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芦伟一行从黄轻菊家出来后,先去了类江市住了一晚,第二天直接回了绸城。
一路大家心情不好,也没人想说什么话,到了绸城那院子里,连叶建国都知道事情很不顺利,主动张罗着给大家做好吃的,却不问事情结果。
叶芦伟在家闷了一晚,打电话给胡薇薇,让她想办法去一次黄轻菊家,安慰黄轻菊,可别出什么大事。然后扔下一家人,叶芦伟独自去了富龙县,跟胡勇的贷款合同,还得接着完善细节呢。
胡勇设计的贷款链条,需要大西南丝绸贸易有限责任公司抵押现在的在建项目,何二流已经整理了部分资料送给信用社审查。当然这时候的资产审查就是个屁,土地价格一日三涨,很多价格都是凭感觉弄的,这套资料就是哄鬼。
前世叶芦伟见过最离谱的贷款,几亩地的养殖区,人家足足贷出了近十亿的“厂房建设资金”。
已经正式上任的中元能源公司董事长老廖,廖得顺同志节后第二天就上了班,电话过去时,人家公司已经全部上班了。听叶芦伟说贷款文件已经搞定,请大王公司出具反向担保涵,钱在十五个工作日就可以到账。
这种复杂的资金运作,实际上比现场施工快速等多,这趣÷阁一共三亿的贷款,其中一多半都不会离开银行账面,只会在纸上被划转若干次,完全是道具作用。
得益于大王公司的前期开动,资金流表在账面上一出现,铜锣湾二期就正式开始出具一系列文件,“证明”工程已经开工,再紧锣密鼓地开始筹划“在建工程合同贷款”。
相信以大王公司的资信和人脉,人家最多两个月就能办理完成全部手续,第一期贷款到位后,叶芦伟在胡勇这筹集的高风险短期贷款就能及时偿还,避免到期资金回不来,影响几年后的资信认定。
在建工程合同贷款这个贷款项目,大约是千年后被央妈强制取消。同时取消的,还有利用将要购买的地块做抵押,贷款来购买这块被抵押的地!这个就更坑一些,一些有能力的人,可以一分钱不出,直接从银行贷款买地,坐涨之后再出售出去,然后和银行分账。
叶芦伟心情极差,没精力跟胡勇吹牛,直接跟他说了我老婆跑了一个,心情不好,等夏天你去春城时再来喝茶,事情办完就想跑。
胡勇却不能让他跑了,新年大吉的,得吃一顿。特别是看他心情不好,那更得吃了。
胡勇老婆吴蕴秀收拾了两样小菜,再蒸一些腊味,叶芦伟车上随时就有好酒,拿了一瓶黄酒下来开了,三个大人一人倒了一小杯,正准备开喝呢,在街上“打仗”的小胡猛被他表姐擒了回来。
郭丽娜没想到叶芦伟在幺舅家,她刚刚在街上跟同学逛,看到小胡猛把鞭炮扔在人家小姑娘脚下,吓得半条街的小女孩子持械猛追几个小男孩,其中年龄偏小的胡猛被几个女孩子擒住,打得吱哇乱叫,于是去救了他回家来。
相请就不如偶遇,郭家老爹是县令,年节期间应酬多,忙得一天要吃好几顿中午晚饭的,家里大姐郭佩佩又去了霾都,就剩下郭丽娜跟她母亲两人在,亲戚走完就显得冷清孤单。
吴蕴秀知道这侄女跟叶芦伟有些不妥,本来没准备请她们娘俩,这时遇到了,又才下午五点多,干脆打电话叫郭丽娜妈妈一起过来。
郭丽娜看见叶芦伟在座,心里就是一阵鬼火,她明知不对,却始终找不到生气的原因,幺舅妈招呼着她坐下,又拉着一身泥土的胡猛去洗手脸,只好顺势坐在叶芦伟旁边。
“娜娜过年好,嗯,你姐在霾都给你买的礼物在我车上,等下我去拿给你。”叶芦伟总不能失礼,不知道这丫头怎么老是看他不顺眼,张口就说了瞎话,准备顺手送她一个新年礼物。
“你把我姐一个人扔在霾都上班,自己跑回来过年了?”郭丽娜开口就不顺,她明知道郭佩佩的公司只是跟叶芦伟有合作,可不是给他打工,却故意这样说。
“呵,哪能呢,你姐现在是我的甲方,我的咨询公司在给她打工呢。”叶芦伟心情再不好,也得压着脾气陪笑。
胡勇就只有哭笑不得,他早看出来自己侄女对叶芦伟有些情意,因为不得释怀,当然心理就不平坦,大新年的夹枪夹棍地说话,还要不要人好好喝酒了。
还好胡猛很快洗完出来,桌子上多了个鸡嫌狗不爱的小男孩,总会制造各种理由来转移话题。
郭丽娜也意识到自己太过针对别人,埋头吃东西,不再插嘴叶芦伟跟胡勇的交谈,只时不时去收拾胡猛,打断他说杀得遍街人鬼逃散的牛皮。
胡勇计划年中的时候先去春城某个证券部任助理,正式开始他的圈钱股票生涯。叶芦伟基本可以肯定这货未来成就会很高。原因无它,一个自律自洁的证券业管理高层,在这片大陆上实在太过稀缺,胡勇的这份清白属性,终有一天会被历史的潮流发掘出来,成为撑权管理者手中的稀缺人才。
郭妈妈没过来一起吃饭,说她已经做好了,就不来了。晚饭后的麻烦,就是叶芦伟回招待所,必须顺便送郭丽娜回家。
叶芦伟全程保持着微笑从胡勇家出来,拉上郭丽娜准备先送她去县大院。
“小叶子?你心情很差?怎么了?你的女人跑了?”郭丽娜毕竟是叶芦伟的趣÷阁友,两人相互之间还是很有些了解的。叶芦伟虽然全程笑得灿烂,眼底的那丝落寞郭丽娜当然看得见。
“没有啊,我过年才跟蓉蓉吃了定婚酒呢。”叶芦伟侧头微微一笑。
“切,姐早听余良友那没出息的家伙说了,你个混蛋抢了人家余麻子的媳妇,还好意思跑二轻局去办酒,也只有余麻子老实,才没一把火给你烧了。”
句家女儿的定婚酒本来就是用来炫耀的,在富龙县这小小的镇子里是今年的一大新闻。再说余良友的亲爹可是副县令,跟郭丽娜家住一个大院呢,郭丽娜当时知道叶芦伟在二轻局办酒,还准备来看热闹的,不过被郭佩佩挡住了。
“人家余麻子可不是你这样不讲道理,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叶芦伟想着余良友这样的二代,心里对比郭丽娜这二代,也觉得余麻子是个真好人。
“我怎么了?死陆陆儿,你话说清楚!当年姐帮你追班花,你的班花呢?你个见异思迁的混蛋。”郭丽娜看着叶芦伟那一脸笑容,心里就怒火大炽。
“好啦,娜娜是个好人,新年快乐,你到家了。”叶芦伟自己事情一堆,胡薇薇去了黄轻菊家也没回过话来,心里正在堵得慌,也没心思跟郭丽娜斗嘴。
“我不下去。陆陆儿,你明天一早就走了,要不我们去学校看看?”郭丽娜看着叶芦伟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有一点点柔软,想起两人在学校的一切,心里更是多了一些温暖。
“太晚了,学校关门了,下次去吧。”叶芦伟敷衍,心思却不在眼下,而是想起黄轻菊一个人在家的苦闷和孤独。想着她就是个懦弱的,被家长一骂,只怕除了悄悄哭,其它什么办法都想不起来,更不敢主动来找自己。
“走嘛,我们都难得一起回学校去看看。关门了我们从后面围墙那里翻就是了。”郭丽娜心里尽是中学时代的情怀,侧过身子抓着叶芦伟的手摇了几下。
每个学校的围墙,都会至少一处方便翻越的地方,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漏洞呢?也许是校长当年也翻过吧。
叶芦伟熬不过郭丽娜的撒娇,自己心情不解,也想去学校看看,趁着天色不太暗,两人把车开到富龙县中学,下了车沿着围墙外的小路,去找那块可以跳上围墙的大石头。
那块石头果然还在围墙外靠着,郭丽娜穿着大衣和裙子,却翻不上围墙了。叶芦伟只好又带着她找到围墙后的水沟,这条沟有一米多宽,从后面山上下来,雨季的时候有很大的山洪从沟里冲进学校,再沿学校里的小溪蜿蜒着流出,最后去了嘉陵江。
现在是枯水期,沟里只有一点点潮润,叶芦伟本来以为还得把沟里的杂草清理一番才能进去,哪知道这沟已经被学弟学妹们踩成了大路,两人略弯弯腰,就进了学校。
沿着这条干枯的小溪往教学楼走,最先要经过的是一小片黄竹林。黄竹并不是枯黄的竹子,而是一种近乎实心一样的竹子。这种竹子主干挺拔,枝叶较短,正是画家们最爱的那一类风景,许多画里的竹子就是这货。
竹林是中学一景,每根竹子上都被人刻满了各种文字或者图案,比后世的景区“留言墙”还要真诚和直白。
留言内容除了三分之一的爱情宣言外,有三分之二都是诅咒和辱骂,内容并不健康,所以咱们就不细说。
冬日的竹林里,幽静得有些阴沉,郭丽娜不自不觉抓紧了叶芦伟的手。走出竹林时,叶芦伟才注意到郭丽娜紧紧挽着自己,另一只手还抓着自己的手指不放,有心提醒她,却又觉得太过绝情,只好装着不知道,带着她慢慢在曾经熟悉的校园里逛。
郭丽娜钻出竹林时,就发现自己挽着叶芦伟,脸上略略地红了红,抬眼看叶芦伟一无所觉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又开始生气,于是也不放开,还故意抓着他手指用力地扭。
“娜娜,我手指要断了。”叶芦伟无奈,只好停下脚步,试图把手从郭丽娜手里抽出来。
“哼,就不放。”郭丽娜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双手把叶芦伟的手臂抱着怀中,感觉到胸怀间的异样,尽管脸上火一样的烧,却死死地不松手。
叶芦伟早不是十几岁的小屁孩子,哪里还不知道郭丽娜终于想明白两人其实才是初中时的初恋,只不过那时候不知道,只朦胧地觉得对方与其它人不同。
“娜娜,你县令爹会杀了我的,我都有四个女人了。”叶芦伟深知这妞的倔性,不敢再强行把手抽出来。
“你个混蛋干嘛要去招惹那么多女人啊?我……我居然还主动帮你追了一个!”郭丽娜想起自己的愚蠢,心里就恨不得想咬谁一口。
“我没主动招惹,她们都是我命里的老婆,只不过大家同时出现,我没办法扔下任何人。娜娜,你是学数学的聪明女孩,咱们中学时就不懂事,现在可不能由着性子胡闹。好了,我们回去了,就从大门出去,我们又不是学生,翻个屁的墙啊,哥也是糊涂。”
叶芦伟试图说服还有理智的郭丽娜,这妞太过偏激,不是可以招惹的。
“呸,你命还真好!有四个老婆?”郭丽娜想起这家伙在大学的传说,心里就恨得牙痒。
“嘎嘎,谁告诉你老婆多就是命好的?老婆多了才不是命好,是命苦。我现在就苦恼着呢。”叶芦伟想起黄轻菊,心里寡寡地难受。
“你活该。谁让你去找那么多狐狸精的。你就是个始乱终弃的混蛋,妄自姐还帮你祸害了你的班花。”
“别瞎说,哥可没祸害班花,就拉了下她的手,其它什么也没做,算什么祸害?”叶芦伟脑门心痛,不过不是心痛班花,而是心痛真的被他祸害过的黄轻菊。
“你没祸害过班花,那你……你祸害过其它几个了?”郭丽娜听他说没祸害过班花,心里突然有一丝期待,大着胆子问出口,才羞得头一低,差点把自己埋进叶芦伟怀里。
“郭丽娜!你个没出嫁的小姑娘,想什么呢?哥跟老婆们的事,是你能打听的?”叶芦伟气结,把手从郭丽娜怀里抽出来,说完转身就往大门处跑。
郭丽娜大怒,边追边骂:“死陆陆儿,你做得,姐问都问不得?你给我站住!我不从大门出去,我要去翻围墙。”
“要翻你自己去翻,我回去了。”叶芦伟不理,这妞上一世的招式太坑,可不敢跟她胡闹。
给传达室守门的老头发了支烟,叶芦伟大摇大摆地从校门出去,再假装认路回头看了眼低着头厥着嘴的郭丽娜,发现她没去翻围墙,而是一路跟着过来了,心里一松,过去开了车门,把暖气开着等她。
“娜娜,算哥求你了,你回去吧?你这样赖在车里算怎么回事?你幺舅要是知道你呆在我车上半夜不回去,指不定要怎么收拾我。”
叶芦伟送了郭丽娜到县大院,这妞却死厥着嘴不说话也不下车,叶芦伟好话歹话都说了,她就是不下去。
“你再不下去,我下去给你妈妈打电话了。我可是知道你家电话的。”叶芦伟没办法,只好用请家长这招。
“哼,你敢去打电话,姐就说你欺负了我。”郭丽娜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叶芦伟急得青筋直冒,心里一阵痛快。
“娜娜,你不是小孩子了,咱不闹了。我为之前的事道歉,改天也照两百张照片让你画着出气好不好?”
“不好,要画也是在你这张可恨的脸上画!用刀子画!”郭丽娜果然是强大的,借着路灯的微光,看着昏暗灯光下更显帅气的叶芦伟,郭丽娜更加不舒服。
“娜娜,快九点了,我明天一早还得回绸城。过几天开学了,我在蜀都请你吃饭好不好?现在你得回去了。”
叶芦伟各着许愿各种哀求,郭丽娜之前还戏谑地故意不下车,听叶芦伟说回蜀都,猛然想起他至少有三个同居女人,还有一个追得几大院校都知道的佟若莺,心里就是一阵的恼怒,愤然拉开车门跳下去,却又回头盯着叶芦伟,压着声音说道:“我就那么惹你讨厌?”
叶芦伟看着郭丽娜,讪笑了笑:“娜娜,我哪里可能讨厌你,你是我同学和朋友呢。”
郭丽娜冷冷地看着叶芦伟,只觉得那张帅脸比往日还要让人讨厌,猛地将车门狠狠地关上,转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