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旬的一个清晨,李宏宇与住在别院里的李家子弟一起,在李仁泊的带领下前去县学,随行的还有白河书院的考生。
今天县学第四场考试发榜的日子,将决定案首以及前十名的归属。
县试除了案首外,最重要的就是前十名的考生,称为“县前十”,这可是一项荣誉称号,代表了县里考生的最高水准,可谓县里的精英考生,去府城参加府试的时候其座号在前面,靠近主持考试的知府。
案首只有一个,但“县前十”却有十个,因此对于绝大多数的考生而言都想染指想“县前十”。
与前面三场考试放榜时相比看榜的考生少了许多,毕竟能坚持到第四场的考生不到总考生人数的两成,但前来凑热闹的百姓却多了起来,因此远远望去县学院门外黑压压围了一大片人,要知道这可是县试的压轴大戏,可不容错过。
由于现场人数众多,李仁泊没有领着李家子弟和白河书院的考生往前凑,而是在远处的一棵大树下等待,让下人挤到前面等待县学放榜。
按照惯例,县衙礼房的胥吏会在巳时初刻把榜单张贴在县学门外的告示墙上,榜单上考生姓名按照名次高低一字排开,出现在最前面名字的考生就是此次县试的案首,得以直接获取秀才的功名,不用再参加后面的府试和院试。
因为各县也会相互间比较府试和院试各县上榜考生的人数和名次,是考核地方官政绩的一个重要标准,故而州县的主官都会鼓励案首参与后面的两场考试。
一旦通过了县试,考生与知县或者知州就有了师生之谊,自然不会辜负知县或者知州的期望,继续参与府试和院试。
值得一提的是,并不是所有取得秀才功名的生员都能参加在省城举行的乡试,在此之前各府的生员们要在提学员的主持下在各府城参加一次考试,名为科试,也称科考。
科考的名次分为六等,只有一等、二等以及三等前二十名的考生可以获得乡试的资格。
不过,如果考取了院试的前三名就可以免考科试,直接获得参加乡试的资格,这对各县的案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诱惑,同时也是一项荣誉,意味着其在府里众考生中的地位,名次位于前列的话是光宗耀祖的喜事。
俗话说的好,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意思就是文人之间比试很难分出胜负,毕竟他们所作的文章优劣与考官的个人喜好有关,这也就造成了文人相轻的局面。
武人就不一样了,比的是拳脚功夫,最后能站在擂台上的就是胜者。
所以,就像李宏宜和王魁举一样,两人谁也不服谁,都想着争夺考试的第一,自然不会轻易放弃后面的考试。
李宏宇立在人群后面凝神想着布料生意的事情,眼看着就要到三月了,一些该做的事情必须要解决好,否则就耽误了后面的生意。
“李兄,你说这次的案首何人能得?”就在李宏宇在那里神游天外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响起,原来赵欣走了过来。
李宏宇闻言回过神来,向赵欣摇了摇头后又垂下了脑袋,显得少言寡语。
赵欣见状微微一笑,瞅了李宏宇一眼后立上了一旁的一块大石头,抬头望向了远处的县学告示墙,现在已经是巳时,再过一刻钟礼房的胥吏就会前来贴榜单。
在第三场考试中,赵欣超过了李宏宜和王魁举,一跃成为了第一名,因此她对这次的案首是势在必得,在她看来排在第三的李宏宜和第二的王魁举是最大的竞争对手。
王魁举在第二场考试发力,一下子掀翻了第一场考第一名的李宏宜,力压李宏宜占据了第一的位子,而李宏宜唯有退居次席,赵欣在第二场时位列第九。
赵欣之所以关注李宏宇,是因为她发现李宏宇的名次虽然都没有进入前十名,但名次一次考试比一次考试提升。
李宏宇第一场考试三十多名,第二场二十多名,第三场成为了十来名,要想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容易。
因此赵欣开始留意李宏宇,她可不认为李宏宇只是运气好而已,意味着李宏宇有相当的实力。
赵欣本想试探一下李宏宇考得如何,可惜李宏宇太过木讷了,因此她也没有指望从他那里得到什么答案。
李宏宇不动声色地暗中瞅了一眼站在石头上向远处张望的赵欣,他一直以来都觉得赵欣不简单,从第三场考试来看果然深藏不露,压过了李宏宜和王魁举。
可惜赵欣生不逢时遇到了自己,李宏宇的嘴角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次县试李宏宇就是冲着案首去的,要知道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最好时机,至于抽出时间安排生意上的事情倒属其次。
与李宏宇白河镇的考生一样,不远处,王魁举和县城的考生们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也在等待着结果,暗自猜测着谁能获得案首以及进入前十名。
与周围的人不同,王魁举并没有望向县学方向,他的视线落在了立在石头上的赵欣身上,眉头微微蹙着。
自从那天在酒楼里轻而易举地化解了王魁安的诡计后,王魁举就开始注意赵欣,知道她是福祥号赵家的子弟。
尤其是第三场考试结果出来,王魁举万万没有想到他竟然被赵欣给比了下去,看来赵欣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比李宏宜还要难对付,可谓是他可此次县试的最大对手。
“三弟,这个姓赵的细皮嫩肉,保不准是个相公,如果三弟有意的话二哥设个局把他给你整来。”忽然,一个人来到王魁举的身旁,顺着他的视线望了一眼赵欣,不无暧昧地笑道。
“二哥误会了,小弟并无断袖之癖,只是觉得赵公子比李二公子更难对付。”王魁举闻言脸上顿时流露出尴尬的神色,连忙开口解释道。
“这小子确实有几分本事,上一场竟然能考得第一。”王魁安点了点头,嘴角随后流露出一丝笑意,“不过这小子的籍贯是山西,算不得白河镇的人,咱们只要能赢李宏宜就行了。”
“二哥,福祥号是山西的大商号,咱们以后可以多跟这个赵公子走动,唯有扩展咱们的生意才能跟李家对抗。”王魁举沉吟了一下,沉声向王魁安提出了建议,如果放任李家在生意场上继续扩张的话王家永远别想翻身。
“二哥会想办法接近他,爹说的没错,你目光长远,一定能振兴咱们王家。”王魁安闻言冲着王魁举一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他并不怕王魁举这个义子会反客为主掌管了王家,因为王魁举志在官场根本无心王家的事情,王魁安的老爹,也就是王家家主对王魁举的评价很高,要是王魁进入官场话肯定能够混得风生水起,届时王家就要指望他来击败李家了。
“快看,院门开了!”就在这时,人群里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只见县学院门缓缓打开,两名县衙礼房的胥吏手里拿着榜单走了出来。
见此情形现场顿时一阵骚动,人们纷纷下意识地向前涌去,推得负责维持现场秩序的差役东倒西歪。
由于前面的人太多,李宏宇唯有踮起脚尖向前张望,他只不过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个头儿只比赵欣高上一点儿而已,很难看见告示墙那边的情景。
“上来!”就在李宏宇准备放弃凑这个热闹时,立在一旁大石头上的赵欣微笑着向他伸出了手。
除了站到这块大石头上外,李宏宇要想看见县学院门前的情形的话唯有爬上身旁的那棵已经爬满了人的大树,很显然这并不符合李宏宇的性格。
见赵欣好心发出了邀请,李宏宇自然不会拒绝了,于是迟疑了一下后拉住了赵欣的手,被赵欣用力拉了上去。
其实,那块石头上的空间并不大,赵欣一个人站着的时候还比较宽敞,可李宏宇一上去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没办法,为了能站稳赵欣只好伸手搂住了李宏宇的腰,这样两人都可以站在那个石头上,总不能让木讷的李宏宇揽她的腰吧!
说实话,此时此刻赵欣并没有把李宏宇当做男人来看待,李宏宇在她面前像是一个需要呵护的弟弟,所以她才会把李宏宇拉上来。
“好香呀!”随着与赵欣的近距离接触,正向县学门前告示墙张望的李宏宇忽然抽动了几下鼻尖,心中暗暗说了一句,他清晰地闻到一股沁人的幽香从赵欣的身上传来。
“一个大男人竟然用这么香的香囊!”随后,李宏宇不由得暗自摇了摇头,注意力重新集中在了县学外的告示墙上,根本就没有往别的方面去想。
在他看来这股幽香肯定是赵欣身上的香囊发出来的,而在古代男子也佩戴香囊,其功用相当于后世的香水。
此时此刻,两名胥吏已经在告示墙上贴好了第四场考试的榜单。
等两人抬步走回县学,围在告示墙前方的人们顿时呼啦一下涌到了榜单前,争先恐后地查看着榜单上的名字,尤其是榜首的处的案首是何人。
很快,榜单前的人们一阵哗然,相互间嗡嗡嗡地谈论着什么,脸上的神色显得非常惊讶。
这使得位于后方的李宏宇和赵欣等人不由得面面相觑,暗中感到好奇,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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