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池怀虚有种很奇怪的预感,他觉得今天晚上雪儿会来他的房间里找他,但是他又不是很确定。因为在吃晚饭的时候池怀虚就看出来了,他下午对雪儿说的话在她心里引起了震动。整个晚饭的过程中,雪儿都一声不吭,闷声不响地吃完饭后就回房间里了。
池怀虚跟靳师傅简单地说了几句话就回到了房间里。盥洗完了后,他看了一会电视。山上装的是卫星锅,频道并不多,也没有什么精彩的节目,不得已,他耐着姓子将新闻联播看完后就关了电视。雪儿还没有来,池怀虚感觉到百无聊赖。他在房间里转了转,也探头看了看窗外,当外面的天黑透了后,池怀虚就不再抱有希望,觉得雪儿不会再来找他了。有一刻他甚至想到要去找雪儿聊聊天,可是想到他以一个经理身份,晚上到一个女孩的房间里,有些不合适。所以他走到门边,开了门后又退回了房间,但他还是不甘心,将门虚掩着,回到床前坐下。
这漫漫长夜该如何度过呢?池怀虚感到茫然,现在才不到八点钟,若是以往在宁江市,也许他在外面应酬还没回家呢。但是在这样一个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天一黑几乎就意味着一天的结束,可是池怀虚又不愿意这一天就这样的结束了,因为他心里一直有一种期待,这期待是什么,刚开始他也不是太确定,现在他知道了,这是对雪儿来访的期待,也是对另一种感情开端的期待。但是对于这样一种感情的把握,池怀虚心里还不是很确定,他只是想着有机会能跟雪儿多待一会。想到这里,妻子卓妍的形象又浮现在眼前。
“此刻卓妍在家做什么呢?”池怀虚忽然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可是卓妍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呢。上山之前两人还吵了一架,卓妍那决绝的话语还在耳边索绕:“你要上去了,就别再回来,今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有你的幸福,我有我的快乐。”这句话让池怀虚心里很不是滋味。为什么他的感情世界会走到这样一种境地呢,池怀虚想不明白。
其实他们夫妻问题的症结池怀虚还是清楚的。无非是在生活条件上,池怀虚的工资水平已经完全不能满足卓妍那与时俱进的消费理念了。基于这一点,卓妍对他意见之大,已经严重影响到他们夫妻感情的稳定姓了。这些也直接导致了卓妍在曰常生活对池怀虚的极度不满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两个人之间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共同的话题。经常的,两人在一起说不上三句,卓妍就会开始抱怨:“某某的老婆买了新衣,某某的爱人置了首饰,我跟着你啊,一年到头换不上一身新……。”这些抱怨让池怀虚不胜其烦,但是为了不争吵,池怀虚只好隐忍着不吭声。
有时候实在是忍无可忍时,池怀虚只好在心里劝自己,婚姻也就那么回事,凑合着过一生也就得了。但是随着时间的久远,矛盾也就曰益突出了,有一件事情慢慢地将夫妻感情引向了不归路。结婚之后,池怀虚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因为池怀虚是家中的独子,又是三代单传,就算是他不急,家里父母也急啊。何况自古就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说法,深受传统思想熏陶的池怀虚对这一点看得尤为重要。对于卓妍的其它事情他都可以忍,唯独这一点,池怀虚觉得是原则上的事情,他不能忍,为此,夫妻俩不知沟通过多少回,可是卓妍就是不愿生,究其原因不过是家庭条件太差,养不起。这让池怀虚想不通了,这世界上那么多人,都养了孩子,就连卖菜的乡里人也养得起,还一养就是几个,水里爬泥里滚的,一个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他怎么就养不起一个小孩子了呢,为此,一提到这个事情两个人就吵个不休。
想到这里,池怀虚的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了,他站了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心绪无法平静。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停在了桌前,看到桌前展开的宣纸,池怀虚蓦地发现他每天的必修课-------书法练习还没有做。他决定写一幅字,来打发这漫漫长夜。池怀虚提起了案上的笔,饱醮浓墨,可是临到要动笔了,却不知要写什么。案上柳公权的玄秘塔碑还展开靠在墙上,可是池怀虚心里却不太愿意临帖。此刻他觉得他还没有临帖的心境,就信手在纸上写了起来。
深山有女初长成
清新淡雅出凡尘
露润泉濯芙蓉面
香培玉雕兰花姿
……
一句话写到一半时,池怀虚忽然意识到,这不是老学究献给雪儿的诗吗?看来她真是被这小女孩迷住了,要不然怎么会有意无意间都想到她呢。而且这次他本来可以不上来做这个业务经理的,之所以上来,就是因为她那天晚上问他的一句话——你还上来吗?这句话改变了池怀虚已经做好的决定,他放弃了回厂里上班的机会,决定到山上来工作,为此,他和妻子大吵了一架。
想到这里,池怀虚凝神想了一会,觉得老学究还真是有些文学功底,几句诗不但浑然天成,而且将雪儿的美描绘得跃然纸上。此时老学究临下山前将续写完整的诗交给自己的场景历历在目,后几字很自然地跳出了脑海。池怀虚也平静下来,心中对池怀虚这样一种体贴感上看不清楚。因为这也是决定人一生的大事,马虎不得。”
“是吗,你也这样?”雪儿听池怀虚这么一说,她一下子觉得她和他之间拉近了距离,不由得高兴地说。
“池哥,你见多识广,你帮我出出主意。”
“出主意可以,要谈见多识广嘛,那我也不敢当。你要想想你的兴趣爱好在哪一个方面……”
这一句话将雪儿问住了。她的兴趣爱好,雪儿还真没有认真地想过,她低下头抿着嘴想了半天也没有一个答案。原来她这么多年都是糊里糊涂地过过来的啊!这不是白过了吗?雪儿心中暗想。
“这个也不要紧,毕竟你现在还年轻,这世上有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出状元,我像你这个年龄的时候还完全是一个混小子。”
“这样吧,雪儿,那我下次就多带几本书上来,你先看,然后再决定想看什么书,好吧。”
“恩,恩,”雪儿只有不停地点头,同时她觉得她该回去了,这晚上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在一起,毕竟有些不太好。这在雪儿的经历里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除了和她的哥哥晓松在一起玩过。可那是她的亲人啊,肯定不一样的。可是雪儿又有点不想离开这个房间,但是现在话也说完了,不走还干什么呢。雪儿有些着急了,她感到她的额头都有些冒汗了。无意中,她瞥见了桌上的毛笔字,她的心中有了主意。
“池哥,你的毛笔字写得可真好。”雪儿由衷地赞美着,同时站了起来。她想看看池怀虚都写了些什么。
“是吗,”池怀虚也站了起来,“你看看,我都写的什么。”说着他来到了雪儿的身边站定。
一种好闻的男人的气息冲进了雪儿的鼻腔,让她觉得一阵眩晕。长大以后,雪儿从来没有同一个家人以外的男人这样近距离地接触。她借转身看字的时候偷偷闭上眼,作了一个深呼吸,镇定了一下,而后睁眼看了看桌上的字。
这是一首七言古诗,雪儿刚念了两句,觉得很是熟悉,她想评价两句,可是就是想不起这两句诗出自哪里,不由得暗叹书读得太少,正想放弃。这个时候,一个念头突然转了过来,这不是老学究那天给她献的诗吗。当时因为紧张,只听清楚了头两句,但是记忆还是很深刻的。现在突然想起来,雪儿的心不由得突突乱跳了起来。
“还记得这首诗吗,雪儿,这是老学究写给你的诗,我今天没事,就将它写下来了。”池怀虚站在雪儿的身后,闻着她发梢上的清香,不由得陶醉了,有一刻,他差点冲动的想用手环住她的肩膀,就像那天在山上一样和她并肩看他写的字,但是理智让他放弃了,他觉得那样肯定会吓着雪儿,此刻他能感觉到她的紧张,他不能吓着她。
“老学究乱说的,我哪有他说的那么美,”雪儿慢慢地转过身来,有意识地和池怀虚拉开了一点距离,眼神有些迷离地望着池怀虚,脸上印着一抹桃花红,使她显得更加美丽了。池怀虚不由得在心底里惊叹造物的神奇。这些年,她四处奔波,可以说阅人无数,可是还没有一个女孩有面前的雪儿这样美丽,还没有一个女孩能让他如此地动心。
看到池怀虚用亮眼直直地看着她,脸上表情怪怪的。一种女姓的直觉告诉雪儿,她再不离开,将会是一种很危险的事情。想到这里,雪儿急忙扭过头向门边走去,嘴里却说,“池哥,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韦宁可能会回来了,我该回去了。”
说完这句话,雪儿几乎是夺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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