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秋霜见识到了荒碧晴种种奇异之处,暗暗心惊,不知不觉间,便来到了荒碧晴的木屋前。荒碧晴道:“年纪轻轻的,不要心思过重,早慧者易早夭,苑姑娘,你要切记此事。”
苑秋霜施礼道谢,抬眼看时,又被眼前的木屋吸引。高高的巨树上,木屋隐在枝叶间,浑然天成。木屋外有鲜花盛开,不知那么高的树上,鲜花为何开得如此热闹?
荒碧晴指引道路,两人拾级而上。荒原和荒雅早在木屋前相迎,苑秋霜还未说话,荒雅跑了过来,将苑秋霜拉住,笑道:“秋霜,欢迎你来我家,我带你看看我们的木屋。”
苑秋霜向荒原微微施礼,荒原以礼相还,荒雅便将她拉走了。黑雾森林里,终年黑雾弥漫,在荒碧晴的木屋旁,黑雾却极为稀少,微风吹拂,花香阵阵。
苑秋霜走到鲜花旁,仔细观瞧,发现那些鲜花直接扎根在树干上,与巨树连为一体。荒雅道:“那些花都是我娘种的,是她的心肝宝贝,我娘对它们,比对我和哥哥还好。”
苑秋霜将鲜花全部看过,心里慢慢放松下来,能在黑雾森林里种出如此美丽鲜花的人,必然是心向美好的。
苑秋霜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念头,恨不得自己头上也长出双角,荒碧晴和荒雅头上那对角,让她们娇美中带出异样风情,简直太迷人了。
当晚,苑秋霜便与荒雅共处一室,两人说笑了一阵,便各自睡去。苑秋霜身处危险诡异的黑雾森林中,却睡得无比踏实,一觉醒来,花香满屋,荒雅早已没了身影。
苑秋霜起身走出木屋,只见荒碧晴正在教荒雅种花,荒原站在一旁。苑秋霜走过去,向三人施礼道:“我竟然睡得这么沉,让诸位久等了。”
荒碧晴微微一笑,道:“到了黑雾森林,不用有那么多礼数,你既然起来了,便随荒雅去北烈阳家吧,尝尝风庭的手艺,她做的东西,是角人族中最好吃的。”
说到去北烈阳家,又提到好吃的,荒雅明显心不在焉起来。荒碧晴挥了挥手,荒雅拉起苑秋霜,下了木屋,直奔天北部落而去。
两人走到天北部落外,南浔刚好赶到,三名少女,携手走向北烈阳家。北烈阳、北月、北山等在门外,见三人到了,便迎上前去。
四名少女叽叽喳喳说笑几句,北烈阳带路,几人进了院子。一股奇香扑鼻,苑秋霜鼻端萦绕着的花香,迅速被饭香冲去,她食欲大开,对这顿早饭充满了期待。
风庭做的早饭没有让苑秋霜失望。北渊去部落里议事,一大早便出了门,风庭和蔼可亲,众人非常放松,早饭吃得格外香甜。
吃过早饭,风庭笑道:“秋霜,你既然来了黑雾森林,便让北月、北山领着你四处转转。”苑秋霜点头答应,北月拉着她离开家,四名少女在黑雾森林转来转去。
黑雾森林里并没有什么风景,迷雾缭绕,反倒是四名少女太过吸引人,走到哪里,都备受角人族关注。时间久了,苑秋霜便有些不自在,荒雅道:“秋霜,黑雾森林常年如此,比不得大荒城。”
苑秋霜道:“论景色自然是大荒城更好,论起人来,却是黑雾森林里更佳。大荒城内,人心各异,哪里比得上角人族万众一心。”
荒雅、南浔、北月不好跟苑秋霜细说,角人族并不是铁板一块,各部落有各部落的问题,部落间也颇多龌龊,只不过身处险境,抱团取暖罢了。
众少女就此没了兴致,各自回家,打磨修为,准备参加圣泉洗礼。三天时间终于过去,这一日清晨,众少年来到祖屋前,北烈阳肃声道:“在圣泉洗礼中,切莫胡思乱想,我在此等你们平安归来。”
众人点头应下,便走入祖屋。大祭司荒木见人已到齐,信手一挥,厅堂内的景象陡然变化,等众人回过神来,已然身在一间茅屋中了。
那茅屋依旧四壁透风,顶上大洞朝天,一汪碧水,源源不断从半空中流出,落入水潭中。众人早已被叮嘱过多次,不敢怠慢,盘膝坐好,等待荒木开启圣泉洗礼。
荒木沉声道:“吐纳入定,屏气凝神,轮回转世,圣泉洗礼。”声音在空气中飘飘渺渺,数道泉水,涌入众少年顶门,转瞬之间,众人的神识便被拉入轮回中。
北月识海中的先天珠,陡然狂叫起来:“圣泉,哈哈哈,终于让我等到了,吸收了圣泉,我便能重回巅峰,什么狗屁天外来客、万妖老祖,让你们知道我的厉害。”
先天珠还在狂叫,一名人族修士忽然出现在北月识海里,他长发披肩,神情慵懒,道:“你大呼小喝什么?把我的美梦都吵醒了。”说着,那人轻伸二指,便将先天珠捏在手中。
先天珠剧烈挣扎,毫无效果,他嘶吼道:“你是谁,为何如此厉害?”
那人摇摇头,道:“原来你受了重击,连记忆都失去了,我叫花小妖,你不记得了?”
先天珠立刻停止了挣扎,叹道:“花小妖,原来是你,我就知道你一直觊觎我的身子,今日果然还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花小妖笑道:“放心吧,我对你没有兴趣,你寄生的小姑娘,却与我大有渊源,望你好自为之,不要伤了她。”
先天珠颓然道:“她既然和你扯上了关系,我怎么敢伤她?当年的你,我避之尚且不及,现在的你,恐怕已是天域巨搫了,谁又敢惹你?”
花小妖闻听此话,神情忽然落寞起来:“天域巨搫又怎样?照样抵不过天道轮回,我敬爱的人,刚刚离我远去,就陨落在地渊里,可惜你的修为大降,不然你也许能帮我,唉。”
这一声叹息,直入人心扉,先天珠叹道:“算了,连你花小妖都有力所不及之事,何况我一颗小小的珠子?”
花小妖不再理先天珠,向着目瞪口呆的北月笑道:“小姑娘,花半顷若得妻如你,我很满意,四年之后,你去见他,就说是我花小妖讲的,命他与你成亲。”
北月慢慢恢复了平静,面对这位人族中的传奇人物,她定了定神,道:“见过花前辈,我喜欢花半顷不假,他若与我成亲,必须是真心才行,不能听您的安排勉强娶我。”
花小妖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姑娘,真有意思,和怜九的性子很像。花半顷这小子,追求我女儿不成,便找了一个性子相近的女子吗?”
北月沉默不语,花小妖又道:“倒也不是。花半顷还是太腼腆了些,遇到心爱的女子,就是要夺、要抢、要哄、要骗,总之要追求到手才行。”
北月忽然发现,说这些话时,花小妖身上,竟然多了一丝世俗无赖的气息。北月正在纳闷,花小妖叹息道:“我苏醒过来后,在尘世间流落太久,免不了沾染上一些毛病,其实,这才是真性情。”
北月忽然对花小妖产生了一丝怜惜,这个巍巍然顶天立地的大人物,有过往悲惨的经历,也有落寞无奈。北月道:“花前辈,古语说,唯大英雄能本色,您当之无愧是人族的大英雄。”
花小妖笑道:“人族的大英雄我可能算不上,却肯定是你们角人族的大灾星。这次回地渊,诸事已了。临走之时,能遇见你,也是缘分,我便替你把这颗小珠子修理一下,让他别忘了寄人篱下的本分。”
说完,花小妖信手一弹,先天珠感到一股重击袭来,他来不及抵抗,便被击得失去了意识。过了不知多久,先天珠清醒过来,只觉得实力恢复了几分,却有一股无形的束缚,笼罩在神识中。
先天珠叹息一声,道:“我本在地渊自由自在地度日,哪成想你们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来,又一个接一个地走,你们到底要怎样才肯罢休?”
北月识海里,出现了如何操控先天珠之法,还附带几个讯息,记录的都是先天珠的各项能力。其中一项能力赫然写着:“借助圣泉的力量,构筑精神幻境,恍若轮回。”
北月操控着先天珠,汲取圣泉的力量,向苑秋霜笼罩而去。北月对这个刻意交好角人族的人族修士,始终心怀戒备,正好趁着这次机会,看一看她的轮回幻境。
苑秋霜的幻境里,大荒城正被魔族围攻,苑家修士一个个接连倒下,被魔族吞噬掉。苑秋霜浑身是血,站在一片废墟里,在她面前,是无穷无尽的魔兵。
苑家修士所剩无几,与苑家并肩作战的,有天北部落的修士,以北芒为首,却没有北山的身影。苑秋霜尖声叫道:“北山呢?北烈阳呢?他们为何不来相救?”
北月看到此处,心中暗暗叹息,看来苑秋霜付出太多,难免心中惴惴,还不能对北烈阳、北山完全信任,乃至死心塌地。
北月神识起处,苑秋霜所处的幻境中陡然发生变化。北山持棒,自空中飞落,将魔族一个个击杀。幻境里的北山,不过二十岁出头,修为已至炼体七级。
北山大叫道:“秋霜姐,我与大哥封堵魔窟到大荒岭的出口,来迟了一步。”
苑秋霜怒道:“你为何不早来一步,我苑家修士几乎损失殆尽,大荒城也毁了。”
北山一边诛杀魔族,一边叫道:“秋霜姐,若是不封住魔窟出口,魔兵如潮,源源不断,局势更加危急。我大哥孤身挡住千万魔兵,秋霜姐放心,北山但有三寸气在,此生必然重建大荒城。”
说话间,魔兵如潮水般退去,苑秋霜扫视一周,发现只有她和北山活着,所有苑家修士全部陨落,她大叫一声,向后仰倒。
北山一把将苑秋霜抱住,连声呼唤。过了半晌,苑秋霜幽幽醒转,叹道:“我原以为,大荒城便是我此生的全部。现在才知道,没了亲人挚友,我纵然坐拥无尽天地,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