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部门岗有警卫室,里面有值班班长,士兵指了指警卫室,让安天伟去找值班班长。
“军官同志,麻烦你帮我通报一下纪雪原师长吗?我是他老乡和好友。”安天伟很对正虎着脸看他的值班班长陪着笑脸。
“找我们师长有什么事?”值班班长将士兵问的话再问了一遍。
安天伟此时便感觉到情况有些过于反常了。他也是部队出身,自是懂得在部队,特别是在这样的师部机关,如果有人要找师首长,下面的士兵的态度必然会很恭敬。
不管这人与师部首长什么关系,态度恭敬总不会出错,哪里像这些士兵一样,遇着一个要盘问,遇着两个还是要盘问,这就很不正常。
“纪师长是我好友,我是来看看故人。”安天伟不动声色。
值班班长和站岗士兵一样,也将安天伟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好几圈,仿佛一定要从安天伟的身上找出什么疑点一样。可能是最终值班班长一无所获,这才对安天伟道:“上外面等着,我去问问师长在不在!”
安天伟无奈,只得出了警卫室,站到外面。
表面上,他装着无所事事的等待着值班班长的通报,但实际上安天伟将听觉调的很敏锐,能清晰的听到值班班长那边电话里所说的每一个字。
“师长,这个人没看出来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嗯,我看了几遍。像是京里来的……那我让他等着还是让他进去?……哦,好好的。”
安天伟越听,眉头便皱的越紧。
是什么让纪雪原如此这般的风声鹤唳?这儿可是师部机关,下面统辖着整整的一个满编师一万多号人!纪雪原在自己的地盘上有这般的表现,是什么样的变化让纪雪原如此谨慎,连来人来访都要防贼一般的防着?
值班班长在里面打完电话之后,便走了出来。
“师长今天正好没有出去,还在师部,你可以进去了。”值班班长这次对安天伟的态度就好了很多,说这话之时,还冲着安天伟笑了一下。
这样的态度才是正常的态度。
安天伟也回了值班班长一个微笑,便根据值班班长所指着的路线,找到了师部的机关楼里最高首长的办公楼层。
纪雪原在三楼,与武功处于同一个楼层。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按时间算,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师部机关里陆陆续续的已经有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安天伟一路上楼,遇到了不少穿着正装的师部军官。
直走到三楼,迎面正遇着了低头匆匆走来的武功。与武功擦身而过时,武功看了看安天伟。
因为戴着仿真人皮面具,武功没有认出来安天伟,但眼神里却透着了一丝疑惑。但武功的脚步却没有一丝停留,就那么直直的与安天伟擦肩而过,径自下楼去了。
安天伟缓缓的走到了一间房门上标着“师长”两个字的办公室前,习惯性的想喊一声报告,但立即又改为伸手轻轻的房门上有节奏的敲了三下。
“进来。”纪雪原的声音传了出来。
安天伟知道纪雪原正在里面等着他。也许纪雪原自己也很疑惑这个时候会是谁来访吧。
将门把旋了一下,安天伟推门进屋。
办公室里纪雪原正襟危坐,盯着房门看。安天伟一进门,便遇着了纪雪原带有审视意识的目光。
“你是?”纪雪原将安天伟看了几遍,将脑子里所有能认识的人都比照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能与安天伟重合。
“纪师长,不认得小弟了?”安天伟立即很热情的凑了上去,伸出双手。
纪雪原礼节性的站起身来伸出单手。安天伟用双手将纪雪原的手掌握住:“纪师长贵人事忙。不记得小弟也情有可愿。但小弟可是对纪师长挂念日久。”
纪雪原见安天伟一身商务装打扮,人又如此的自来熟,心下便有些不以为然了起来。
这些年,打着各样旗号做生意的人大有人在,这样的人自是遇着谁都能仿佛立即变成了深交故友。纪雪原好歹也是一方主官,遇着各式各样的人通过各式各样的关系找过他,对这种人,纪雪原相当不感冒,但也习以为常,不以为怪。
纪雪原很有分寸的适时从安天伟的双手里将自己的手掌抽了回来,不咸不淡的问道:“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我这事情挺多,有事你直接说。”
这已经有刻意拉开距离的意思在里面了。
安天伟收回手,有些悻悻之状:“纪师长,想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我这进来你的师部,还被盘问了好几遍。我记得以前可不是这样,门口的那些小哥都客气的不得了。”
“你以前来过我们师部?”纪雪原更奇怪了。
如果眼前的这个人以前曾经来过师部找他,他不可能一点印象也没有。纪雪原对自己的记性相当自信。
“来过。那时候,我记得武政委还跟我说过话来着。”安天伟道。
纪雪原两道好看的剑眉微微往中间挤了挤,但随即便放开。武功可以说是他最信任也最好的搭档,眼前这人说不单找过自己,还能认识武功,照说应该是很熟的熟人才对。
但怎么看纪雪原都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眼前这个人,这还真是咄咄怪事。
既然想不到,纪雪原便不打算再继续想下去。
“还是直说你有什么事情吧。我手头上事情比较多。”说着,纪雪原便回到座位上,拿过办公桌上的一叠文件,低头阅签了起来。
安天伟毫不以纪雪原的不怎么欢迎的态度为意,反而很自如的坐到了这间办公室里唯一的一条比较精致的长椅上。
翘起二郎腿,安天伟将身体很舒服的往椅背上靠了靠,笑笑的看着纪雪原。
低头签阅文件的纪雪原,虽然没有抬头,但安天伟的一举一动他了若指掌。见这人如此皮厚,已经有些不悦。
不过,他暂时忍着没有发作,就是想看看这个家伙想要搞出什么花样。纪雪原很怀疑眼前这人,是京里的某些二代之类的人物,不然胆子也不会这么大,跑到他这里来装熟人。
对于那些二代,纪雪原敬谢不敏。没想过要和那帮人要有太深的交集。脾气如此,性格使然。
“鄙姓魏!也许纪师长已经不怎么记得我。但我想纪师长一定会记得另外一个人。”安天伟悠然道。
“谁?”
“呵呵。纪师长可曾记得两年多前结识的一位义弟?”安天伟说的很轻松,实际上他所有的感知都完全的调动了起来。在这样的感知之下,纪雪原任何的一个细小的反应都逃不过安天伟的观察。
“义弟?”纪雪原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想了想。
陡然,纪雪原脸色一变,霍的一声站了起来。他看着安天伟的神色,已经变的有些凌厉。
“你到底是谁?”
“不要这么紧张,纪师长。”安天伟依旧一幅悠然之态,将架着的二郎腿放平,才继续道:“如果我说我和纪师长的这位义弟,两年多前也曾熟识,不知道纪师长会不会相信?”
纪雪原沉默着,凌厉的眼神仿佛要将安天伟看个通透。
在纪雪原如雷达般的审视目光之下,安天伟毫不退缩的举目相迎,与纪雪原对视,不见一丝慌乱之色。
在安天伟敏锐的感知之下,纪雪原刚才一个没掩饰住差点将签字笔的笔头摁断的动作,被安天伟逮着了。
这个动作所反应出来的深层意思,是纪雪原对安天伟很在意。但却无从据此判断,是善意的在意,还是恶意的在意。
现在的情势不同,虽然安天伟很想相信纪雪原没有变,可是他输不起。用这样的方式试探曾经义薄云天的纪雪原,安天伟心下虽有愧,但却不得不这么做。
许久之后,纪雪原长出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坐了下去。他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安天伟戴着仿真人皮面具的脸上移开过。
纪雪原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稍稍平息了一下有些激动的心绪,方才开口道:“魏老板所说的我的义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两年之前,纪某可是认过不少义弟。”
反试探?安天伟心下了然,暗自一笑。他对纪雪原的情绪剧烈波动已经有了定性。义兄还是那个义兄,没有变!斯人如旧啊!想到此处,安天伟心下已经有了些感动。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于患难之处见真情。也唯患难之处才见真情!
“他的名字叫安!天!伟!”安天伟盯着纪雪原的眼睛,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
纪雪原似乎对此已有预料,反而没有一开始的失态。他再次站起身,从办公桌后绕了半个圈,走到了安天伟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天伟的脸。
安天伟抓了抓头,悻悻的笑了笑。看来自己的这位义兄也很不简单啊!才这么会功夫,就能由剧烈的情绪波动之中平复,而且已经抓着了一些蛛丝马迹。
又是好长时间的一番对视后,纪雪原突然冷冷道:“小子,你准备将戏唱到什么时候?”
安天伟认命般无奈的耸了耸肩:“还是被你识破了。”
纪雪原毫无征兆的突然大笑了起来。这笑,肆意、张狂,全没有顾忌一师之长应有的仪容。
“我就知道你这个臭小子,没有那么容易挂掉!你是个祸害,祸害都活千年”纪雪原的大手,重重的拍在安天伟的肩上。
安天伟反手将手掌搭在纪雪原的手背上。他能感觉到从纪雪原的手背上传来的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