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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父子情(1 / 1)

一支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入了京城。

谢碧坐在马车上,忍不住掀起了帘子的一角。京城比之陈留郡,更为热闹繁华。街上旗帜招展,店铺林立,行人摩肩接踵,小贩叫卖之声四起。当她发现外面有人看见她时,她脸色一红,连忙放下了帘子。

路人看到谢碧,神魂颠倒。他从未见过如此之美的女子,螓首蛾眉,顾盼生辉,恍如神仙妃子,下瑶台而来。

坐在谢碧对面的水佩严厉地看着她,“你是谢家的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谢家,怎能行轻佻之举。”她如今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却已比不得那些脸似芙蓉胸似玉的妙龄少女。随着岁月流逝,她一点一点地老去,她的女儿也一点点地长大。她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资本,正一点点转移到她的女儿身上。所以,她更要抓住自己的女儿,像是赌徒抓住自己最后的筹码。

“我知错了。”谢碧低下了头。

水佩的表情柔和了下来,握住了谢碧的一只手,“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这是你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谢碧满心都是苦涩,却又不敢忤逆自己的母亲,“是。”

难道一个女人,只有嫁给一个身份尊贵的男人,再生下一个儿子,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吗?谢碧心想。

水佩继续嘱咐道:“你的弟弟在京城,据说很是出息,你一定要和他打好关系,最好让他为你介绍一位皇子。你若是能当上皇子妃,日后说不定就是皇后。”说完,她吃吃地笑了。在她的脑海中,她的女儿已经成了皇后,凤冠霞帔,母仪天下。

“我……”不想嫁给皇子。谢碧把会让自己母亲不悦的话吞进了喉咙,“……明白了。”

水佩拍了拍谢碧的手背,“你明白就好,母亲能否在谢家扬眉吐气,可全靠你了。”

两人说话间,马车已经行到了谢府门前。

谢长康下了马车,第一眼就看到了谢青。虽然逢年过节,谢青都会回到陈留郡,但是父子两人经常数月不见,让谢长康十分思念。他上前几步,抱住了谢青,“我儿……”话未说完,已是哽咽不能语。

谢青虽然和谢长康感情不深,却也心念触动,“父亲。”

水佩和谢碧也下了车,看着父子二人。水佩心中愤恨,谢碧却是艳羡无比。

谢青与谢长康分开,“父亲远道而来,车马劳顿,想必累了,请进去休息吧。”

谢长康微微颔首,然后走进了谢府。

谢碧向谢青盈盈一拜,“弟弟。”

谢青点了点头,也不谢碧说话,算是打过了招呼。

水佩笑吟吟的说:“半年不见少爷,少爷愈发俊俏了。”

谢青听了水佩的话,眉头一皱。他一拂衣袖,转身离去。

他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镜正在收拾他的书桌。

他随口问道:“流景呢?”晚镜与流景向来形影不离,所以他才发问。

“我也不知道流景那小妮子跑哪里去了。”晚镜眼中忧色一闪而过。

谢青并没有注意到晚镜的异样,他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

与此同时,谢长康已从流景那里得知了谢青被夏侯缑的家奴所伤的事。他阴沉着脸,不发一语。

晚镜以为谢长康不愿为谢青得罪夏侯大将军,脸上神色急切,“老爷,你可一定要为少爷讨个公道啊!”

“公道。”谢长康冷笑道,“这世间,哪有公道。”

晚镜没有听懂,睁着一双杏核似的的眼睛看着谢长康。

谢长康拎起一条马鞭,就出了门。

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谢长康问了好几个路人,终于从一个路人那里得知了那个夏侯府的家奴经常出现的地方,然后去了那家酒楼。他又对酒楼的店小二许以重金,请他帮忙辨认那个家奴。

忽然,一个身材魁梧、奴仆打扮的男人出现了。

“大人,就是此人。”店小二说。

谢长康挽了挽袖子,才走到了家奴面前,慢条斯理地说:“你就是伤了我儿的夏侯缑的狗?”

“你是……”家奴面上露出迟疑神色,他伤人太多,不知道面前是哪位苦主的父亲。

不等家奴把话说完,谢长康就是一鞭抽去。破空之声,好似平地一声闷雷。

家奴惨嚎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谢长康不答,他一鞭连着一鞭,直把家奴抽得体无完肤,犹不停手。

“我可是夏侯大将军的家奴!”家奴在地上翻来滚去,衣衫尽碎,鲜血四溅。

谢长康冷冷一笑,下手更重,“打的就是你!”

家奴惨叫连连,一身已是血肉模糊。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个家奴一贯的恶行,竟是没有一个人阻止,也没有一个人报官。

家奴的血,染红了青砖。他的声息渐弱,最终没了声音。

谢长康扔下马鞭,飘然离去。

一个大胆的路人走上前去,探了探家奴的鼻息,竟然已经断气了——他被人活生生抽死了!

谢长康回到谢府,先洗了个澡。洗完澡后,他吩咐下人把他换下来的衣服全扔了。接着,他去看了谢青。

“父亲怎么来了。”谢青放下手中的书,站了起来。

谢长康沉吟了一会,才说:“你受伤的事,我已从流景那里知道了。”

谢青面色微变,“父亲……刚才出门了?”他注意到谢长康已经换了一身衣服。

谢长康避而不答,“你不要责怪流景,她只是忠心为主。”

“我之所以不愿父亲知道,一是事情既然已经告一段落,何必让它另起风波;二是我身为人子,让父亲为我担心,岂不是不孝。”谢青淡淡地说。

谢长康沉声道:“你受伤了,不告诉我,才是不孝。”说完,他撩起谢青的衣袖,注视着他手臂上浅浅的疤痕。他感觉那抽在谢青手臂上的一鞭,好像抽在了自己的心上,疼痛无比。

谢青放下衣袖,“古人云‘色难’,我今天总算是知道了。一桩小事,父亲何必动怒呢。”

所谓色难,意为对待父母,和颜悦色是最难的。此刻,谢青对着谢长康,脸上除了苦笑,做不出别的表情。

“你的事,在为父看来,从不是小事。”谢长康郑重其事地说。

“这句话,我还听别人说过。”谢青若有所思地说。

不久前,六皇子楚瑜来看他,也说过“只要是你的事,都不是小事。”

谢长康面上浮现微笑,“莫非是一名女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谢青含糊地说:“并不是女子,是我的一位朋友。”

“我虽然并未见过你的那位朋友,不过光凭这句话,我就觉得他是值得相交之辈。”谢长康语中流露出赞许之意。

谢青不知为何,下意识不想让楚瑜和谢长康见面。他想了一下那个场景,就觉得心中一寒。他定了定心神,劝道:“父亲明日还要上朝,今日还是早些歇息吧。”

“你也早些休息。”谢长康深深看了谢青一眼,才离去。

谢长康当街抽死了夏侯缑的家奴,果然在朝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夏侯缑勃然大怒,朝中文臣武将,无一不对他毕恭毕敬,便是文帝,也要给他三分颜色。如今他竟被谢长康伤了面子,便放出了狠话,要拿谢长康的项上人头。

谢长康也向夏侯缑放话,说他的人头就在他的颈上,有胆便来取。另一边,他向文帝上了一封奏折。奏折之中,只有一句诗——“炙手可热心可寒,何况人间父子情。”

谢长康与夏侯缑,都是朝中重臣。谢长康执掌谢家,夏侯缑手握兵权,两虎若是相争,恐怕于楚国有损。

谢长康便是抓准了这一点,才敢当街杀人。

文帝果然出面做了和事老,表面上罚了谢长康三年的俸禄,又赏赐了夏侯缑一番,私下里他对两人都进行了一番安抚。

不过,谢长康和夏侯缑的这个仇,算是结下了。

夏侯缑自恃军功,得罪了无数人。他却仍旧自大傲慢,沉醉在权势滔天的美梦中。须知,梦有一天总是要醒的。他的一切都是文帝给的,文帝也可以收回来。

那个龙椅之上,温吞的帝王,才是掌控一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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