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条，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也是个奇葩。”
钟迟当然不可能听油条一句话就真的忘记了过去，只是和油条谈了谈，心里的闷气少了许多。
因给公司这边的事情处理地差不多，所以钟迟让技术部的人留一半人下来守着，另一半人先回家。
向嘉身为技术总监，从下午就开始忙到现在没听，钟迟原本打算让他先回去休息，他自己留下来守着。
至于钟毓那边，公司行政系统完善，暂时不会有什么非他不可的情况出现，明天他可以不用去公司。
但是向嘉却直言拒绝了钟迟，打算亲自守一晚上。
“今天晚上我来守着，你回去休息吧，明天白天怎么对外解释这次的事件吗，调查外挂产生的原因才是大头。”
钟迟觉得向嘉的话也有道理，便和油条一起离开了公司。
油条回家，而钟迟却开车拐弯去了医院。
进医院之间，钟迟将车开到附近的二十四小时营业店里，买了一份红豆米粥。
以前叶初生病的时候没胃口，却独独对这种粥情有独钟。
提着粥走到病房门口，钟迟先去找了值班护士，询问了一下叶初的情况。
叶初的手臂情况还可以，恢复得不错，但是每天换药的时候会很痛。
钟迟知道后，走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
房间里的灯还开着，叶初应当没睡。
但是钟迟敲门之后，里面并没有人回应。
他低头看了看手上的腕表，十点半了。
垂眸想了想，钟迟还是推开了门。
目光落在病床上，叶初穿着病号服，身上只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整个人坐在床上，闭着眼睛，看上去像睡着了。
钟迟白天拿来给她的电脑就放在身前的被子上。
钟迟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叶初在睡梦中动了一下，放在她身前的电脑便一歪，向着地上滑去。
钟迟一个箭步上前，单手在电脑落地前一秒抓住了电脑。
他忘了眼对此毫无察觉的叶初，忍不住叹了口气。
把电脑和带来的夜宵都放在一旁的桌上，钟迟低头瞥了一眼电脑屏幕。
他以为叶初是在看家里的视频，虽然这个时间她根本不能看到什么有用的。
可是电脑上正在播放着的，却是“神侣”内测时期的视频资料。
钟迟记得自己白天的时候和叶初说过，这些资料没什么用，可以直接删除。
他退出了视频，然后发现白天的那几个文档一个不差地依旧存在在电脑里，叶初没有删，只是看了。
钟迟的眼神亮了几分，薄唇紧抿成了一条直线，带着一点紧张和冰凉的意味。
他有些好奇，叶初看了这些视频之后，有没有联想到什么，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睡着了的。
抬手将那些叶初没删除的文档全部删除，钟迟这才关上了电脑。
转身，叶初睡得很熟。
刚才钟迟听护士说，因为手臂烫伤的缘故，叶初其实晚上睡眠质量不好，因为烫伤的病人在上药之后，手臂依旧会隐隐作痛。
钟迟本来是想让叶初躺下去睡觉的，但是转身之后，看到叶初安稳的睡颜，却忽地放弃了原本的打算，一时间呆站在了原地。
他在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叶初。
她长长的睫毛在眼圈周围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额前细碎的长发落下，被白皙的肤色衬托下，有种凌乱的美感。
其实叶初很漂亮，只是她的美并不具有攻击性，细细看久了，便会发觉她的五官很精致，像是被反复打磨过的娃娃。
钟迟望着这张脸，目光一点点变得温柔起来，像是穿越时光，看到了六年前他满腔真诚热爱的那个女孩子。
情不自禁伸出了手，钟迟捏住落在叶初脸上的发丝，将发丝全部别到了叶初的耳边。
叶初的睫毛抖了一下，忽地嘴唇微张，笑了笑。
钟迟眸光一顿，手僵在了半空叶初的耳边，脸色竟然紧张了起来。
叶初醒了吗？
但是过了许久，叶初都没有动静。
钟迟放下手，嘴角苦涩地笑了笑。
“我该拿你怎么办？对待敌人，应该冷酷，无情，看着你挣扎，受伤，我应该感觉到快乐……”
“可是，那天我真的好怕，好怕会失去你。”
不是你再次消失，而是你在我眼前彻底离开。
这一次，我甚至连假设你在某个地方等我都不可以了、
钟迟无声低语着，想到商场里叶初脸色惨白，毫无血色地晕在他怀里，那一刻什么报复什么折磨，通通都被扔到了脑后去。
他只希望，她没事。
掀开被子，轻轻伸出手将叶初抱起放平在床上，钟迟把叶初披着的外套拿开，然后给叶初盖上了被子。
钟迟转身，关了病房的等，然后提着桌上的那份夜宵走了出去。
身后的黑暗里，叶初的眼角慢慢有微凉的眼泪滑了出来。
她那只被钟迟温柔细致地放进被子里，完好健康的左手用力攥紧了自己的衣服。
她醒来的不算早，但也不算晚。
至少她听到了那句话。
他说……他怕失去她。
可是，她一直都以为，他只是恨着她。
叶初在黑暗里睁开了双眼，眼泪模糊，幸好一片黑暗，即使目光没有焦距，此刻什么都看不清也没关系。
这六年以来，叶初身怀罪孽的活着，却从来没有忘记过钟迟。
她记得他的肆意的笑容，记得他在篮球场上跳跃的身影，记得他在电脑键盘上飞舞的手指。
也记得他在她的耳边，认真地说着最缥缈的承诺。
“叶初，我们一起变老吧。”
她把他对她的好记得那么深刻，什么清晰，也就把她对他的爱埋藏地越深。
她的心里有一座荒坟，里面葬着她的纯粹无谓的爱意。
坟外，她只敢在夜深人静时思念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叶初在黑暗里一声又一声地说着，这道歉来得太无力，也太无用。
叶初回来之后，以为钟迟全心全意恨着他，痛苦过，但是也觉得解脱。
因为他只是恨着的话，她便可以下狠心做个罪人，做个陌路人。
可是如果他心软了，那么她呢？
愧疚和对不起占据了的这六年分离时光，早就成了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银河，渡不过去的。
所以抵达不了幸福的对岸，她只能让自己越发地痛苦，因为她发现，钟迟……也许并没有变成另外一个人。
*
钟迟从医院出来，本来打算将红豆粥扔掉。
但是已经踩开了垃圾桶盖子，抓着塑料袋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
许久之后，他松开脚，任由不锈钢的盖子在黑暗里“哐当”干响了两声，转身提着红豆粥回到了车前。
粥早就凉了，而且已经干了，一点水都没有。
钟迟打开了车内的灯，但是却没有上车，而是在车前盖上坐了下来，把粥盒打开，然后用勺子挖了一口干掉的冷粥塞进嘴里。
甜腻冰凉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开，喉结滚动，钟迟眯起了狭长的双眼，目光落在没有目标的前方黑暗之中。
“怎么会有人喜欢，这种甜腻的东西？”
钟迟自言自语着，然后默默地将一整盒粥都吃掉了。
明明吃下去的东西是冷的，但是胃里却奇怪的产生了一股温暖的感觉，连胃上方的心脏，都变得舒服了许多。
钟迟驱车回了城南公寓，第二天一早洗漱后，便直接去了公司。
向嘉带着技术部的人在公司守了一晚上，钟迟到了之后，向嘉也没回去，直接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了。
钟迟亲自查了问题，同时也联系了其他的软件公司帮忙，到中午的时候，昨天神侣游戏异常的原因便查了出来。
“上周我们神侣进行了更新，升级之后部分程序疏漏，有人发现了这一点，恶意植入了外挂程序，并且在网上售卖外挂。”
“我托人查到了那几个买外挂的……是我们的师弟，凡大计算机系的几个大二学生。”
钟迟站在休息室里，把查到的消息说出来之后，正在喝水的油条直接把嘴里的水喷了向嘉一脸。
向嘉从沙发上坐起来，嫌弃地拿纸擦着连，不爽地问到：“所以我们这是被一群毛头小子坑了？现在大二的学生这么猖狂，不知道这么做违法的？”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啊！你们啊，老了！”
油条幸灾乐祸地走了出了休息室，钟迟则是在向嘉对面坐了下来。
“那几个学生我已经联系了凡大校长，学校已经叫过去问话了，但校长的意思是那几个学生都是好苗子，看我们能不能私下调解，别闹到警察那边，学校向来忌讳这种事情。”
向嘉冷哼了一声，说到：“那我们的损失谁赔？你的意思呢？你可不像会心软的人。”
钟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平板，上面的文档展示的是凡大那几个学生的资料，的确都是好苗子。
“我打算抽空见一见那几个混小子，要是他们实力不错的话，我考虑给他们一个赎罪的机会。”
向嘉疑惑地皱了一下眉，略感惊讶。
“你不会是想让他们来虚客上班吧？”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反正我们也要招人的，这几个大二的实力要不错，就拉来当免费的实习生好了，刚好减轻你们技术部的压力，毕竟下周新品就上市了。”
还有一点钟迟没说的，是看了那几个学生的资料，会让他忍不住想到当年自己的大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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