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怜九纵情飞舞,只觉得天高地远,任自己纵横驰骋,平生从未如此痛快过。不知过了多久,花怜九忽然感觉不对,北烈阳为何毫无声息?
两件宝衣浮在空中,北烈阳站在下面,抬头仰望,眼神空洞迷茫。花怜九摇头叹息,北烈阳和秋不二不过十六而已,比自己还小,却心事太重,极易入魔。
花怜九轻轻落在地上,盘膝坐好,念诵清心咒。一股柔和坚韧之力,渐渐笼罩住北烈阳。幻境中,北烈阳忽见花怜九嫣然一笑道:“宝衣你送给秋不二吧,我这里有很多,你看。”
北烈阳面前,闪现出数十件宝衣,花怜九笑道:“这是我爹留给我的,这是道叔叔送我的,这是水落云姑姑送我的,这是玄天道长送我的……”
花怜九一路说下去,地渊的尊者大修士几乎全部囊括其中,最后,花怜九指着一件皮衣道:“这是荒碧晴姑姑送我的,同样是九级荒兽的皮制成,只不过手法粗糙,一点也不好看。”
北烈阳就此醒来,见花怜九正盘膝坐在地上,口中不停念诵经文。此时花怜九宝相庄严,清丽如莲,北烈阳深施一礼,轻声道:“怜九师姐,谢谢你又救了我。”
花怜九深沉地入了定,继续诵经不停。就在此时,远处里尘土飞扬,不知多少魔兵魔将,飞速涌来。魔天青走在中央,魔明和魔辛一左一右,站在她身旁。
魔天青奉了大哥之命,追杀地渊的神秘修士。爆炸响起时,他们离得很远,躲过一劫。余波平息后,魔天方传音给她,命她前去看个究竟。
北烈阳看到魔天青,暗叫不好,先前他与魔天青三人倾力一战,几乎不敌丧命。上次他能不顾一切,夺路而逃,如今花怜九深沉入定,如何能走?
北烈阳收起宝衣,全力撑开精神幻境,高举擎天大枪,直接杀了上去。北烈阳状若疯虎,毫不防守,猛攻不停,一时之间,魔天青等人竟拿他没有办法。
混沌之气透过擎天大枪,犀利无比,每一枪扫过,都有成片的魔兵魔将倒下去。精神幻境栩栩如生,宛如实景,将魔兵魔将拉进去吞噬干净。
魔天青心中发冷,北烈阳的功法,简直是魔族的克星,若是让他成长起来,不要说发动什么魔潮,怕是早晚有一天,他便能杀到魔域去。
一定要将此人立即扼杀,魔天青下定决心,怒道:“千万人面对一人,尚且战他不下,今日若让他再逃脱,所有魔兵魔将,一并抹杀。”
魔兵魔将皆出死力,扑向北烈阳,精神幻境在魔气攻击下,岌岌可危。北烈阳身上伤痕累累,魔明看准机会,举剑猛刺。精纯魔气前冲十数丈远,魔明此时才显露出真实本领。
北烈阳此时左右出击,毫无防御之意,魔明的突袭过来,他只是让开要害,便任由魔气刺在身上。红光迸现,鲜血喷溅而出,北烈阳闷哼一声,精神幻境彻底溃散。
魔明一击得手,又连续发出几道魔气。魔明猛烈攻击,不管不顾,魔气不断击伤北烈阳的同时,误伤不知多少魔兵魔将。
北烈阳身边为之一空,魔辛终于壮起胆子,举剑向前,飞身直刺。只听嗤的一声,魔辛身中一剑,魔晶被击得粉碎。
魔辛并未立刻殒命,睁着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北烈阳身后。北烈阳感到花怜九已从深沉的入定中醒来,刚才一剑,正是她以灵力击出。
花怜九的声音又急又脆:“魔崽子,临死前记清楚。杀你的人叫花怜九,杀你的剑叫灵犀,杀你的功法,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魔辛长叹一声,倒地而亡。花怜九灵犀剑上爆发出无尽光芒,直指魔明。魔明一下子记起花半顷的剑,举剑挡在身前,以防花怜九突袭。
魔明见花怜九引而不发,沉声问道:“花怜九,花半顷是你什么人?”
花怜九冷笑道:“原来我大师兄当初在魔窟,刺伤的就是你。能逃得过大师兄的神牙,算你命大,今日再试试我的灵犀。”
魔明见花怜九的修为,远在花半顷之下,冷哼一声道:“你偷袭杀死了魔辛,还想对我动手?既然如此,放手一战吧。”
花怜九摇摇头:“看来大师兄一剑,还是给你留下了暗伤。这么短的时间,你便忘了,是你先出手偷袭北烈阳,我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魔明还要讲话,忽见北烈阳身上涌出一个气团,将他笼罩其中。魔天青喝道:“混沌之气,快动手。”
魔天青直击北烈阳,魔明举剑挥出魔气,猛击花怜九。花怜九左手中出现一枚灵符,闪着青白色,她猛地将灵符挥出,直击魔明。
灵犀闪动,一缕极为精纯缥缈的灵力,迎上魔天青的魔气。两声巨响,几乎同时爆发。魔天青的魔气与花怜九的灵力,在碰撞中消失殆尽。
魔明则极为凄惨,那枚灵符在短短的距离内,频频转向,猛地撞在魔明的剑脊上。魔明痛叫一声,虎口开裂,黑血流出,宝剑被击落在地。
这还不算完,那枚灵符竟然斜斜向上,直击魔明的面门。魔明举双手相迎,一声巨响,就此爆发。魔明双臂被炸得无影无踪,俊脸上满是伤痕,五官一片模糊。
只要魔晶未碎,有魔气在,魔族修士便能复原。魔明虽然性命无忧,模样却极为凄惨,受伤颇重。
魔明含混不清地问道:“这是什么灵符?为何如此厉害?”
花怜九冷然道:“你下次见了我大师兄,直接问他,灵符出自他手。我大师兄是未来的大宗师,出手便是精品,自然厉害。你若不信,再来试试。”
花怜九手中,猛然出现一叠灵符,足有十几枚。就在此时,北烈阳身上的气团消散,他一振擎天大枪,怒道:“魔明,可敢一战?”
魔明毫不犹豫,掉头便跑,魔天青心中暗叹,魔兵魔将虽多,此时此刻,自己依然无比孤独。她想的虽多,动作却丝毫不慢,转身便走,留下一众魔兵魔将,目瞪口呆。
北烈阳爆喝一声:“还不快滚?”魔兵魔将一哄而散。魔天青和魔明瞬间远去,不见了踪影,花怜九长长出了一口气。
那叠灵符,忽然消散。花怜九叹道:“这次真是侥幸,以后千万不可弄险。北烈阳,随我去追杀。”
北烈阳摇头道:“花大姐,我受伤太重,根本动不了。追杀之事,我看还是算了吧。”
花怜九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道:“那就便宜了魔崽子。”说完,她忽然笑了起来:“小子,装得挺像呀,差点就赶上了我。”
北烈阳一边恢复修为,一边问道:“花大姐,你刚才那一招心有灵犀一点通,似乎能锁定对手,一击致命。”
花怜九点头道:“你眼力不差,这是我爹自创的神通。据他所讲,地渊之内,能躲得过的人极少。”
北烈阳还要讲话,花怜九忽道:“你以后叫我怜九吧,我比你只大半岁,花大姐的称呼将我喊老了。”
过了一刻钟,北烈阳道:“怜九,我能走了,咱们还去追杀吗?”
花怜九摇摇头,道:“快走吧,魔族修士再来时,恐怕就吓唬不住了。我们要尽快离开魔窟。”说完,花怜九辨了辨方向,举步前行。
北烈阳跟随着花怜九,走了一阵,忽然问道:“怜九,你要带我去哪里?”
花怜九奇道:“你不是要横穿魔域,前往肃州城,给秋不二送宝衣吗?跟着我走便是,我有秘法可以认路。”
北烈阳摇摇头:“怜九,你说得对,我与不二感情虽好,也不必做得太刻意。我想请你将宝衣带到肃州城,若是不二平安回来,你便将宝衣给他,若是他回不来,你留下自用便是。”
花怜九俏脸含霜,冷声道:“你当我是什么人,会要你的宝衣不成?我会将宝衣带到肃州城,交给雪宁姐,然后便回道花派,谁耐烦在那里等秋不二?”
两人就此沉默无言,向前走了不知多远。北烈阳想解释几句,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好跟着花怜九一路向前。
魔窟的夜,比白天稍暗一些。漫长的夜过去,花怜九终于停住了脚,她清了清嗓子,道:“北烈阳,把宝衣给我,你我就在此地分别。”
北烈阳望了望四周,道:“这是哪里,怜九?”
花怜九愣了片刻,道:“我以秘法测算过,这里便是黑雾森林与肃州的中间点。你往那个方向去,我则奔那个方向去。”
北烈阳心头一阵酸涩,道:“怜九,你我这就分别了吗?”
花怜九点头道:“魔窟内已极为危险,你我要尽快离开。你不能跟我去道花派,我也不能跟你去黑雾森林,就此别过,各自回家最好。”
北烈阳取出宝衣,交给花怜九,花怜九收到储物戒内,递给北烈阳一张字条。北烈阳愕然道:“这是什么?怜九?”
花怜九忽然焦躁起来:“你自己一看便知,何必多问?”
北烈阳展开字条,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兹收到,北烈阳交来宝衣一件,一月内转交肃州杜雪宁。”落款三个清丽的小字,花怜九。
“这又何必?”北烈阳大叫起来,“我信得过你,怜九。”
花怜九摇头道:“我花怜九做事,明明白白,你托我送宝衣,我自然要给你一个交代。”
北烈阳不再多说,默默收起字条。花怜九一拱手,转身便走。北烈阳忙道:“怜九,你稍等一等,我有话说。”
花怜九掉过头,道:“我最不喜欢婆婆妈妈的,有话快说,我还要赶路。”
北烈阳自脖子上解下一串项链,项链中间,坠着一枚狼牙。狼牙被岁月浸润,已如美玉一般,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北烈阳肃声道:“怜九,我托你帮我送宝衣,怎能少得了报酬。角人族困顿多年,我北烈阳身无长物,便将这枚自幼佩戴的狼牙作为酬资。”
花怜九一愣,不知该不该伸手去接。北烈阳走上前去,将狼牙项链戴在花怜九如天鹅般优雅洁白的颈上。
饶是花怜九一向胆大包天,心里仍一阵悸动。她还没有缓过神来,北烈阳已深施一礼,极速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