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会是北燕?
这个问题,在冉操的心里,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
因为北燕,是他立志一定要覆灭的!
但是其中详细的原因,冉操不能说。
所以,冉操便答道:“晋室外患,无非就是北燕与氐秦。这两国之中,氐秦在西,晋室其实并不忧虑,反而因为西府势大,隐隐还希望氐秦能够牵制西府。若是桓将军一直要求伐秦,恐朝廷或许认为桓将军是处于私心。若是北燕,朝廷便不会有此想法。至于桓将军,不管是伐秦还是伐燕,只要能够成功,那都能为他提升威望,他也肯定不会反对!”
“这就是远之说的,折中之法?”郗超皱眉沉吟。
冉操知道郗超在顾虑什么,他还是担心这样会导致江南动荡,便劝慰道:“郗掾请放心,晋室羸弱,且只求偏安江东,自然不会与西府冲突。只要西府在屯兵夏口之前,先向朝廷请示,并且请命伐燕,朝廷便不会与西府僵持,反而还会加封桓将军。如此一来,桓将军也达成了心愿,江南又如何乱得起来?”
经过这样一番比较清楚的解释,郗超才算是明白了冉操的全部用意。
于是郗超便与冉操二人达成一致,决定一起给桓温写信,表明想法,但都是按照冉操所说,建议桓温在屯兵夏口之前,先向朝廷请示,并且筹备北伐燕国之事。
郗超当然不是在冉操的房中写信,他回到了自己的住所,甚至还连请命朝廷伐燕的檄文,都一起写好了,打算一起交给桓温过目。
然后,便是准备护送公主启程之事。
因为谢奕也被朝廷征召了,所以谢奕理所当然要和南康公主以及郗超同行。
但不凑巧的是,谢奕这几天却病了。
一问原因,却是那日深夜,冉操来找谢奕谢安聊天之后,谢奕觉得胸中烦闷,又因为好酒,便一个人多喝了一些,醉倒之后就在房中的地上睡了过去。
当时的谢奕,不过四十五岁。
但因为好酒贪饮,所以他的人看起来非常显老,这一病,便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为此,谢安只好写信给尚在西府任职的弟弟谢万,让他迅速代表谢氏,赶往建康。
如此一来,郗超便与南康公主一同上路,临别之际,郗超还和冉操谈论了一番,冉操也充分表达了他对郗超和南康公主的敬佩之情,特意命应奴推着他送二人下山。
等冉操回来,谢玄便迎上来说道:“表兄,三叔父请你过去!”
冉操点点头,便来寻谢安,问道:“安石公要见刘苏,不知道有何见教!”
“请坐!”
谢安与冉操对坐,问道:“远之,听说你和郗超,打算一同劝谏桓将军请命伐燕,可有此事?哦,郗掾为人坦荡,已经将此事告之于我!”
虽然这也不算是什么密谋,但终究不足为外人道。
但是郗超却把这件事情告诉了谢安,冉操不禁揣摩起郗超的用意……
或许,是郗超真的为人坦荡,有君子风范,被谢安闲谈时候问起,便直接回应了。
但是也有可能,是郗超在试探谢安。
因为桓温和郗超,可是都对谢安非常仰慕,希望谢安能到西府任职的。
对此,冉操只好如实回答,把他和郗超商议的内容,也告诉了谢安,并且说道:“兴师伐燕,也正是那日与安石公所议之事,不知道安石公以为如何?”
谢安摇摇头,说道:“远之,你所行之策,或许并无纰漏,可是你却漏算了一些人。比如说,皇帝和会稽王!当今之势,西府日益壮大,在皇帝与会稽王的心中,已然不敢再坐实西府成长,又岂会答应此事?况且这一次,兄长病重,你我又在东山,这朝议谁能左右得了?而会稽王那边,王彪之等人素来忌惮桓温,恐此计难成呀!”
冉操闻言,脸色微变。
这确实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谢奕的病来得太突然了。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可强也!
《三国演义》中,强悍如诸葛亮这种多智近妖的人物,都在上方谷发出如此感慨,此时的冉操,心中也有这样的感觉。
本来他的这个计划,是完美的,但却想不到因为谢奕突然病倒,好像变得弄巧成拙了。
冉操便道:“安石公,如今可还有补救之策?若是豫州此时康复,得以赶往建康,便无忧了!”
谢安也知道他兄长这个时候非常的关键,因为只要他清楚冉操的心思,并且能够在朝中说得上话,所以谢奕能否建康一行,可能会左右冉操到目前为止这些谋划的成败!
于是谢安在沉吟之后说道:“兄长之病,并非顽疾,相信用几日汤药之后便可痊愈。若是不能,恐怕就得我亲自赶往建康一趟了!”
听到谢安的话,冉操感觉非常惭愧,起身行礼道:“因刘苏一时疏忽失策,才至如此,真是惭愧!”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你又何必挂心?”谢安笑了笑,雅量高致。
于是冉操更加拜服谢安的风度,再次致歉道:“刘苏乡野小儿,妄论天下大事,才有如此失误,定当汲取教训,铭记在心,以后也会跟随安石公,多多学习!”
谢安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便走,然后回头道:“且随我一道见兄长去吧!”
冉操老老实实的跟在谢安身后,脸上微微发烫。
确实好险,如果不是谢安问起然后提醒,恐怕这一次他的谋划就会出大乱子。
到时候,朝廷直接驳回伐燕的请求,就会和西府闹僵,那么郗超所担心的问题便会发生。
如果逼得晋室和桓温的西府反目,那么江南必乱。
这不是冉操想要的,也不是他希望见到的!
幸好,这件事情目前看来,还有补救的办法,要是没有,只怕冉操他自己就会把自己给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