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退就在擂台之外了,若是以此等方式落败,只怕白崖瞬间就会成为台下众武生的笑柄。
他知道自己大意了,眼前的对手坚毅隐忍,根本不需要他来可怜。
一念到此,他眼中顿时爆出两点火星,嘴角微微翘起,僵尸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白崖矮身向前一窜,膝盖着地,身体后仰,宛如游鱼般跪坐着滑向乌苏胯下。
乌苏俯身抓去,只是他毕竟太高,加上流了太多血,动作迟缓,竟然被白崖一滑而过。
黑大个顿时大急,这次再被白崖逃开,对方就不会再给他机会。顿时顾不得身体失去平衡,抬脚就向后一蹬,希望能够踹中敌人。
白崖听到脑后生风,本能地偏头,只见一条大黑腿带着凌厉的劲风从耳畔擦过,刮得他耳廓生疼。
白崖双眼一眯,伸手就搭上了大黑腿,借着乌苏的蛮力从地上腾空而起,腰部一扭,身体打横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在黑铁塔的屁股上。
乌苏本就失去了平衡,此刻终于再也站不住了,踉跄了几步扑倒在青石板之外。
“白崖胜!”随着场边武师的裁决,代表胜利的锣声响起,白崖获得了自己的第一场胜利。
“你可要休息一下?”场边武师欣赏地看着白崖。
白崖点了点头,缓步走下场地。他打定主意找强者下手,这擂台边上的武生刚见识过他的凶残,短时间不会有人上场了。
胜出后下场不算失败,他依然还有两次上台机会。
场边的武生自动让开一条路,白崖出场后看了看乌苏那边。只见越人已经起身,脚步阑珊,勉强挺起身朝武馆外面走去。
尽管还有一次上台机会,但他伤势太重,无法再上台了。
看着乌苏寂寥的背影,白崖暗自警惕。
武斗不是儿戏,却容不得手下留情。
离了七号擂台,白崖又开始在演武场里转悠,寻找下一个目标。他刚才虽然击败了乌苏,但演武场擂台太多,时不时都有精彩场面出现,绝大部分武生并没有关注他。
至于门楼上的那帮人有没有看到七号擂台的这场龙争虎斗,那就看天意了。或许他们注意到了,又或者根本没有留意。
白崖转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
这人是个身材修长,面如冠玉的英俊武生。他脸色冷漠,单手揽背,手持一把木刀,站在台上长衫烈烈,显得卓尔不群,潇洒倜傥。
别的武生都是短打劲装,他却这时候还穿着一身长衫装逼。要不是有两下子,那就是纯sb。
不过,白崖认为他应该是有两下子,尽管没有看过他动手,但看这人站的十一号擂台迟迟无人上去挑战,自然不是因为被那张冰山一样英俊的脸蛋给迷住了。
不过,既然小白脸用的是刀,白崖顿时觉得有没有看过他动手都无关紧要。
他的剔骨刀法已经小有所成,虽然在王鹏眼里不值一提,但洗刀郎也曾说过刀法三字诀“快、准、狠”,他已经练成快字,准、狠也仅仅只是差了一点点。
现今在云龙寺大幅提升身体素质之后,他的刀法基础已经趋向圆满。当初连慧难都给他劈出了一道红印,他不信这个小白脸的刀法能比他快,比他强。
十一号擂台的场边武师本已经想宣布台上武生这场不战而胜,但忽然又看见一个脸色木然的后生登台,顿时目光一闪,露出一丝笑意。
作为武馆的武师,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优秀的苗子层出不穷。
“需要兵刃吗?”武师看着白崖,关切地问道。
“无需,一双肉掌足以!”白崖咧了咧嘴,勉力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
他本来是想给武师留一个好印象,可惜他低估了自己那张僵尸脸的威力。那武师看着他的僵笑,眼皮不禁抽了抽,转身之时,嘴里还低声嘀咕了一句。
“可惜不是比长相!”
白崖自从灵视心镜之后,耳目超越常人,却是听到了这句话的内容,不由额头青筋一跳。他再看向对面那个英俊的小白脸时,顿时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武试使用的木质器械上面涂有白~粉,一旦中招就会留下印迹。
不过,只要不是心脏、脖颈、裆下这些身体要害中招,按规定必须身有三处白迹,才被判定落败。
这是为了防止某些练有硬功和贴身短打的武生吃亏,因为这些武生吃上一招不一定有事,而要被他们近身击中,可能就会一招制敌。
再说这里的武生都只处于基础阶段,使用器械对拳脚,本来就占点便宜,所以也没有人反对这个规则。
白崖虽然练有剔骨刀法,但他不会为了一场武试就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何况,对方的刀法只要没有比剔骨刀法快很多,强到王鹏那个程度,他就能看得见,躲得开。
“云龙白崖!”
“夷陵程不直!”
夷陵?白崖眉头一挑,夷陵属于荆州,现在为楚境。不过,夷陵极为靠近巴国的巴东郡,这小白脸来蜀国应试倒也说得过去。
被白崖暗称为小白脸的程不直,看见白崖的古怪眼神,顿时有些恼怒。他这趟来成都应试,可见过不少这种眼神了。
夷陵怎么了,仙武宗门可不论国界,难不成除了你蜀国的人,别人就不能考进青城?!
“看刀!”这么想着,程不直的脸色又冷了几分,手中木刀一提,一个滑步就朝白崖斩去。
他这边一出手,白崖就心中大定,知道这人的刀法比之剔骨刀法要慢了半筹。
其实这也是他小看了剔骨刀法,塞北那片地域,刀法以快准狠著称。虽然没有神州其他地方的刀法那么多招式,那么多变化,但其他地方的用刀武者从来不敢小看塞北刀客。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白崖的快刀连洗刀郎都认可,自然不是程不直能比的。
白崖目光一闪,一个侧身就准备让开,但让他没想到的是,程不直的木刀半途一晃,竟然硬生生改变了劈砍的方向,依然朝着他的脖颈斩来。
“哦?”白崖眼中精光暴涨,知道自己小看了对手。
程不直的刀确实不够快,但收发由心,在变化和准头上似乎比他的剔骨刀法更胜一筹。
白崖脚步一错,退身再让,但这一让,仿佛是洪水决堤,木刀化为一片残影当头罩下,终于让他为之色变。
……
此时,演武场上的五六百武生,绝大多数都已经打过一场。而在演武场后方的门楼之上,一众武师也开始小声讨论。
演武场上的武生因为所处环境的关系,基本关注不到稍远擂台的战况,但这帮武师不同,他们站得高,看得远,目光一扫,基本就能将所有擂台看在眼里。
这些武师论武功并不算强,最强者或许也就跟洗刀郎王鹏、丑仙姑张梅差不多,但他们长年教授武徒,见识和眼力却还要胜过那两个年轻的意境强者。
多数擂台上对战的武生,他们只需瞄两眼就能大致看出对战者的武功根底。
现在这个光景,除了还没有上台的武生,演武场中多数人的基础功底,差不多都被他们摸清了。不过,摸清了归摸清了,他们可记不住那么多人的特征,只能记住其中一些佼佼者。
“冯师弟,可有入眼的生徒?”
坐在一帮武师最中央的一个老者,笑着看向身旁一位国字脸的中年男子。
这老者须发皆白,脸上满面红光,精神矍铄,但骨节粗大的手掌上青筋毕露,隐隐能够看见老人斑,显然年纪已经很大了。
他便是振武道场这一代的老馆主匡威,振武道场作为青城的外围产业,馆主并不是世袭的,在位短则三四年,长则十多年。
一般等馆主老去,又或是管理不善,就会换人。
匡威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十二年,特别是最近几年,他已经感到身体机能衰退加速,很久就要退休了。
被匡威问话的中年武师叫做冯扬,正是武馆当中几个竞争下任馆主的武师人选之一。
“回禀师兄,这一届的武生质量很高,若论较为出色者……三号、七号、十三号、二十二号……这几个胜者皆都不错!”冯扬思索了一下,便拱手回答。
周围的武师听了暗自点头,这几个擂台都已经比过很多场,但众人显然都明白冯扬说的是谁。作为振武道场的武师,武功到气境基本就够用了,反而是眼力更加重要。
匡威笑着抚了抚颌下白须,他可不是随意问问,这也是对冯扬的测试。
“冯师弟只看胜者,却是对败者不公。胜者现在能胜,败者也未必不能后来居上。”
正在此时,老馆主匡威另一侧却传出一个语调低沉雄厚的男声,“以某之浅见,七号那个惜败的黑大个,也是不错。略加调教,今后必能加入吾门仙宗!”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是一位脸色黑膛、脖颈粗壮的中年武师,顿时心中了然。
这人名叫王庆,也是武馆里竞争下一任馆主的有力人选,同时还是匡威的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