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韩邪教我骑马,我对他说了我想说的话,我告诉他我会留下,我告诉他我已经慢慢在接受他了,我们说了很多很多,等我醒来我一定要把这些都对他说了。
我在床上养了一个月,呼韩邪每日都来看我,他的精神不大好。他也不再歇在这里。一日大夫来给我看诊,我问他韩邪如何,他说大单于病了,病的很重,因为毒物所致。
毒,什么毒?!谁要下毒害他?我的脑子一团乱麻。
韩邪照旧来看望我,我道:“今晚歇在这里吧。”
韩邪拒绝了我,说是公务繁忙。
我质问他:“你中毒了,你还要瞒我多久!”
良久他才点头,我问他如何中的毒
他说:“一场鸿门宴,匈奴内乱,兄长大败,我以为他是真心悔过,岂料是要置我于死地。”
“可有解毒之法?”我追问。
他摇了摇头,叹道:“没法子。我这一生是没有遗憾的,只是舍不得你。”
我抱着他,眼一闭两行清泪落了下来,我说我最怕死别,他若是敢死,我定不会轻饶。
他说他不会轻易的死去,他会陪我久一些,再久一些。
今晚他宿在了这里,他总是闷声咳嗽,甚至还在咯血,为了不让我担心,他这才对我ri日躲避。我照看了他一夜,他说明日定不能歇在这里了,要不害苦了我。
我说不妨事。我要看着他好起来,我要将最好的话说给他听。如此撑了几个月,他的身体日渐不支,我说:“你得活着,我有很多话没说与你听,你若是想听,就必须活着!”
韩邪笑了,他说:“我竟是不知,你还有话要对我说,可是好话?若不是,我便不听了。”
“是好话,特别好的话,你必须听,要不,你会后悔的!”
“那我定是要努力好起来了。”
我知道韩邪好不了了,大夫说过的,他的毒真的没法解。只是我不知道这日来的这样快。我跪在他的床前,他虚弱的开口:“昭君,我很想带你走可是我不能够。对不起,来不及送你离开。”韩邪递给我一封书信,之后他再没睁开眼睛。
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大抵就是如此了,我牵起他的手,自语:“你说要教我骑马,原来是骗我的,你说过会陪我久一些,原来也是骗我的。我从没骗过你,我是真的想和你好好过的。”
我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他睡的安详,我靠在他耳边低喃道:“我已经爱上你了,韩邪。”可惜他听不到了。
许久之后,大祭司过来宣布安葬事宜。我一直保持着冷静,冷静的看他被抬走,冷静的看着众人呜咽着离去。直到这里空无一人,我打开他给我的信,信上写道:
“昭君,很多事我对你隐瞒了。你的君主薨了,在送走你的第四个月。我说过让你无忧,我想你总会忘记他的,到那时再告诉你也不迟。我教你骑马,你在马背上的样子很美,可你似乎更爱抚琴,你总是如此清冷。我同你说匈奴的种种,天下原没有哪个女子能让我如此疼爱,我说过要许你一世长安,然你要的长安我是怎么也给不了的。我想过放你走,可我舍不得,我想留下你,温暖你。我ri日醉酒,厚着脸皮赖在你那里,我怕你赶我走,我装醉得厉害,这个时候的你最是温柔。你怀了我的孩子,我很高兴,我总害怕你会走,如此,便不用害怕了。但我又怕你不快乐,我想这个孩子可以不要,我觉得可以放你走了,你可以回长安,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可惜我还是没能教会你骑马。当你告诉我你要留下了这个孩子,我的开心无法言语。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活不了多久了,陪你的每一天都是我偷来的,中原有句话叫情深不寿,是我爱你过深了?那也甘愿,我最想赠你忘忧花,这样你便能放下了。
昭君,你的君主葬在渭陵,我知道你的留下是无可奈何,我希望你忘了我,没能陪你长久,是我的错。”
我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痛苦的蜷缩在了一起。韩邪,纵然你再爱我,也终究是离开我了。我的留下从不是因为无可奈何,我愿意留下的,愿意的!
我的思绪越发凌乱,如此,待至夜半,复株累突然进来,扶起我,见我双目无神,眼眶红肿,道:“你哭到现在,莫不是你真的爱上我父亲了?”
我看着他的眉眼,他和韩邪长得真像,我含糊道:“是啊,我爱他,我爱他,可他还是要离开我,他怎么这么狠心!”
复株累一把抱起我,道:“别哭了,你们之间不存在爱情,你这只是感动罢了。”
“饶是感动也是别人再也给不了的!”何况我笃定这是爱!我挣扎着要下来,他禁锢住我的双腿,道:“你总会明白什么是爱,什么是感动的,我送你回去,你身子太虚了。”
我不再理他,这复株累就是被韩邪宠坏了,这才目无尊长!
回到我的蒙古包,他将我放在毛毡上,递过来一条毛巾,道:“擦擦你的脸,丑死了。”
我不接,他直接蹲下来帮我擦,道:“父亲已经去了,但你还是要好好活着。”
复株累擦拭的很仔细,我有些受不了他炙热的目光,夺过毛巾,道:“我没事了,你回吧。”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似乎是在确认我是否真的没事,而后利落的出去了,我收好信,躺在毛毡上,阖上了眼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