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节日里的凌云公司依然忙乱着，没有节日的喜悦和休闲，只有紧张和凌乱。
尽管已经发布了放假的通知，但是凌云的员工依然陆续地守在公司里。
似乎只要调查组在公司，他们就要一直守候在公司。
调查组的骨干没有因为五一长假而停止调查，他们有了最后冲刺时的节奏。
所有人都期待着结果，又害怕那一刻的来临。
陆凯文本来没打算来到公司陪着整个公司忍受煎熬，可是他还是不得不陪着坐不住的苏晴来到这里，不得不不情愿地坐到了宁飞扬的对面。
平静的气氛里充斥着对抗，充斥着不屑。
“谢谢你，凯文。谢谢你能在节日里守在公司。这对于你这个从美国回来的人非常不容易。我知道你们从来都是把工作和休息分得非常清楚。”宁飞扬有些尴尬，也有些隐怒。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而且，苏晴要来。我只好陪着她。我不能再让她被欺负。”陆凯文吐露着不屑，吐露着鄙视。
宁飞扬的眉毛跳跃了一下。
“她被欺负？凯文，我知道你想说昨天的事情。我今天找你来就是要向你道歉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我是忍不住才动手的。你知道，我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宁飞扬有些勉强，他不得不忍耐着自己的隐怒。
“是吗？你的道歉似乎不应该告诉我。我没有权力代她接受你的道歉。我不管你是否真心道歉，但我知道这份道歉你应该给她。”陆凯文依然倾泻着自己的不屑。
宁飞扬的眉头拧到了一起。
“凯文。我知道你有愤怒和不满。可是我希望你了解事情的真实。我不想在你面前说她的不是，她毕竟是你的情侣。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复杂的女孩，已经没有了一个同龄女孩的单纯和阳光。更不要说善良了。也许我说这些是多余的，你应该比我更了解她。”宁飞扬渐渐地敞开了自己的心扉，他有了解恨的畅快。
陆凯文也皱起了眉头。
“听你的语气我似乎知道所有事情。你把我找来似乎不是让我转达对她的歉意，更像是来指责我。指责我和她同流合污。对，我了解她。她是我的天使，她不单纯。如果她单纯，那么她早就被这个世界吞噬了。一个柔弱的女孩要反抗，这是她的权利。就象你要保护自己的事业和家庭一样。只是她没有你那么多需要保护的东西。她孑然一身，她只有骄傲。只有遗憾。你要说她的不是？等你有了她那样的经历再评价她吧。“陆凯文也在渐渐畅快起来。
“你。。。”宁飞扬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的嘴唇开始哆嗦。
陆凯文饶有兴趣地注视着对方的恼怒，他再也不愿意掩饰自己的畅快。
“你什么意思？她的经历和我有什么关系？一个阳光的女孩就不会让自己变得阴暗。无论什么样的经历也不应该是搞阴谋的借口。她不是我的女儿，否则我就是拼着一切不要也要让她回到阳光里。她走入了歧途而不自知。我只是在激愤之下替她父母的在天之灵管教她。反倒是你，凯文，你是不是一直在支持她？甚至我可以怀疑，你是不是阴谋的策划者？我需要你的答案。没关系，现在什么样的事情都不会让我感到更加难过。”宁飞扬再一次兴奋起来。
陆凯文有些错愕，他一时间不知道怎样反击。这样有韧性的宁飞扬让他有些意外。他所知道的情况已经证明宁飞扬做好了认输的准备。
眼前这个即将失败的人浑身依然散发着斗志。
“我但愿自己是那个设计阴谋的人。那样的话我就可以把这个阴谋作为礼物献给我最爱的女孩。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执着地纠缠你，我只知道你打了她。而且不止一次打了她。你说你是在代替她的父母管教她。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她尽管是孤儿，可是她有一颗金子般的心。没有人可以教训她，你更是没有资格。为了你这两记巴掌，你必须付出代价。甚至你要付出一辈子痛苦的代价。至于我，你完全可以把我想象成你的敌人，只要一天你不承认你对她犯过的罪，我就是你的敌人。因为我已经在你和她之间做出了选择。很遗憾，我们之间的友谊居然是因为一个女孩子走到了这个结局。我祝愿你在今后的生活里多一点认真，不要轻易犯错误。有些错误不会得到原谅。我言尽于此，我的宁总。”陆凯文渐渐兴奋起来。他终于有了这个酣畅发泄的机会。
为了这一刻，他等待了太久。为了这样的发泄，他忍受了太多的孤独和委屈。
宁飞扬咬着嘴唇屏神静气地倾听着对方的倾泻，品尝着一阵阵涌上来的五味杂陈。
眼前这个神清气朗的年轻人一瞬间变得陌生，变得神秘，变得可怕。
自从他和女孩建立情侣关系以来，他似乎一直在针对自己。他不断地挑战自己，不断地践踏自己的权威。他不再和自己保持和谐，他只是一味地攻击自己。
他是完全因为那个和自己做对的女孩吗？宁飞扬即使再幼稚也不会相信这个理由。自己从来不相信陆凯文这样的年轻富豪会做这样可笑的事情。如果说他和她早在进入凌云公司之前就有了默契，宁飞扬也不会相信。那么自己该相信谁？自己该相信什么？宁飞扬没有答案。
只有一点自己清楚，那就是陆凯文和自己已经公开决裂，自己再也不用顾忌。
“好一副为爱舍身的气势。只是很可惜，你口口声声爱的人未必会把单纯的爱情献给你。我说过，她不简单。你也不一定能驾驭得了她那样的阴沉。我是败给了她。就在一小时之后，我就会把自己在凌云公司的股份转让给她。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帮助她改变现状。我倒要看看你们有什么样的未来。你口口声声诉说我的错误，可是你又不敢说出我究竟有什么样不可饶恕的错误。这是一个讽刺，更是我看不起你们的地方。你们似乎只会搞阴谋。对于失去你们这样的人，我并不可惜。相反，我以后可以放心，可以不再饭同样的错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把这句中国这句古代箴言送给你这个外国年轻人。这也许是我教给你的最后一句成语了。陆凯文，多保重。”宁飞扬拱了拱手。
陆凯文感到了对方语气里的愤然，感受到了对方被伤害后的自我极端自负。
“宁总，我们有什么样的未来不需要你来关心了。我只想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了她针对你的原因，你一定会跪下来求她原谅。如果你做不到这一点，我就会用我全部的财富来让你乞求她的原谅。如果你还是做不到，我就让你象狗一样度过下半生。记住，这是我的誓言。为了她，我愿意和你赌一把。”陆凯文站起身向着对方倾过去身体。
他一点点捕捉着对方脸庞上的细微巨变。
宁飞扬的脸庞在一点点快速地变幻着。震惊转为疑虑，疑虑转化为讥讽，讥讽幻化为不屑。
“哈哈！真是可笑。陆凯文，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吧。你以为你是谁？你搞了阴谋，还要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你这才是让我瞧不起的地方。陆凯文，你的警告我记住了，我也有兴趣看看最后的结果。我想知道自己究竟对她犯下了什么不可原谅的罪。让一切都快点到来吧。我不相信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会怕两个孩子。真是可笑，我一生谨慎竟然还会遇到这样可笑的事情。我有些迫不及待了。”宁飞扬越来越高亢，越来越悲凉。
陆凯文冷笑着，挑衅地瞟着对方。
宁飞扬也怒视着对面的年轻人。
“好了。记住我的誓言。我希望你是一个可怜但不可耻的人。她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好好珍惜和她的最后机会，让我看到一个值得我保留最后一丝尊重的宁飞扬。”陆凯文的冷笑渐渐褪去，他的眼神掠过复杂。
宁飞扬错愕住，他在费力地品评对方突然转折的话。
“你想耍我？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这些胡言乱语吗？你以为我还会在乎你的尊重吗？我现在就可以郑重告诉你，我才不管她会怎么想。我再也不会在乎她。你把她当作自己搞阴谋的借口，我可没有那么下贱。你自己去自恋吧。”宁飞扬再也忍不住自己的狂怒。
“好吧。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既然你已经决定放弃自己的股份，那你就不要恋栈。但愿她能原谅你。那样我们都会好过些。告辞了，希望我们的缘分到此为止。”陆凯文站起来。
“不送。好自为之。”宁飞扬也站起来。
陆凯文在转身的瞬间看到了对方撑在桌子上的双手。他有了一瞬间的心动。
这一次的转身就是两个人缘分的终结吗？四年的相处就这样结束了吗？如果宁飞扬是一个粗鄙庸俗的对手该有多好！如果他不是伤害自己母亲的人该有多好！
可是一切都无法逆转，自己已经无法回头。
看着门关上，宁飞扬颓然地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混乱的思绪纷至沓来，他疲惫地整理着自己的纷乱。
自己唯一感兴趣的就是年轻人对自己的那一抹复杂。
究竟是什么让他突然有了那样真实的复杂？究竟是什么让他对自己有了那个发自内心的劝告？究竟是什么需要自己对那个充满心机的女孩珍惜？
自己一直在珍惜她，可是自己得到了什么？
委屈和愤怒涌上来。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苏晴在懵懂中走向会议室，她在懵懂中开始产生紧张。
会议室已经成了同事们谈虎色变的地方。调查组的问话让每一个人紧张。
敲了敲门，苏晴在一声答复后推开了会议室厚重的门。
没有苏晴想象中很多人剑拔弩张的问询气氛，只有静静的等待气息。
一个黑瘦的年轻人微笑着站在会议桌的远端等待着。
一瞬间，苏晴的紧张迅速地褪去。好奇迅速地弥补了思维的空间。
“欢迎你！苏晴小姐。我是凌云公司的供应商程名杨。见到你是我的荣幸。”一把略带F省南部口音的普通话在空荡荡的会议室回荡。
熟悉和亲切感让苏晴彻底松弛下来。
苏晴对接下来的事情有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