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宁预料到肯定会麻烦不断，军界、商界，或者本省名流，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一个动手介入的竟然是当地政界。
从福伯透露出的只字片语中，很多政界人士都想见见苏宁，却被他爹苏振东挡住，为此得罪不少领导。
这让苏宁本人很纳闷，宁家在军界是有些能量没错，但不至于大到影响当地政界的地步，如果宁家真有如此大的影响力，苏宁他爹苏振东也不可能在z市扎根发展这么多年。
而且，就连军方宁家都很顾忌陈校长，当地政界不可能不在意。却仍旧选择饶过陈校长，直接找上苏宁，这里头透着诡异啊。
苏宁不明白，一艘潜艇而已，你要诚信要，大家开诚布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想要，出个价，合适就拿走，何必试探来试探去的，烦不烦啊，累不累啊。
苏宁觉得烦，觉得累，可是商、政、军各层“精英人士”却不觉得，因为试探已经融入他们的骨髓里，血液中，化为一种本能，这也是华夏国悠久的历史传统。
这天，福伯打来电话，说蔡主任上家做客，看苏宁是不是有时间回来一趟。
蔡主任苏宁可不陌生，当年被大当家送去读书的几人之一。
他是个念旧感恩的人，学成归来，因苏宁一家都在z市，所以毅然放弃外交部的诱惑，回到z市从政，一步步爬到今天地方发改委主任的位置，当真是红极一时。
苏宁他爹苏振东能在z市混得风生水起，大本原因要落在蔡主任身上。
不仅如此，蔡主任从小就对苏宁很好，时常带他出去玩，在苏宁为数不多的快乐童年记忆中，蔡伯伯的大名要占去很大份额。
这几年，因为蔡主任工作的原因，见面的机会到是不多，一年也就那么节日过年见过几次，不过一点也不影响两人之间的情分。
苏宁稍稍整理一下衣服，便出了门。
来到陌生而又熟悉的小区，苏宁脚步不停，几转之后找到自家老爹屋子。
拿出钥匙，刚想插进锁槽中，伸出的手终究还是缩了回来，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福伯满脸不高兴，一把将苏宁拉进来，絮絮叨叨抱怨苏宁有钥匙还敲门，是不是想着分家云云，苏宁也不回答，只是笑。
刚换了鞋，客厅里传来一个厚重沉稳的声音，略微有些惊喜。
“皮猴子来了？”
苏宁苦笑，对于“皮猴子”这一绰号，除了蔡伯之外，没人这么叫，当年小时候太调皮，跟着大当家漫山遍野乱跑，到了上小学还收不会来，经常四处惹祸，没少被请家长。
请家长这事儿在当时来说，算得上苦大难的问题。大当家拉不下脸，自从去了一次，被一能当他孙女的小姑娘训斥一番后，再也不提了。苏宁的正牌老爹苏振东要忙着打拼事业，更没时间。
于是，蔡主任很荣幸地接受这一光荣任务，皮猴子的称号由此而来。
当然，苏宁也不是没有杀手锏，只听他朝客厅里喊了一句。
“蔡老九，我来了！”
蔡老九是苏宁给蔡主人起的绰号，因为当年大当家总是骂蔡主任迂腐，不懂变通，年轻人就应该展翅高飞，世界才是最广阔的舞台，守在z市像什么样子，等死吗？臭老九的本事没学到，脾气性格到是学个十成十。
于是蔡老九应运而生。以前苏宁没懂老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是个人，后来到是清楚了，老九是动乱时代对读书人，知识份子的统称。
苏宁话音刚落，苏振东的训斥声音马上传了过来。
“像什么话，没大没小的，快给你蔡伯伯道歉。”
苏宁懒得理他，几步走到客厅，就见沙发上坐着两人，左边魁梧的自然是他爹苏振东，右边略显清瘦，满是儒雅气质的中年人，自然是蔡主任。
苏宁大大咧咧地坐着沙发中间，一点也不客气，端起桌上满是清香泛着绿光茶水的雅致茶杯，就往嘴里倒，一杯下肚，顿时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从心底冒出来，苏宁大爽，连倒三杯喝掉，才勉强有些满足感。
蔡主任在一旁，心疼地眉毛直抽动。
“暴殄天物，牛嚼牡丹！皮猴子，你慢点，这可是贡品茶，喝一点少一点。”
至于苏振东，对苏宁的做法早已见怪不怪了。
苏宁放下茶杯，满足的呼了口气，很是不满道：
“蔡老九，你真是越来越小气了。喝你几口茶水，让你急成这样。要不我吐出来坏给你得了。”
说罢，作势欲吐。在家人面前，苏宁很放松，终于恢复少年心性，跳脱。当然，这里面不包括苏振东，就跟大多数家庭一样，父子之间基本上没有沟通和交流。
蔡主任端起自己茶杯，吹了吹茶面，茶水荡漾开来，整个屋子都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行了，皮猴子，收起你这套猴子把戏。说吧，填了哪个大学？”
苏宁不再继续玩下去，正色道：“浙海大学。”
蔡主任听了一愣，道：“蔡静雅她们学校？”
苏宁木然点头。
蔡主任同情地看了苏宁一看，对于苏宁为什么会选择浙海大学，他有些明白，定是自己那无法无天，神鬼都要退避三尺的女儿的杰作。
蔡静雅比苏宁大两岁，一直以苏宁大姐自居，刚读书进校门那会，苏宁还是很怕生的，就是被蔡静雅带坏的，听说还教会苏宁用板砖砸人脑袋。
对于自己这个女儿，蔡主任也是头疼万分，以后谁敢娶，哪个敢要？！
算了，算了，还是不提她。
蔡主任整了整面容，正色道：
“我这次来，主要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们说一下，”他瞧着苏宁，“最近政界很多人找你，知道为什么吧？”
苏宁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是明白这些人找自己的原因，无法就是潜艇的事情，摇头是不明白，他们要潜艇干什么。
蔡主任接着说道：
“我打听过了，他们找你，就是为了你手里那艘美国二战时期遗留下来的潜艇，至于为什么他们会感兴趣，还得从去年我们z市的一项国际医疗援助说起。”
蔡主任顿了顿，见苏家父子露出凝神倾听的神色，继续道：
“我们z市经济虽然发达，但是医疗方面一直处于落后水平，地方也想了很多办法弥补这一点，所以基本上一有空就会向国际各大医疗集团申请医疗援助。”
“去年我们向科宝莱集团申请，本以为不会有结果，我们也没报多大希望，可是前些天忽然传来消息，科宝莱集团答应我们开设综合性大型医院的要求，不仅如此，还愿意再投资价值数千万美元的医疗仪器。”
“然而，他们的援助投资不是没有条件的，”蔡主任略有深意地望着苏宁，“他们的条件就是，你手中的那艘美国二战时期的潜艇。”
苏宁一愣，完全没想到老美的计策这么狠，这么毒，借刀杀人，釜底抽薪啊！地方政界的介入，让事情变得极为复杂起来，幸好蔡伯在z市也算一号人物，不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不过苏宁想不通，一艘老古董潜艇，真有那么大的价值，值得各方来争夺？！
“形势不容乐观，我们要早做准备，”蔡主任抬手看了看表，“行了，就到这里吧，我一会还要开个会。”
随即起身告辞，苏宁和苏振东赶忙起身相送。
临门口，蔡主任用力拍拍苏宁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你今年也要18了，是时候该学会如何取舍，在你羽翼未丰的时候退一步，是为了谋求更大的进步。”
苏宁点头，认真道：“我记住了，蔡伯伯。”
“别送了，留步。”蔡主任打开房门，出门而去。
望着蔡主任逐渐消失的背影，苏宁嘴角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
退一步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