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一鸣忽又叹道:“哎!真不该白白搭上一头猪,如果用这位姑娘把顾姐姐换下,效果岂不更好!”
“小混蛋,你什么意思?”秋晓晓喊道。
跟在后面的白衣女子道:“师姐,他好像在暗指你比猪笨吧?”
“闭嘴!谁问你了?”
蓝衫少女又要发作,被顾小姐一把拉住。两人一并坐下,顾小姐劝道:“姑娘莫生气,一鸣弟弟并非故意气你。他就这样,一向爱说笑。”
随后顾小姐便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原来这顾小姐名唤顾秀芸,是城外顾员外的千金。很多年前,偶然与王融——也就是那年轻轿夫——相识,偏偏就喜欢上了他。二人是两心相悦,早已私定终身。可她父亲顾员外是个出了名的贪财之人,顾小姐亲娘又去的早,后母只顾着自己的小儿,家里没人为她说话,自然不会同意让他嫁给王融。鹤泽太守李庸是个出了名的好色之徒,家中妻妾众多,新娶的正室嫁进来不久便病故了,过不久李庸就到顾家来提亲。顾员外看着一箱箱的银子,眼都直了,便立马答应了这门亲事。得知要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婚期已近在眼前,顾小姐哭的泪人一般,寻死觅活地闹了几天,也无济于事,幸好丫鬟机灵,偷偷的跑出来通知王融。王融也无法,还是任一鸣提议让他携顾小姐私奔,王融说此举不合礼法,并不赞成,顾小姐便以死相逼,方同意了。原来只想一走了之,可后来任一鸣说,与其早早跑掉,不如在成亲当日给他来个偷梁换柱,狠狠地气一气太守老头,于是便有了此番际遇。
当下顾秀芸把王融、魏易武向两位少女一一做了介绍,又问道:“敢问姑娘芳名?”
蓝衫少女瞅一眼任一鸣,像是对他说的,“我叫秋晓晓。”
“我叫陆小雪。”白衣少女笑道。
秋晓晓道:“顾姐姐,真对不住。如若当时我把小混蛋赶跑了,岂不把你给害了。”
顾秀芸笑道:“怪不到你的。饶是如此,只能说我们家呆子没娶我的福分。”
陆小雪坐到正在喝酒的任一鸣身旁,嘻笑道:“任公子,你用什么方法把顾姐姐给调包的?”
任一鸣发现魏易武的眼睛一直没离过陆小雪,便道:“陆姑娘,其实负责调包的人是我师兄。”
陆小雪把脸贴向魏易武,道:“魏公子,跟我讲讲呗!”
魏易武局促起来,道:“全是一鸣的主意……我只是……”他把身子坐正,接着道,“我只是听他调遣罢了。他先让王融兄去冒充轿夫,以便在拦路时把轿子停在事先挖好地道的地方。轿子一停,我就从地道中掀开轿子的底板,把顾姐姐接出来,再把一头重量相当的猪放进去。为了不让猪在路上发声,事先把嘴封住,掀开轿帘才能开口。你们看到的坟头就是地道的另一端,等我换完以后,我就在下面猛敲一下,好告诉一鸣事已办妥,他可以放行了。你和秋姑娘一走,一鸣返身回来把堆土扒开,将我和顾姐姐拉上来。最后一鸣护着顾姐姐离开,我负责把地道掩埋,除去痕迹。王融兄再把停在轿厅里的轿子换成另一个,就可以了。”
陆小雪道:“任公子好主意……”
顾秀芸不解道:“为什么不把猪的坟平了?”
魏易武道:“一鸣说没问题。”
秋晓晓冷哼一声:“小混蛋果真是小混蛋!”
任一鸣笑得无可奈何,“秋姑娘,咱能否换个称呼?”
秋晓晓眼珠一转,道:“也行,如此喊法确实不雅。往后,索性叫你任小混好了。”她格格一笑,喃喃道:“任小混,任小混,‘任’音同‘人’,倒过来念就是小混人,比小混蛋要雅!”
任一鸣听后不住的叹气,端起碗喝酒,喝了两口之后,又忙把碗一放,忽道:“时候不早,王兄、顾姐姐动身了。”
王融为难道:“就这样走么?我……我说不可乱来,你却不听——”
顾秀芸打断他道:“什么叫不可乱来,等我成了那老头的人,你再想到办法,还有用么?”
任一鸣道:“顾姐姐莫慌。王融兄想必在为今后的生计问题担心,这个我倒是能帮上点忙。”他从袖口处取出一张银票,交给王融,道:“这是张五百两的银票,你俩拿着它足够找个地方安家了。”
王融推辞不受,任一鸣劝道:“你只管拿着,权当我借你的。以你的才学,投到某位大臣名下先做个幕僚不成问题,先稳定下来再图发展。我手头上还有,足够用了。”
见王融还是没有收下的意思,任一鸣把银票塞到顾秀芸手中,道:“没有银子,寸步难行,顾姐姐你替他收下吧。”
顾秀芸把银票收起,感地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方不失咱王家本色。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照顾自己,有你没你一个样。”
见他进来,众人一一站起,老王掌柜也不去瞧众人,从前门进屋,又一步也不停地从后门出去,仿佛刚刚只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顾秀芸做了个鬼脸,小声道:“爷爷怎么回来这么早!”
众人没说话,王融垂手而立,默默地看着爷爷的背影。
突然,陆小雪惊叫一声。众人诧异,纷纷看着她。陆小霜不好意思的笑笑,附耳向秋晓晓道:“师姐,这下麻烦了,我的腰牌丢了。”
秋晓晓拧着她的脸蛋,嗔怒道:“你个小蹄子,总是丢三拉四的。”
当即二人便向众人告辞。临走,秋晓晓向任一鸣道:“任小混,其实你也有好的一面,再经本姑娘调教调教,必能变成个好人。”
任一鸣狡猾的笑笑,道:“顾姐姐能管王兄是因为他俩已算夫妻,姑娘,你凭什么调教我?”
“凭本姑娘的剑成么?”
“又来了!这么年轻俊美的一个姑娘,却整日的想着打打杀杀的。”
秋晓晓莞尔一笑,道:“不跟你斗嘴了,后会有期。”
任一鸣点头笑了,他觉得这位秋姑娘挺有意思的。
秋、陆二人首先想到腰牌定是落在了万豪楼的饭桌上,便径直回了万豪楼,向酒保一问,果然捡着了,需到库房去取。秋晓晓要了间房,先行回房歇息,陆小雪去把腰牌取回。
当日晚间,师姐妹两个并卧在床,陆小霜道:“师姐,日间我已打听明白,魏子墨的小徒弟就是任一鸣任公子。”
秋晓晓道:“竟然是他!如此倒好,任小混,咱们终究要比个高下的……”又说了些体己话,便美美的睡去。
然而,总有人没心情睡觉,鹤泽太守李庸便是其中一个。
猪媳妇还被捆在堂内,他总觉得这是神灵的安排,不敢随随便便地把它处理了,可是,如若真把它当夫人来养着,岂不贻笑大方。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米青空与他的三个拥趸求见。
米青空道:“大人还在为今日之事劳神?”
李庸一直在喝闷酒,脸色痛红,哀叹道:“这都是天意,天意啊!是神灵在警告本郡,不可再娶妻了。”
米青空轻拂长须,断然道:“神灵之说万不可信!”
李庸一正神,讶道:“米大侠的意思是有人在捣鬼?”
“正是!大人不妨让人把抬新夫人的那顶轿子仔细查验一番。”米青空道,“米某没猜错的话,那轿子必定被人从下面打开过。”
李庸即命人去查。不一会儿属下回来禀道:“大人,查过了,上上下下全看过了,轿子没问题。”
李庸又是一声长叹:“想必又是神灵所为了!”
米青空脸色铁青,道:“米某没猜错的话,那猪的坟也必有文章。它定是个空坟,或许正是它连着密道,通过秘道在轿子正下方把新夫人调包了。大人想想,一个乞丐自己都难养活,怎会有猪?明日米某愿陪大人把那坟挖开瞧瞧。”
李庸略一沉吟,缓缓道:“米大侠的话倒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本郡便去查实好了。如若真能找到线索,替本郡找回夫人,本郡必有重谢!”
次日,几名衙役掘开了葬猪的坟头。
一名衙役禀道:“启禀大人,坟已整个挖开,并未见着死猪,却找到一包东西。”
米青空面有喜色,不由的轻拂起长须,待到衙役把破布包裹打开,却是吃了一惊。原来布内包的竟是一堆把肉啃得一干二净的猪骨头。
李庸讪笑道:“那小乞丐牙口真好,看把猪蹄吃的,当真干净!”
米青空不死心,沿着坟沿仔细看了看,只见周边土质坚硬,不可能曾经挖过密道。他摇了摇头,无奈道:“奇也怪哉!”
鹤影门中,任一鸣与魏易武正在大快朵颐。魏易武看着吃了许久仍不见下的一大盆猪肉,叹道:“吃了两天的猪肉,我实在吃不下了——一鸣,我有一事不明,为何要另立新坟呢?”
任一鸣抹了抹油油的嘴唇,“不挖个真坟埋点猪骨进去,谁会相信乞丐葬猪?再说了,”他故作神秘道,“谁会注意到,坟的位置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