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都知道,钱紧是深爱着谢岚的,当年,他们俩一起参加高考,他故意落榜。
将机会让给了谢岚。
因为他很清楚,他们那样的家庭供不起两个大学生。
一个都费劲。
他留在了农村,当了民办教师,一边带刚一岁的她,一边给谢岚挣学费。
爷爷奶奶地里的收入,都给谢岚交了学费。
还欠了一屁股外债。
那个时候,他们对生活是充满希望的,只要谢岚四年大学毕业,他们的苦日子就到头了。
谁曾想,麻痹的,白眼狼一个。
听说,那个女人,刚上大学那两年,假期还会回来。
从大三开始,就不回家了。
之所以是听说,因为那时候她才两三岁,还不记事。
等她记事了,谢岚已经提出了和钱紧离婚,从此再没回来过。
她在城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
呵,所谓的全新生活,也就是嫁给一个倒卖药材发家的暴发户而已,还是给人当后妈。
饶是谢岚抛夫弃女,钱紧那个认死理的书呆子,或许在心底,都未曾恨过谢岚吧。
不然,后来也不至于编所谓善意的谎言,以谢岚的名义给她买衣服。
他和杨雪琴结婚,纯粹就是家里父母所逼,搭伙过日子而已。
以前谢岚是不敢认她这个女儿的,可她挺争气,考上了大学,还和陆景订了婚。
贾冰洁怂恿谢岚给她洗脑退婚。
她在大学正好学的是药理学专业,懂药材,谢岚也是为了掌控贾富贵的经济状况和生意情况,便拉拢她,安排她过去帮贾富贵跑市场收药材。
想到这些,钱如玉嘴角微勾,谢岚对她的亲情是假,但她自己跟着贾富贵在药材这个行业内学到的东西却是真。
不但经验是真,贾富贵的人脉关系网她同样清楚。
眼看着,春季草药收购就要开始。
这辈子,就让她狠狠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吧。
钱如玉看着炕柜里的衣服发了会呆,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她抬手扶了扶额,回神。
随后,从炕柜里拿出一件粉红色翻领外套。
这大概是她初中时期穿过的,还挺新,颜色也鲜艳。
她出门从屋外的窗台上找了剪刀进来,又拿了针线盒。
坐在炕沿上,轻轻的给钱珍多脱了她身上那件破外套。
拿着自己那件衣服在钱珍多的旧衣服上比划了几下,拿起剪刀直接将外套的袖子剪了下来。
她想给钱珍多改件她的衣服穿。
记忆中,这小丫头经常这副破破烂烂的模样。
对于做针线活,农村出身的女孩子多少都会点,哪怕她以前是个刁钻任性的主,但奶奶该教她的姑娘家的手艺活她好歹也学了点。
后来的很多年,她一个人没事干的时候,就喜欢自己动手做点手工活,女红啥的,静心又修性。
剪裁好后,穿针引线。
她一边回忆着前世的很多事,一边给钱珍多改衣服。
忙到很晚,衣服终于缝好,针脚很匀称,就是剪裁的不是很得当。
虽然有意做出新潮的款式,实力不允许,最后的成品和钱珍多身上这件样式差不多,只是改成了圆领。
但衣服料子却是比钱珍多的破外套新很多。
她放下针线,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多余的布头收起来塞进炕柜,然后把改好的新衣服放在钱珍多的身侧。
她躺到她身边,拉了电灯。
这两天没好好休息,落水后还有点小感冒,钱如玉蒙上被子,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清晨第一声公鸡打鸣时,她就醒了。
她躺在炕上,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色,院子周围的树上已经有麻雀在喳喳叫。
爷爷的咳嗽声也在院子里响起。
钱如玉听着这些熟悉又简单的声响,心里无比满足。
等外面天色大亮,她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了衣服,打算下炕梳头洗脸。
结果,余光不经意撇到她身侧,就见熟睡的小姑娘已经醒了,正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惊恐的看着她。
谁能告诉她,为啥会在姐姐的房间醒来?
见钱珍多憋着嘴,钱如玉急忙露出一抹笑,柔声开口,“珍多醒了?”
钱珍多听到钱如玉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吓的小身板往后缩了缩,小脸满是惧意,小嘴憋着,想哭又不敢哭,委屈极了。
看着钱珍多小模样,钱如玉在心里咒骂了声自己。
以前的她多混蛋啊!
给小妹吓成这样!
钱如玉及时安抚,“珍多,别怕,昨晚爸爸和你妈有事,所以你和姐姐睡的,你放心,姐姐以后不会骂你了。”
钱珍多怯生生的,不敢说话。
钱如玉拿起昨晚给她改好的粉红色外套,在她眼前晃了晃,“看,姐姐还给你做新衣服了,粉红色的,珍多穿上一定很漂亮。”
小女孩看到颜色鲜艳的漂亮衣服,黑漆漆的眼睛亮了亮,却是很快又恢复了惊恐状。
漂亮衣服,姐姐怎么可能给她?
不过,好想要啊。
“珍多,快起来,把这个衣服穿上,姐姐去烧水洗脸,一会给你扎个漂亮的小辫子。”
钱如玉去拉被子,钱珍多小身板紧绷,没敢动。
钱如玉轻叹一声,“珍多,是不是怕姐姐?”
钱珍多缩在被窝里不说话。
“我知道,以前姐姐对你很凶,其实,姐姐不是讨厌你,也不是想欺负你,是在练你的胆量呢,知道吗?”
她强行给自己洗白。
她想让钱珍多相信,她真的没有讨厌她,她也不是让人讨厌的小朋友。
这样孩子心里多少容易接受她。
钱珍多黑漆漆的大眼睛迷茫的转了转,练胆量?
可她被姐姐骂的更胆小了呀。
姐姐是不是很失望?
钱如玉感觉到小丫头神色怔松,试探着轻抚她的小脑瓜子,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你是姐姐的妹妹,我怎么能讨厌你呢,我是在考验你,也是在考验你哥哥,现在考验结束了。别害怕,以后姐姐会好好对你的,也不让村里其他小朋友欺负你了。”
钱珍多这次没有躲开,任由钱如玉揉着她乱糟糟的头发,突然鼓起勇气,奶声奶气的开口,“那石头欺负珍多,姐姐也敢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