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继藩泪流满面。
陛下,我特么的心窝子都掏给你了。
你竟还不信我!
弘治皇帝说着,萧敬会意,忙是蹲下身,给他托靴子。
等着裹脚袜一脱,凉飕飕的。
弘治皇帝身子本就不好,于是忙抬脚,步入奉天殿。
这脚一接触铺了地暖的瓷砖,突然之间,一股淡淡的暖流,便便包裹了他的脚心。
这瓷砖,本就温润,再加上有了温度,这感觉……真是妙不可言。
弘治皇帝踱步进去。
因为地暖自地底散发出的丝丝热气,这一下子,不但焦心微热,便连身子,竟也暖呵呵的。
在这里,和暖阁里不同,暖阁里就仿佛有东西在烘烤。可在这奉天殿,却只是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这暖意,颇有几分润物无声的感觉。
舒服!
弘治皇帝整个人,惬意的不得了。
他惊喜的道:“快,外头冷,都进来吧。”
刘健等人见陛下如此,心说,陛下毕竟是皇上,皇上什么好东西不曾见过,此刻却如此的惊喜,这玩意,当真……
他们脱了靴子,踩了进去。
爽啊。
刘健光着脚丫子,愉快的在这殿中走了几步,赞许道:“这地方,真是暖和又舒适啊,继藩、继藩,你来,我的府邸里,也能装这个吗?”
方继藩摇头:“不成,只有新房才能装,否则,得将这宅子挖地三尺,铺设管道,还不只如此呢,总不能,专门建个炉子,给刘公烧煤吧。”
刘健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遗憾啊。
他年纪大了,畏寒,而如今,本就是小冰河期,再加上是在北京城,一到了晚秋,便是寒风刺骨,受不了啊。
房里倒也可以烧煤,可这煤的味道,很不舒服,年轻人不觉得什么,可似他这等年龄,在烧煤的房里呆的久了,便觉得透不过气来。
可这里,哪里有半分的异味,却只觉得,暖和的不得了,就如置身在恒温的房里,舒服。
越来越多人进来,开始啧啧称奇。
方继藩接着手一指:“陛下,你看,这奉天殿的地基,特意提高了三丈,因而从这里看去,四面又都是落地玻璃,陛下在此,是否觉得自这里看去,不但整个奉天殿一览无余,便是殿外的亭台楼榭,还有无数花木,甚至是那钟楼,都看了个真切。
“还真是。”弘治皇帝一脸赞叹。
这里的采光和视野,相比于那紫禁城的阴暗的潮湿,真是一个天上,一个人间。
弘治皇帝眯着眼,远远眺望,竟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方继藩笑道:“陛下,到时,外头为了照顾这里的视野,臣还会命人移植更多树种来,到了那时,在这奉天殿里,一步,便是一个景色,从每一处看,景色又都不同。
“是吗?”弘治皇帝道:“这…………花费了不少银子吗?”
方继藩心里呵呵笑……
当然是花了很多银子的。
就比如说落地窗,都是特制的,玻璃的作坊,专门开了一个窑炉,就生产这个,那么,这个成本高不高?
可表面上高,实际上呢,若是以后大规模生产,这成本就可以暴跌。
只是现在……
方继藩指着这玻璃道:“陛下可知道,这玻璃价值几何?”
弘治皇帝狐疑的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道:“这么大的玻璃,却还是特制,这小小的一面,就是一百两银子,而单单奉天殿,就用了三百多面。
三百……
弘治皇帝启动了他的超级大算盘,随即道:“三万两银子?”
李东阳心疼了,三万两啊,就只因为,这大殿里的玻璃,败家啊,若是放进国库里……
方继藩笑吟吟道:“这还只是奉天殿呢,第一期工程,总计用的玻璃,是三千六百面!”
弘治皇帝脑子眩晕:“三十……三十六万两……”
百官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坑,真坑。
说实话,他们已产生了打劫的心思了。
人群之中,那王不仕心里……乐了。
这方继藩,脑子有病吧。
对,就是有病。
没病,能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吗?
……
弘治皇帝眼圈都红了,他嚅嗫着嘴,只恨不得说:“早知如此,当初就该让你折现给朕好了,朕给你打个五折也好啊。”
当然,这些话是不能说的。
瞧瞧人家,花费了多少的心思啊。
方继藩笑吟吟的道:“陛下,可上金銮,在这御座之上,坐着试试看。”
弘治皇帝一脸狐疑。
随即,他快步的踩在这温暖的瓷砖上,徐徐的上了金銮,御座很气派……方继藩道:“陛下,这是纯金的!”
“……”
这座椅,雕刻精美,金光闪闪,有的地方蒙皮,有的地方垫了绒子,不但格外的气派,而且……当方继藩说到纯金二字时,弘治皇帝心里咯噔一下。
方继藩道:“和咱们紫禁城里的奉天殿可不一样,那御座,太小气了,不过是贴了金。可儿臣这御椅,却是实心的,不信,陛下验验看。”
弘治皇帝摩挲着这御椅,看着那盘旋的五爪金龙,不禁道:“这费了多少金子?”
方继藩笑嘻嘻的道:“不多,几百斤而已。”
“……”
之所以宫中都只用金箔贴片,是有原因的,因为大明产金量并不高,否则,怎么古人们喜欢用银子来货币单位,采取银本位呢。
这金子本就不多,还真玩什么金砖、金銮殿,你玩得起吗?
何况,文皇帝在位的时候,一面制造紫禁城,一面要横扫大漠,一面要攻伐安南,一面要下西洋,这处处都是要银子的啊,因此,紫禁城建起来的时候,虽是大气,彰显了大明的威严,可是……它不但住的不舒服,而且还偷工减料了,至少凡是带金的玩意,都大大的缩水,实质上,都是铜。
弘治皇帝坐下,这金銮本就高,这一座,视野更加开阔,甚至直接从这里,透过了大殿,可以远远眺望到百丈之外,落地玻璃之后的景色。
恰好,有一个方向,坐在这里,竟可以清晰的看到钟楼。
弘治皇帝一脸诧异,这钟楼距离可是甚远,从这里可以看到?
若是每日,坐在这里批阅奏疏,在这里召见大臣,这……神仙一般的日子啊。
弘治皇帝有些怦然心动。
不过,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搬来这儿常住?
似乎……这里才只是一期。
方继藩笑呵呵的道:“陛下,还有马桶呢,儿臣带你去看看,能冲水的。”
“什么马桶?”
方继藩道:“当然……是……是……吃喝拉之后的玩意。”
粗俗。
弘治皇帝板着脸:“休要胡说,嗯,不要说这个。”
方继藩只好道:“好的,好的,陛下,除了奉天殿,就是陛下和太皇太后以及皇后娘娘们的寝殿里,咱们……去看看?”
弘治皇帝已有些舍不得离开这奉天殿了。
好地方啊。
这玩意,怕的就是对比。
因而,他对寝殿,也是兴致勃勃。
众人出了奉天殿,随即便到了寝殿,寝殿这儿,朱厚照已背着太皇太后,领着张皇后等人来了。
朱厚照非要背不可,太皇太后觉得不妥当。
可是朱厚照的性子就是如此,本宫要孝敬自己的曾祖母咋了,谁敢碎嘴,打不起他。
他性子起来,连太皇太后都拗不过他,只好从了。
一进入后宫,哪怕只是一期后宫,此时春天已来了,移植而来的无数树木已开了枝桠,而花儿也已含苞待放,走在这沥青的路面上,格外的舒服,每走一步,景色都不同,太皇太后看的,心旷神怡,朱厚照道:“眼下,只修了仁寿宫和乾宁殿,地方是狭小了一些,不过,很快就会不断的扩大,快看,仁寿宫到了。
朱厚照又道:“曾祖母不知吧,知道您为何总是身体不适吗,为何一到了换季的时候,总是身子不爽快?经过西山医学院数十名大夫的会诊,有结果了,这是因为,天气变幻无常,且即便到了冬日,仁寿宫里烧了炭盆,可煤炭的气味,可是害人生病的杀手啊。为此,方继藩,不惜工本,花费数十万两银子,打造了一个地暖,快快,太皇太后,到了,来……孙臣给您脱鞋子。”
他先将太皇太后放下。
太皇太后气喘吁吁,这一阵折腾,够呛的。在朱厚照背上一路颠簸,还不如自己走路呢。
朱厚照随即蹲下,给她脱了鞋子,又对其他人道:“都要拖鞋。
太皇太后鞋子一脱,觉得有些寒,朱厚照很鲁莽的将太皇太后抱起,进了寝殿,太皇太后觉得自己的老命要没了,可人一落地,顿时……
她微微皱眉……
有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
温暖,舒适……
且这地上,铺了地砖,不只如此,这仁寿寝殿的占地很大,上头,竟还特意开了一个天窗,天窗之上,一缕缕阳光,挥洒进来。
整个寝殿,通透无比,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这里,很舒服。”
“对,就是给曾祖母养病的。”朱厚照激动的道:“这是咱们做人子孙的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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