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色的羽翼锈迹斑驳,竭力张开着,却纹丝不动;锐利的脚爪深深地扣进了城堡的石壁,再没有拔出来;颈部的细毛好似正随风摇曳般栩栩如生,却终究还是永远地凝固在了最后的那一瞬间。
毫无疑问,它的体型比原先巨大了不知多少倍,身形姿态也远比过去勇猛健硕了许多,可以说是终于展现出了一只猛禽所应有的模样。
可玛卡却仍旧轻易就能辨认得出,那座在霍格沃兹城堡顶上展翅独立的雄鹰雕像,绝对就是曾经那只引导自己走上了如今这条“不归路”的青铜小鹰。
只是,想当初那只最喜欢叽叽歪歪啰嗦个不停的青铜小鹰,而今却终于变成了一座真正的青铜鹰雕像,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了。
“……是它赶走了海尔波?”
玛卡双手垂在身侧,仰着脖子远远眺望着那只振翅欲飞的青铜鹰雕像,眉宇间皱得紧紧的。
说实话,虽然他一直都并不想和那家伙多打交道,是以甚至都有些在刻意地避免与其相见。可事到如今,心下也不禁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尤其是,那青铜鹰的身上,已经明显地出现了数道清晰可见的深邃裂痕。虽然还远称不上是伤痕累累,但在看到时却着实非常令人在意。
“嗯……”麦格在一旁略略沉吟道,“也不能说是‘赶走了’吧!它在海尔波试图朝我们冲过来时,发动了一种未知的防护魔法……当时我一瞬间就不能动了,而海尔波也被完全挡在了外面——瞧!范围大概就到那对海尔波留下的脚印那里。”
“‘不能动’?”
玛卡几乎就没有思考,很快就像是明白了似的点了点头。
“那应该是凝固了一定范围内的空间所造成的结果。”
青铜小鹰曾经说过的话他自然还记得很清楚——整个学校范围的空间都是由罗伊纳·拉文克劳加固过的,而能够掌控这片空间的,就只有身为钥匙的青铜小鹰。
记得当时小鹰在随口提及这个事实时,玛卡还对规则没什么了解,不过现如今回想起来,这其中无疑是已然涉及到空间规则的应用了。
“罗伊纳将这道空间规则留在了青铜小鹰的身上,应该是想将其作为霍格沃兹城堡的最后一道防线吧?”
这个念头,自然而然地便在玛卡的脑海中瞬间一闪而过。
是的,空间规则正属于‘真理之卷’上所记载的数枚三级规则符文之一。像这等层级的规则,若是如构成无痕伸展咒的残缺符文的话倒是还好,可要是完整的符文,那肯定是需要海量的魔力去启动和维持的。
如此一来,青铜小鹰像现在这般耗尽了全部魔力、乃至于连身体都出现崩裂,似乎也并不那么奇怪了。
“不,等等——”
突然间,玛卡像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似的,下意识地再度回头朝整座霍格沃兹城堡看了一眼,一种异样的感觉令他闭目沉思了起来。
“怎么了,玛卡?”
麦格见他突然间摆出了一副冥思苦想状,起初还担心打扰他思考什么,所以没开口。但在等了许久都不见他说话之后,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什么,”玛卡闻言,这才摇摇头,睁开了微微闭起的双眼,“还有什么一块儿说了吧!就比如,海尔波是什么时候走的?青铜小鹰和他又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还有……”
说到这里,玛卡不由得稍稍顿了顿,跟着才略显犹豫地道:
“还有就是……青铜小鹰有没有什么话要你转告给我?”
“这个——”
麦格一听,也显而易见地迟疑了一下。
“依我看,它应该是有话要和你说的,不过它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当时它就自言自语着‘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了’这样的话,然后飞到了城堡顶上去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抬起头,望着那顶上的青铜鹰雕像道:
“……在那之后,我由于完全不能动弹,所以并不知道海尔波也往上飞起、离开了我的视线后,两者到底进行了一番什么样的战斗。等我终于能动了的时候,海尔波已经彻底不见了踪迹。”
“‘没有什么可说了’?”玛卡将这句话略略咀嚼了一番,而后才扭头看向了麦格道,“就这些了吗?”
“啊!还有一句话!”麦格又仔细想了想,这才也蹙着眉头不甚自信地道,“它在飞往城堡顶上之前,好像还比较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好像是和霍格沃兹的创始人罗伊纳·拉文克劳有关的……”
她颇为费劲地回忆着青铜小鹰当时的轻微音调,片刻之后才缓缓道:
“可能是……‘计算错误’之类的话吧?”
哪怕麦格教授说得将信将疑,显见是对自己的记忆和解读并不确信,可玛卡却在听她如此说出口后,脸上的表情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了微妙的变化。
“罗伊纳?计算错误?哪里计算错误……是指‘海尔波重现世间’这档子事吗?”
“嗯,要说这里计算错误似乎也没错,毕竟她当初是计划着要将海尔波彻底解决掉的,为此还不惜让自己的丈夫活到了现代……”
“啊!不对,说到底……罗伊纳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没错,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玛卡在这所谓的“备选者”之路上走得越远、了解到的事情越多,他却反而越觉得其中净是矛盾与混乱。
起初他以为罗伊纳·拉文克劳身为霍格沃兹的创始人之一,是打算挑选后人为霍格沃兹解决一个遗留的难题,而事实上青铜小鹰也一开始就是这么说的;
可在那之后,等玛卡渐渐发掘出了更多的旧闻秘辛之后,罗伊纳……不,“罗伊纳弥拉”给他的印象又仿佛逐步被邪恶与恐惧所填满。
然而,在发生了更多更复杂的事端、并当他从各种其他的角度去追寻罗伊纳所残存于世间的痕迹后,对方身上那条善与恶的界限,反而又再次变得模糊了起来。
罗伊纳·拉文克劳到底在谋划些什么……似乎已然成了一个线索万千、实际上却根本就没有一条连向答案的“最恶劣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