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士兵的长戟和剑盾此时在那人的一声令下全部按照阵列严阵以待,长型盾牌尾尖在与地面相碰撞发出了沉闷的声音,地面尘埃缓缓震起落下,林儒生只感觉自己的心脏上也被重击的一下,一时胸口有些沉闷。
刘勇持剑冷眼看着面前的阵列,心里却有些暗自叫苦。
其实说是与守城的将士交手,他也并不是第一次,之前在城内也与一些相识的士官私下也有互相请教一二,但却没有今天这样的压迫感。
关于御敌的阵型,刘勇曾经肚子一人破过几位好友自己组成的小型军阵,但即便是那样,他也花了不小的力气。
可是在看面前的阵仗,与那时比起来,却是小巫见大巫了。
站在为首盾兵之后百夫长冷笑得看着没有动作的刘勇,大声开口。
“若是这时候知难而退,少些争斗也不是不可以,二位如果能及时回头,这件事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前方早有集合的命令,所以他也不愿意在这耽误太久的时间,所以干脆再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刘勇侧过头看了看林儒生,后者满脸焦急,迎着前者的目光咬着牙缓缓摇了摇头。
“这下麻烦了。”刘勇小声说着,回过头面向这个棘手的状况。
没有得到回答的百夫长此时看着前方两人短暂的交流大抵也知道了他们的意思,将配在腰间的剑缓缓拔出,刘勇看去,发现那把配件的剑身不像是被时常保养的样子,此时剑身上满是被血迹侵蚀的痕迹,却出乎常理得泛着锋利的血色寒芒。
长剑指向前方的横剑而立的刘勇以及背后用斗笠掩盖身份的林儒生,百夫长开口命令。
“阵!攻!”
语罢,前排的士兵猛喝一声,向前一步踏起半人高的尘土,紧随其后的持戟士兵将戟身穿过盾列的中间直指前方。
本属于战场的威势压在了堪堪两人身上,刘勇稍微退后一步,有些打算避其锋芒的打算。
百夫长不出意外得笑着点了点头,没再指挥,但阵列中的士兵都极有默契得再次上前逼阵,死咬不放,并没有给两人又任何喘息的机会。
刘勇心里明白,面前的阵列只是给自己压力让他们知难而退,所以与其像是蓄力不如说是威逼。
但此时面对这样群体上的威压,他依然很是吃力,第一次见到来自战场的气势,难免有些压力。
“军爷,我们都是平民,若是动了军队对付我们两个,岂不是坏了规矩?我等来此并没有恶意,是真的有事要求助张峰将军,为何苦苦相逼!”
林儒生也是见势不妙,咬牙思索之下只能压着声线试着大声说着,希望能有一些缓和的余地。
“逼你们,你面前的小哥都把剑拔出来了,就算是与我们宣战,我们若是认了你们的无力礼岂不是丢了这身军服的脸?”百夫长大声回应着,转而左右顾盼着面前的阵列,严肃得大声叫喊。
“兄弟们,现在有人向我们宣战!你们怎么办?!”
“战!”
不同声线但同样浑厚有力得声音汇聚成一股更强的气势,盾甲撞击地面,长戟相碰,混合的声势震动人心。
这还只是一小队士兵的气势,若真是在战场上,林儒生难以想象父亲曾经描述过的数十万士兵嘶吼的声音是怎样的撼天动地。
震慑的声音很快消散,但是刘勇和林儒生却越发感觉无力,好在阵列也没再推进,一时双方都有些沉默。
“一群兔崽子没事瞎叫什么?昨晚睡太饱了有力气没处使?”
马蹄声伴着这不满得声音缓缓而来,阵列向着两方分开,张峰骑着它的马匹走了出来,脸上竟然是一副睡意惺忪的样子。
“启禀将军,发现两名可疑的来人,扬言要找将军帮忙,不知底细所以不敢通报将军!还妄赎罪!”
百夫长当即说着,张峰听了这话抬头看向刘勇手中的两把剑和他身边的剑匣,最后看向后方带着斗笠的林儒生,心里有了底,但嘴上依然说着。
“找我帮忙?我没空,帮我打发了,打发完赶紧列队赶路,别老一惊一乍的。”张峰掉过马身嘴上随意说着。
“末将领命!”百夫长说着转过身再次发令,“拿下。”
阵列逼近,看来是打算动真格的了。
刘勇不敢轻易出手,因为就算出手,这场也是必败的局面,情急之下只能大声喊着着。
“张将军!对付在下一人就用这么大阵仗,有些不讲规矩了吧。”
此时的张峰已经把马头调转了过去,所以背对着刘勇开口。
“什么规矩,你们都死了,谁知道我有没有坏规矩,到时候我就是规矩。”
刘勇没再说话,准备出手,这是林儒生却是摘下了斗笠,弯身拱手,声音不大,但是却能让正在缓缓离去的张峰听见。
“林氏不肖子孙,亡故先人林雄之子,林儒生派见张峰将军。”
林儒生此时是戴罪之身,之前苟且交代过不到万不得已不可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张峰带的士兵了绝不是都衷心去他的,若是被其中被安插进去的一些暗子听到,保不齐会节外生枝。
但是此时情况紧急,容不得他多想,只能选这个有风险但最直接的方法。
骑在马上的张峰听到了林儒生说的话,背着身抬起手,百夫长扭头看了他的手势立即会意,立刻吩咐士兵停下。
“既然是故人之子,我放你们离去,也算还了那几分颜面。”张峰缓缓说着,士兵闻言全都收了兵械,没有再将对面两人拿下的意思。
林儒生一咬牙,随即大声开口。
“剑下枯骨铸城门,杯中浊酒祭英魂,
十载寒霜凝荒冢,一腔赤血成碑文。”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这首不成韵调的诗词,但都大概明白说的是什么意思,但都不明白林儒生在这关头为什么要突然没头没脑得念这首诗文干什么。
只有一个人知晓这首诗并不是林儒生所写,那就是此刻再次回转马身的张峰。
他看着不远处拱这手的林儒生,在他的面容间看到了一丝记忆中的影子,那首诗他已经很久没再想起,此时再听,仿若听到了故友的问候。
重重得叹息响起,张峰一跃从马身上离开,穿着军甲的身形掠过前方的士兵阵列,落在了刘勇的面前,二话不说直接出手。
刘勇反应还算快,想要举剑招架,但他很快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试图出手,都被张峰死死压住。
几式近身招术,刘勇捂住上半身的几个穴道踉跄后退,手中的两把剑在片刻交手后已经落到了张峰的手中。
张峰看着手中的两把剑,眼中有些复杂,轻声开口。
“这两把剑,不是你那么用的,在你手上倒是侮辱了他以前的主人。”
“你!”刘勇有些愤恨得开口,却又不自觉的退后,动气之下先前被张峰击中的几个地方此时更加疼痛,逼得他不能再动用气力。
“走吧,回大源府。”张峰将两把剑收入剑匣中,转而说着。
林儒生倒是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张峰会询问自己的具体事宜,没想到现在竟然这么直接。
张峰拿着剑匣再次翻身上马,一旁的百夫长抱拳开口。
“将军,您有军命在身,现在离开,恐怕.....”
后者将剑匣横在马背上,瞥了百夫长一眼,冷哼着开口。
“你们继续行军,到了地方他们要还问我的事,你就说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别他妈再来烦老子!”
林儒生听着张峰说着话,总算送了一口气。
有书则长,无书则短。
各方都自己准备自己该准备的事情,次日的大源府,终于迎来了一个大日子。
这一日晨间起,大源府城的守城兵力安排就在不断调动,街上不断响起军甲的猛烈碰撞声,使得行人不得不在一旁避让。
“这是干什么啊!一天天净在城里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又是一对军列在街上走过,难免有人看不过眼要说上两句。
“噤声!你还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那你这日子不过也罢,”一旁倒是有人出言提醒着先前那位。
“今天是什么日子啊。”前者收了声问着,后者在他耳畔解释着,前者听了,这才真的有些后怕,不敢再随意说话。
今日,便是李至的寿辰。
同时,也是李芸儿的大婚之日。
持续了一天的调换兵力布防,足以让人明白今天是多么重要的日子,但同时也让人隐隐有些不安得感觉。
晚间吉时,李府大门敞开,宾客尽至,好不热闹。
身穿红色锦袍的李至此时站在大门前迎接着到来的宾客,在这样的日子里他倒是没有什么架子。
他的身旁站着的事管家老刘,此时他难得直着身板,手上拿着毛趣÷阁和一张红色的烫金的帖子,每一位宾客来时都要大声喊着来着的名号和对方送来的贺礼名称,然后帖上记上一趣÷阁,这时候也是受邀的宾客彰显自家实力的时候,贺礼越重,他们的脸上就越有光。
除了李至,门前竟然还站着王栎,而他的身后则默默站着一个身穿与今日气氛格格不入的黑色长袍的一名青年。王栎并没有李至那般热络,只是机械的对着宾客问候了一番。
“发财赌坊掌柜!苟且到!”老刘大声念着下一位宾客的名字身份,后方等候的人有些诧异,不知道一个赌坊老板何德何能会被邀请来这种场合。
“李大人,王大人,恭贺新禧!”苟且穿着一身锦袍,论扮相倒是不输在场的任何一人,此刻没有在乎身后的指指点点,而是很谦逊的问候着面前的两位。
“贤侄来了,里面请!”李至自然好客,赶忙笑着脸往府内送着。
“慢,”一旁许久不开口的王栎此刻倒是打断了李至,笑着说道。
“贤侄,你这么大身家,却是空着手,是有些说不过去了吧。”王栎开玩笑一样的说着,还侧过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青年。
“哈哈!王大人哪里的话!”苟且好像被逗乐了一半,赶忙解释着,“今日给二位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等会儿在宴席上再奉上,还请王大人不要心急啊!”
“哦?是么?那我可是拭目以待,贤侄可不要让老夫失望啊,不然这酒可得罚你多喝几杯。”王栎听了依然满是笑意。
“一定一定!”苟且作势弯身行着里,目光却悄然越过王栎的身子,看向他身后的黑袍青年。
而后者的视线此时也看了过来,目光相对,两人相视一笑。
喜乐奏响,府城内放起了满城的烟火,喜庆之意十足。
城外早起的月光下,几双脚步踏入了府城的范围,皆是驻足抬头,看向那满天的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