,就躺在身后不远处的某个高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