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铭远深感施璃华有点儿缺心眼,谢璃华则笑道:“舅舅多虑了!朝颜郡主久在宫中,深得太后宠爱,与皇上也交谊非浅,不论日后如何,如今面上绝不能太过不去。”
施铭远叹道:“痴儿,痴儿!你可知柳朝颜和我们家有多深的仇,多深的怨?皇上近来一改常态,召那许多大臣前去讲学,指不定也是她在背后怂恿,你若不小心,舅舅能推你坐上这中宫之位,却未必能保你一生一世都在这中宫之位!姣”
谢璃华微笑道:“舅舅又多心了!皇上本来要自己预备册封贵妃之事,只因我想着,太后年事已高,皇上终究也得学着些怎么处理朝政,所以才将这事揽了过来,建议皇上无事多看看往年奏章,多向年长有德的大臣请教请教,他这才每日用了些心思在朝政上。便是朝中有舅舅主持大局,凡事不用太过费心,也需多学多思,免得日后应答之际不知所云,贻笑大方。”
施铭远哼了一声,“皇上聪明得紧,又怎会贻笑大方?倒是柳朝颜一入宫,他似乎反跟她生疏了?听闻他虽两三日间去一次清宸宫,却也不曾留宿过。往日.她住在琼华园,听说皇上寻着机会便去瞧她,连与你新婚都不忘天天跑向琼华园。”
谢璃华明眸转动,“或许,是得到了便没那么珍惜吧?且柳朝颜容貌受损,的确不如从前美貌。何况那几日.他冷落了我,我反而为他册妃之事奔忙,他也不是那等不领情的人,自然会向着我些。”
施铭远听这言语,便知宋昀待甥女应该很是不错,心下便宽慰不少;转而想起宋昀近来虽有所举措,但对他敬重依旧,即便云太后有时因不适未曾上朝,朝中大事也大多先问过他的意见,并不自作主张,也就不再多说什么,只又仔细叮嘱了,让她万万留心清宸宫的动静,若有异样即刻传讯相府云云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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册妃典礼不比册后典礼繁复,但也有一套程序。先由皇帝叩告太庙,再回宫受百官朝拜,宣读册封诏书,遣使者送入贵妃宫中,贵妃拜受诏书,送使者离开,随即便需换贵妃冠服,随皇后谒告先帝,再拜谢帝后。
值得一提的是,礼部所拟的诏书上,十一的姓氏改回了她原来的柳姓。
据说,是两名为宋昀讲学的大臣提出,朝颜郡主之生父虽是罪臣,但为柳家留下血脉,却是先帝意思,且在遗诏说得很明白,该依照先帝旨意认祖归宗。
云太后听得宋昀回禀,倒也不曾驳回,只是神色更加悒郁不欢,十一受封后前去拜望,她都不曾有多少笑颜。
十一久在宫中,娴于礼数,册妃当日一整套礼数下来,倒也无可挑剔。
因宋昀如她所愿开始关注朝政,她也配合着布署行动。只是接二连三的变故之后,她的身体竟似差了许多,近来饮酒虽然少了些,精神依然不济。
这一日算是她的大日子,宋昀自然得住于清宸宫。
十一坐于压着红枣、莲子、桂圆、花生等吉祥果子的被褥上,以一贯的懒意洋洋看着那对跳动的龙凤花烛,眼底已有止不住的疲倦之色。
宋昀屏退众人,取过倒好的两盅酒,走到十一身畔,静静凝视她片刻,然后将其中一盅递过去。
十一今日难得没喝酒,见状随手接过正待喝时,却正看到宋昀唇边笑意已转苦涩。
她猛地悟过来,“合卺酒?”
宋昀黑眸深深,苦笑道:“若你当作寻常的酒喝着,也成。我也知……你其实并不是真心入宫为妃。”
十一笑了笑,“不论是不是真心,我到底入了宫,皇上也算圆满了心愿,又有何不好?”
宋昀道:“说得似乎有道理。可为什么我那么一点都开心不起来,似乎就这样纳了你,你不甘不愿,我也不甘不愿?”
十一微笑道:“别说当了皇帝,便是当了天帝,也未必能事事遂心。所谓人世间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等不如意事的事多了,也就习惯了!”
宋昀瞅她,“你就没什么好听的话说来听听?”
十一侧头细想,然后道:“想到了!等阿昀能像一位真正的有为君主屹立于朝堂之上,乾纲独断,俯视众生,我便可放下心来,日日杜康相伴,沉醉酒乡,再无后顾之忧,该是何等开怀!”
宋昀叹道:“柳儿,我听得一点都不开怀!”
他饮了自己手中那盅酒,又取过十一手中那盅酒,也饮尽了,将酒盅放回原处,舒了个懒腰,
“既然都不开怀,就不必喝了,等咱们开怀时再一起喝吧!”
十一倒也讶异,旋即轻笑道:“嗯,一起喝的机会尽有。只是皇上肩上担负的责任大,别学我不时喝得醉醺醺就好。”
宋昀凝视她这些天愈发憔悴的面容,柔声道:“我自然不会喝得醉醺醺,但你也别动辄喝醉。你可晓得你最近面色难看成什么样了?”
十一摸.摸自己的脸,“反正我自己也看不到,难看又何妨?何况很多人应该很乐意我越来越难看。阿昀你多看几眼,也会觉得我这人实在平平无奇,长得难看,脾气还大,指不定便把我抛到脑后,从此过得还舒心些!”
宋昀“噗”地笑了,转身将那边的软榻挪过来,从g榻上拉过一条薄毯搭在自己身上,径卧上软榻,才道:“其实看了你这许多日子,老早就觉得柳儿你的确平平无奇了!”
十一看他在软榻卧下,倒也微微惊讶,只笑道:“哦!看多了总会看厌。”
宋昀道:“倒不是看厌了,而是你压根儿没把我放心上,只怕都不曾把我当男人看待过。醉意醺醺,不修边幅,不仅不去掩饰面上的伤痕,还把自己搞得枯槁如鬼……便是天仙下凡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柳儿,让你入宫,当真就这么为难你?”
他初时说得尚有几分轻松的调侃意味,只是越说下去,话语里越似有种再压抑不住的苍凉如雪慢慢涌了上来。
十一也已卧在那张崭新的螺钿大g上,闻言不由转过脸去看向宋昀。
宋昀眉眼安谧,眸底虽幽沉如水,却不见恼意。
他轻声道:“好吧,我承认,便是你为难,我会坚持让你入宫。若你在宫外,我总不会安心。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跑去睡睡韩天遥,或与宁献太子相像的其他什么人……或许,觉得我这皇帝实在不可救药,你失望之下一时心血来.潮,能立刻决定跟别的男子远离杭都,跑得无影无踪……虽然你不再那么好看,可一想到你会与别的男子在一起,我甚至可能再不见到你,我便……慌得很。就好像我的三魂七魄都没附在身上,整日整日地心神不定。”
他看向十一,却见她眼睫低垂,在瘦削的面庞投出一片阴影,淡烟笼月般格外沉寂,便愈觉无奈,“你必定不懂得这滋味。有时我都觉得……你实在不能算是个女人。”
十一的眼睫终于动了动,眼底有恍惚的自嘲,“我也觉得有时我不能算作一个女人。魂不守舍么……我也见过。当年询哥哥被我冷落时好像就是这样子。而我……我讨厌为其他人魂不守舍的感觉,所以我立刻找人喝酒说笑,出去游玩狩猎,甚至尽快找到另一个人代替他,好弥补心里缺失的那一处。”
宋昀枕着头,看她无奈扑闪的清眸,倒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所以,虽然你对济王根本没有那种彼此相许的男女之情,还是很快择定他为未来夫婿,和他亲近异常?”
十一打了个呵欠,叹道:“也许,那时也太年轻吧!尤其后来宋与询被催着择太子妃时,我更想把宋与询气死。”
宋昀摇头叹息,“可怜的宁献太子!”
他转而一想,却又苦笑了,“或许,韩天遥和他一样可怜?而我……就成了当日的宋与泓?只是你跟我没有跟他那种自幼一起长大的深厚情分,所以你连喝酒说笑也不找我一起?”
十一笑道:“你想得太多了!隔了这许多年,喝酒倒还行,至于说笑……好像和谁都说笑不起来了!何况酗酒这劣习,带坏宋与泓就够了,岂能带坏我们大楚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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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不是温良恭俭让的深闺小姐。她脾气大,性情坏,我行我素,张扬任性,刚硬决绝起来伤人伤己,从来不是个好女人,从小到大郦清江也没打算把她教成好女人。在我的设定里,她的个性本就不讨喜,但正是男人想丢丢不开的那种“坏”女人。可能有的妹纸因为不喜欢她的抉择和行事而丢鸡蛋,但我想写的就是这么一枚女纸,而不想千篇一律重复别人或重复自己,希望妹纸们理解。
内什么,大遥、小宋和泓的剧情都会继续。饺子老了,速度很蜗牛,情节也有颇多缺陷,感谢妹纸们一直以来的包容和支持,饺子会努力写得好看些。实在不满的妹纸就继续丢鸡蛋吧!蛋攒多了,饺子蒸蛋羹分给大家喝。妹纸们么么哒!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