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七(1 / 1)

可她不过只走了两步,便主动停下了脚步,额角有一滴冷汗滑落。她的身前出现了无数黑色的丝线,那线就像是撕裂空间而成,让人由心底产生一股畏惧之感。

沈云念冷然:“青丘狐的弦杀。”

“弦杀?不过是个善意的提醒罢了。”沈扶月抬手捏了捏自己额上新长的角,似乎被什么逗笑了,道:“你们也不想死于魔气攻心吧。”

话音刚落,偏偏有人不信邪,一朵血莲从沈扶月身后如流星冲来,目标正是她的后心口。正当要碰到的那一瞬,血莲忽然如坠入了深渊,消失不见。

凭空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月明星子朗朗,薄云如烟。

白日里沈家里里外外清扫了一遍,正一辆一辆往外运着一些垃圾。

有一身黑衣之人快速的掠过那群下人,避过敏锐的侍卫,躲到了假山阴影之下。

细看阴影里还站着一个人。

正是和华。

“你确定摇光师叔在这里?”和华低声道:“若是不在,我们可就把赤阜沈家开罪透了。”

“那又怎么样?找不到我师父……”曲然压低的女声尾音即使散不可闻,也有凌厉在里。和华暗自心惊一下。摇光长老顺手收的两个徒弟,似乎都不太好惹。

月上中天,更漏声刚过,曲然带头往沈家祠堂去。

摇光长老和他首徒莫名失踪了三个月有余,灵山上下都极为重视。差了两个月没有任何线索,倒是当时据说在场的曲然最后一口咬定在百里之外的沈家。

灵山和赤阜沈家从那以后起就有点势如水火了。但偏生赤阜沈家也硬气,当即宣布脱离灵山,不接受任何灵山的调查,来一个扣一个。

最后还是灵山暗中调查,才发现最有嫌疑的是沈家的祠堂。

可莫名闯人家祠堂调查,和挖别人祖坟相比,也就好听了那么一点。

所以灵山才安排了这次夜访。

如果找不到人……

曲然暗自咬牙,只希望那个疯婆子没有骗她。

沈家说来也怪,白日里很少见客,夜晚定时出城倾倒垃圾。灵山几次暗探下来,连他们那个和自己家师姐同名之人曾经喜欢过谁都挖出来了,就是没抓住这祠堂一点东西。

这不,夜深了,这祠堂还亮着一盏灯。曲然伏在檐下避过暗卫,她能感觉得到,祠堂附近的暗卫比别处厉害的多。

曲然轻手轻脚的推门猫进去,立刻回身带上房门。等她回身,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满满一整面墙的灵位,可染燃着的却不是白烛,而是垂着红泪的红烛!让人震惊的不仅如此,还有空气中浓重的香掩盖不了的血腥味。

沈家后人莫不是想气死自己先人?曲然想着,开始动手翻找起来有没有什么细小的机关暗道之类的。

也着实是巧,曲然摸到一块凸起的佛像,无意间按了下去,只见侧边毫不起眼的墙忽然陷下去一块。

与此同时,不知哪里起来一阵无名阴风,衬着那黑黢黢的洞口,宛若是去往地狱之路。

曲然屏住呼吸,猫着步子进去。她小心翼翼的踏进那砖砌的甬道,刚迈开一步,背后们轰然合上。这声响吓了她一跳,惊魂不定,却又让她心知自己无退路。

她只能咬牙往前。

身刚转一半,便有兜头的黑影罩下来。灯火明灭间,她只看到一张和沈扶月肖似的脸。

“这一世,她还会害死身边人。”

那个疯婆娘的话回荡在耳中,曲然咬牙切齿间,又由惧怕生出无尽的怨恨来。

“她是灵山之人,吓吓就放回去吧。”沈云念提着被打晕的曲然,面无表情道:“沈家欠你的,沈家给你折腾还不够?”

她面前盘腿坐着一个黑袍之人,巨大的帽兜将他的脸遮个严实,但是却难以遮住他一身阴厉气。

他冷笑,声音嘶哑:“灵山之人……才更不应当轻易放过才对——”

沈云念指尖似乎是抽动了一下,但是只是抬手,捻来火星将密室的灯烛点燃。明亮的烛火随即跃动着,粘腻的光慢慢铺开,照亮这小小的一方。

也照亮了黑衣人身后,一池鲜红妖冶。

房檐之上,君墨提着百般抵抗的谢律后颈,听着他一口一个找姐姐一口一个你放开,终于不耐烦:“她连心都没有,你巴巴赶回去,不怕被她杀了?”

“我被她杀了也比在你手里强,你放开我!”在秦祁面前不大正经的谢律此时眉目都是愤慨和赌气:“我宁愿为姐姐死。”

这话不知道戳到君墨哪根肺管子了,这老龙当即就炸:“你为她死也看她收不收!就你这小狐狸,你把心剖给她,她指不定还嫌脏!”

谢律反而冷静下来,定定看着君墨,连牙都快龇出来了:“那也是我情愿!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

两人隔着厚重的时间吵了一架,但是苟且下来的老龙已经知道了自己自认的一生挚友的选择。

现在他无非在说,即使重来一遍,他还会那样:

舍去为王的尊严,断去引以为傲的九尾,以命换她一笑。

君墨哈哈大笑,宛若看到了什么可笑的人或事——

那他这几千年,算做什么?

各有各的追寻,各有各的轮回,独独只有他,出格出晚了一步,便和以前的旧友们相隔天堑。

他冷漠的想,至少神骨已经给了他。

这疯魔一样的大喜大悲被人收在眼底,沈无越摇摇手腕,她手里正拿着一盏琉璃大肚碗,里面悠然游着一尾黑白相间的金鱼:“小鱼儿啊,你说谢律怎么就甘心呢?不过——罢了,这只小狐狸的确是特殊的。”

说着,有风吹乱她发,遥遥看着那边那只小狐狸朝她看了一眼,沈无越弯眸一笑,轻声道:“恭喜这个衷心的小宠物,她回来啦。”

谢律以为自己眼花,在一池被吹皱的星河间,看到那抹绝色笑道:“下次就不一定了哦。”

他理应听不到的,可他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人说的什么,也明白这人的语气当是宠溺和纵容的。

谢律觉得,那一瞬间他的胸口像是开了花一样。

他想追过去,告诉姐姐这几个月自己是如何想念她的,以及告诉她醒来就能看到她其实有多好。

不料他刚站起,风便大了起来,再去看时,那露台已然空无一物。

追寻幻影,终究还是如一场风过无痕。

谢律以为是自己眼花,兴致一下便低了下去,连狐耳都耷拉着。

虽说眼前这个人给他吃了奇怪的东西之后,又告诉他现在他非常强大,已经可以掩藏自己的本体了,但是谢律依旧不想藏狐耳。

因为就算沈扶月不说他也知道,沈扶月是喜欢这对耳朵的。

谢律失落的抬眸,看到今晚竟是个月圆之夜。灵山,后半夜。

风吹星河皱,竹叶飒飒,有两只鼬鼠打闹着跑了个没影。后山的禁制拦不住来客,两只鼬鼠撞在她的脚侧,也不怕人,抬着手便朝她要吃的。

她倒是没想到这两个家伙竟然那么大胆,看这肥硕的样子,估计是有人饲养的。

她想了想,一伸手,掌心就多了一捧榛果。两只鼬鼠吃的津津有味,也不再铁心当拦路虎了。

月光清幽,这人走在绰绰的竹影下,转身就看到那头站着一个人。倒是眼熟,上次遥遥一眼,一瞥惊鸿。

她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面,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不会便是秦祁?”

话音未落,她便落入到一个干燥的怀抱。浅淡的香忽然浓了起来,一时间她竟然忘了把人推走。

圈住自己的手臂越收越紧,她甚至能感受到头顶那人的呼吸。

“沈扶月,你果然没死。”

她一顿,竟然抬手拍了拍他的后背。浅淡的灵力绕在指尖,不过绕了两圈,又消失了。

罢了,探寻别人记忆的事未免也太过跌份了。

“秦祁。”她挣开,退后半步,看着眼前的人。少年如刀如剑,只是眉眼里藏着深深地疲倦。

相顾无言,她不知道那个沈扶月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秦祁便任由她站着沉默,终于注意到了她身上刺眼的红色。

还记得他曾经设想过沈扶月若是一身正红是否会艳杀天下锦绣花,如今得一见,却是讽刺至极。

秦祁冷静了半晌,冷道:“你是谁?”

她一愣,下意识浅笑:“我——”

话音未落,便有风来。一阵风当然无法让这两位大佬注意,只是风里夹杂着的气息属实让人不太安心。

秦祁回身:“怎么会……?”

她看秦祁的注意力转走了,当即抬脚要走,无声息的迈开一步,却发现手腕上多了一只手。

身后的秦祁道:“跟我走。”

她无奈,心里却生出一点点的想法来。不过碍于灵力受制,只好跟在他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回论道居,巡山的弟子看到秦祁拉着一个人,一时间竟然非常感动:摇光长老闷了自己那么久,终于有人能开解他了。

但是两人走近了一看,一群弟子看到她的模样顿时傻眼了。倒是那个红衣女子,眉眼笑的轻柔。

这群弟子鹌鹑一样,你点点我我拽拽你,憋了半天才憋出一个:“大师姐好。”

倒是秦祁皱着眉道:“乱喊什么?警戒去。”

论道居里除了天权和天机不在,其他的竟然都在。沈扶月踏进殿中就注意到了那个白绸遮眼的道士,心下讶异。

论道居里也是一阵沉默,还是天璇慢慢摇摇头。沈扶月便笑,浅淡的光华流转在她的周围。

天枢更老了一些,浑浊的眼却也十分威严,慢慢道:“你是……”

红衣的姑娘便摊开手,有一点流转着的光消失在她的掌纹中:“沈扶月。”

确实,灵力的气息和沈扶月相同。

秦祁便笃定道:“你不是她。”

姑娘也干脆,扫视了一眼四周,收手便笑。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她和沈扶月一定有关系,月似乎想到了这一层:“我知道你们在找谁。他已经死了。”

秦祁没说话,但脸色已经冷了下去。倒是天璇开口,把话题扯开道:“摇光,刚刚收到消息,说斩风门那里出现一只罗刹——”

“一只罗刹而已,他们斩风门这都要我们派人去?”秦祁事事都要先占个嘴风,但是怎么说程以也是他的发小,他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若他真想拒绝,话都不会说,直接转身就走了。

天璇多知道他这个师弟啊,自动把他的话当成答应,当即道:“那行,你连夜赶过去,正好还能凑上一场夜巡。”

倒是月觉得挺有趣,歪着头看着他们,看完了,觉得这地方应该也没自己的事了,转身就想走。

然后手腕上又多了一只手:“你和我一起去。”

她垂眸,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两人僵持着,忽然,她猛然抬手,掌中灵力翻涌如刀。无名的风萦绕在她的身侧,将她柔顺的发丝鼓起。

那一瞬间,冷冽如她,像极了当年一人一刀在战场上无人敢当的模样。

可是……

她竟然是对着秦祁下杀手!

所有人都极为震惊,只有秦祁一动不动,侧眸定定的看着她。

与其说是笃定,不如说是求死。

她似乎明白了这一点,可是她依然没打算留手,那如刀的灵力触碰到他,却在下一瞬化成风。

一道虚影出现,白衣猎猎,清冷如月,凶名在外的神如今却是显出一种保护的姿态。

月一愣,瞳孔猛然放大。眼前之人,和自己一模一样。不,不能这么说。应该说,这个人就是自己。

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一时间,他们目光都锁定在那飘然的白影之上。

直到那影子化成一缕月光,最先反应过来的秦祁转身去抓那一抹云烟。

我情愿死在你手,可你不能再次从我的身边消失。那些需要独自消化的孤独和自责,太过熬人,如今她还想再次消失——不行,这太过残忍。

刹那风止月消,秦祁隐约听见背后似乎是轻叹的一声:“阿祁。”

秦祁猛然转身,却看到那一身红衣的人猛然推开自己,肆虐的灵力就在下一瞬间爆发。

说是灵气,却有巨大的魔气在里面。可若说沈扶月是魔物,她却没有半分魔的样子。

秦祁见识过她的灵力,所以并不惊讶,只是逆着灵力而上,然后慢慢握住她的手,道:“我一直都在。”

沈扶月一直在寻找他,从昆仑山女娲把她交给自己开始。所有人都说这位上神不知人情冷暖,可唯一让她从天道追随到这里的,只有他了。

沈扶月听见了他的声音,下意识握紧他的手,慢慢清理那些没有封印过的,她原本的记忆。

有关秦祁,有关女娲,有关那一个辉煌的世界。沈扶月眨着眼,落下了一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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