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刘备倒吸了一口凉气,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方莫。
他怎么都不敢相信,方莫竟然会这么说,而且……以他的脑子来说,也已经看到了很远之后的未来,到时候一定跟方莫所想的一样。
那个时候,百姓们不会说这些都跟商人有关,反而还会说跟他有关。
“当然,由于这里的日子太好太好了,说不定这件事几十年之内都不会有爆发的日子,但是您想过没有?
如果几十年之后,我恰恰死了,您也恰恰死了,换上了您儿子,也就是我的侄儿来做事。
还有我的继任者,到时候他们还能改变吗?他们还敢改变吗?
这是我们定下来的东西,你觉得这是不是一种很奇妙的祖训呢?
您应该也知道,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另外……
就算我们不是要造反,只是为了匡扶汉室,但之后如果天下不靖的话,这势力是不是还要维持下去?
不维持下去,谁来支持年幼无助,没有任何势力羽翼的皇帝陛下呢?
您想过这个问题吗?”
刘备张了张嘴,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而是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可是方莫却并没有就这么停下来。
“还有一件事,您怕是也没有想到,比其他地方好,就可以了吗?您的梦想呢?您的理想呢?您当初所发下来的誓言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难道您都已经忘记了吗?
这种情况之下,您觉得自己可以脱身而出?
那,您可就真的不是我当初所认识的大哥了,他一直都在为了天下百姓,为了整个汉室江山的稳固而努力,甚至为百姓而说话。
但是现在,您要变了吗?
屠龙少年,已经长出了鳞片?”
后面这句话,刘备听的不是太懂,但他现在也不是那么在乎,因为现在的他,已经陷入到了震惊当中。
他想了很多很多。
甚至还有当初自己所发下来的誓言……
是,那是方莫带着他一起发的誓,他可以直接不认的,但他刘备可不是那样的人,既然是自己说出来的,自己认的,那就永远都不会改变。
想到这些,刘备一时之间竟然失语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话,更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说话。
一幕幕当初都开始飘然而出,还有当初那一道道的目光,以及很多期盼似的眼神,他到现在都还历历在目。
难道要忘记了吗?
不!
不应该忘记!
更不能忘记。
“你说,怎么改?”
刘备遽然抬起了头,看向方莫:“你说,我立刻就下令,如果杀人不够,那我们就绝户,让他们这些人全部都不得好死,想来可以直接改变这种局面。
而且,眼下这种局面既然是我所造成的,那我就有一定的责任要去改变。”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方莫当初要说一定把这些人都关进笼子里面,要不然的话,很可能会跳出来伤人。
偏偏他还没有觉得什么,甚至还觉得这些商人不过都是小小顽疾,真的要是出手的话,随随便便就可以碾死了,不比弄死一只蚂蚁来的更难。
不仅如此,他当时还觉得,这些商人的东西,自己完全不必要去控制,因为他们不配。
现在,他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些商人可不仅仅只是什么小小顽疾,而是很可能会让人病入膏肓的大病。
如果不看,就很可能会送了命。
“大哥既然已经醒悟了过来,那一切自然就变得简单咯。”方莫淡淡一笑,道:“不外乎就是找些咱们的自己人,然后塞进去罢了。
这没有什么,而且还要百分百的告诉他们,他们目前所掌握的任何一个东西,都是来自于巍巍大汉的。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要了这些商人的东西……”
刘备听到这里,立刻就觉得不太对劲,随机霸道无比的道:“为什么不能?就这么做了!”
这年头,有什么人权?
方莫终归想的太多了一点……
他觉得要保证其他人手中的好处,这样一来才能让这件事不至于变得太过。
但是现在,他却瞪大了眼睛……
这,他妈不是现代。
而是一个完全没有人权,一个只要主公开口,就能随便决定一切的时代。
枪杆子里面,就是政权!
现在的枪杆子,可能分别在很多人手上抓着,但如今的冀州和幽州,显然枪杆子一直都在他们四兄弟手中抓着。
所以,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好!”
方莫也很是意气风发,大声怒吼了一句,但随即就软了下来:“那个,我们还是尝试立下一定的律法吧,反正陛下一定会同意的,否则的话,很可能就会让这种风气一直延续下去。
您应该知道,盐铁专营之后,对于百姓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盐铁专营一开始其实是好事,因为可以让很多农具便宜下来,让百姓们可以花费更少的钱来种地。
但这东西是会变化的啊。
就像是日月一样,虽然看不到,但是它们却在不断地变化着。
日月都如此,更何况是人呢?
也正因此,有些东西不管,一定会出现极大的变化,就像是盐铁专营,到了后来,基本就变成了百姓买不起,就算是买得起,买到的东西大多也都是破破烂烂的,想要种地的话,要花费比之前还要更加多的时间和力气。
这就导致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科技的进展。
因为科技想要进展,就不能掌握在某些人的手中,起码不能是在这种时代里面的,因为到了各地之后,根本不能一个电话就令其改变。
哪怕是派出什么钦差大臣,也有可能会害死这些人……
毕竟,各地的人手中,都或多或少的抓着一点枪杆子。
这种情况下,他们想怎么做,就可以怎么做。
关键是朝廷还没有办法去改变这一切。
……
“你说的也对,不过盐铁专营这个……别再讨论了,终归也是,也是……你懂得。”刘备也是了半天,还是没敢说出来。
说的直白一点,这件事就是他祖先的兄弟做的,相当于他的祖先。
因此,对方做的事,他还真不能去抹黑,或者去随便议论。
可以改,但不能说。
这就跟曹孟德的知错改错不认错一样的道理。
这,是为君的首要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