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外面的雨仍未有停歇的预兆,沈青松已被苏渊叫人接走,他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小竹伺候二人洗漱过后,方才退出去。沈青萝因着晚膳见苏渊的一句话颇为芥蒂,始终不着痕迹地与他保持一段距离,生怕他当真会那样做。
“夜深了,还不休息?”苏渊侧卧在榻上,目光灼灼地瞧着沈青萝。
沈青萝坐于桌前写字,闻言瞧了他一眼,摇摇头,写下几个字抬起宣纸给他看,苏渊瞧见上面那一行字:“白日睡太多,不困。”
闻言,他也起身,朝这头走过来,单手搭在桌面,俯身到她身侧道:“我也不困,不如我们做点别的?”
沈青萝心惊,写字的动作停顿,墨水将宣纸洇湿了一片。苏渊接过她手中的毛笔,放于砚台上,单手挑起她的下颚让她看向他。
沈青萝在他的眼中窥见了不该见的东西,今日他对她百般迁就,若她当真像之前承诺的那样,尝试着把心交给他,定是不该拒绝他的,谁知道这是不是他的又一个试探。她握住他的手从下颚处拿开,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
“你猜。”他不慌不忙道。
她心知他是故意的,便脱了鞋子,站到椅子上,如此一来,她便比他高上一节。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因说不出话,也只是瞧着他。
“会勾人的妖精。”苏渊说罢将她扛在肩上,往床榻那头走,沈青萝强行压下心中的讶异,并未挣扎。
他将她放到榻上后,并没有着急做什么,只是耐心地将她头上的簪子和多余的首饰一一卸下,她也不反抗,任由他动作,直到他的手探上她的衣襟,她出于慌乱,握住他的手。
待瞧见他诧异之时,强压住不适,对他摇摇头,反主动将他的衣带解开,作戏要做全套,她该习惯他了。
如此,苏渊的面色缓和些,他的衣衫一件件被脱掉。
受不住她这样慢条斯理的撩拨,他埋头下来吻住她的唇轻轻啃食,手却探上她的衣襟,她本能想要去推他,脑子却越发清醒,也知今晚注定是逃不过,便环住他,刻意去迎合。
苏渊的折磨来的相当的漫长,她却不得不伪装成喜欢的样子与他周旋。
天亮,沈青萝早已在疲惫中睡去,日光照进来,苏渊才恋恋不舍地抽身离开,手却不自觉地抚上她的小腹。等她真的有了他的孩子,便能永远留在他身旁了。
他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方才起身,走到门口时招呼道:“若姑娘醒了,伺候她梳洗,避子汤就不用给了。”
“是。”小竹应下。
雨后天晴,遂一夜未眠,苏渊却难得的神清气爽。小竹透过房门看向里侧床榻上躺着的人,面露怜悯之色。
正午,沈青萝转醒,身子酸痛,她不禁皱起眉头,勉强坐起身。
“姑娘醒了,我来伺候你梳洗。”小竹端着水盆进来,并在在浴桶内装满水,沈青萝在小竹的搀扶下泡进浴桶,靠在浴桶边缘瞧见小竹在换被褥,整理完毕后,她返回来伺候她沐浴,瞧见她身上的痕迹时,也默不作声,权当习惯了。
梳洗后,沈青萝走到书桌前,提笔写道:“我的汤药呢?”
“汤药公子停了。”小竹如实道。
“为何?”沈青萝明知故问。
这……小竹犹豫,“这个……不知。”
她总不能说公子为了让她……若是姑娘闹起来,她可承担不起。
沈青萝心下已有了猜测,苏渊这是又找到了新的折磨她的方法,如果说她现在正站在悬崖边上,苏渊则在预备给她致命一击,将她彻底推下悬崖。她必须想办法自救,苏渊不是能轻易骗过的人,她要么当真对他用心,要么就尽早与宁延之联络求他救她出苦海,可是以宁延之的力量,非但救不了她,反而会拖累他。
沈青萝忽然有几分后悔,若知苏渊打着这样的注意,当初宫宴上她还不如跟了李钰,至少如果能成功说服他,也能对苏渊造成一定的打击。
“姑娘,沐浴不可太久,起来吧。”小竹拿着干净的换洗衣裳站于浴桶旁催促道。
沈青萝堪堪稳住情绪,恢复平静,在小竹的帮助下穿衣,才刚穿戴好,苏渊便回来了,他还带着属于萧衍的那张面皮,显然是刚从宫里出来。
“公子可要陪姑娘一起用膳?”
苏渊点点头,小竹便下去准备。
“猜我给你带来什么?”没等她猜测,苏渊变戏法似地从袖子里抽出一道诏书,沈青萝接过打开,那是大理寺判定丞相沈砚无罪的诏书,上面还写着追封谥号,修建坟墓,沈青萝和沈青松也得以恢复自由身。
她在室内来回打量,并没有看到故事完结的提示,按理说,事情告一段落,她该出去了。
可故事还没有结束,究竟还要她做什么?
“怎么还哭了?”苏渊伸手擦掉她脸上的泪,指腹上的茧子蹭的她脸颊微疼。
沈青萝定了定神,是委屈,被这种奇怪力量困在这里产生的不甘。
“皇帝已昭告天下,沈丞相是清白之身,并打算补偿你姐弟二人。”
沈青萝仰头看向他,“拿什么补偿?”
她的嗓子还没有完全恢复,声音低哑。
听见她说话,苏渊双手抓住她的肩膀,面露喜色,“你可以说话了?”
沈青萝点点头,仍看着他等待他回复。
苏渊收敛思绪,镇定道,“你是女子无法入朝为官,弟弟年纪尚小,便赏赐你姐弟二人黄金千两和丞相府的宅子,供你二人安稳度日。”
她嗤笑,黄金千两也还不回沈青萝的父亲和母亲,“那黄金在哪?”
苏渊顿了片刻如实道:“因你是我名义上的侍妾,黄金和宅子都由我代为接收。”
“你觉得这样妥当吗?”沈青萝仍仰头看着他。
“我并非贪财之人,黄金和宅子我都不要,但你得是我的,只是我现在的身份特殊,不能以萧衍的身份将你明媒正娶。”
她微愣,他竟然还打算娶她?他虽然为沈砚翻案,但也是这事件的罪魁祸首,人已经死了,他的罪孽却不能就此甩掉。
“你怎么想?”苏渊见她面色复杂,忐忑问道。很奇怪,在战场上杀敌的时候,他不曾紧张过,这会心却如临行前的战鼓叮咚作响。
沈青萝收敛情绪,配合表演,“我已是你的人,娶或不娶不过是一个形式,我不在乎,但青松不一样。他还小,你是武将,但我私心希望他能像父亲那样,读书习字,不求报效朝廷,却愿他做个闲散文人潇洒度日。”
她瞧着他的脸色,见他并未有明确表示,方才继续道:“等青松眼睛好了,我希望你能把他送到宁延之那代为照料,那黄金就当付给他的抚养费,他是父亲的门生,自不会亏待他。”
苏渊的眸子倏地皱起来,“难道我会亏待于他?”
沈青萝并未回话,只定定地看着他,苏渊有没有亏待沈青松,他自己再清楚不过,果然,片刻后,苏渊的脸色颇为难看,沈青萝怕弄巧成拙,握住他的手道:“你要的只是我不是吗?我不会走,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还是你打心里不信我?”
“因为你曾辜负过我的信任。”尽管他们同床共枕,也不能改变他们之间互想猜疑的事实。
沈青萝握着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那这里呢?我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一旦这里有了另一个生命,你还会需要沈青松吗?”
苏渊沉默,她的打算他都清楚,他的算盘她也看得清,彼此猜忌并不能修复他们之间隔着的那道深渊。
“好,我答应你,他的眼睛痊愈至少需要一个月,这期间……”他停顿,凑到她耳侧,“你要尽全力配合我。”
沈青萝一阵恶寒,不到万不得已,她定不会这么出卖自己,只是她想独善其身,有足够的掌控能力。
“说话算话,你不准事后去找青松和宁延之的麻烦。”
“你护着你弟弟我能理解,但那个男人,你最好别再我面前提起。”说到这,苏渊似是想起什么,继续道:“这位侍郎大人年已二十还没娶亲,看样子是时候叫皇上为他指门婚事,这样青松过去,好歹有女主人照料。”
沈青萝知晓他在吃味,便顺从他的话道:“既如此还请将军挑一温婉和善的姑娘,莫要挑一个母老虎过去虐待青松。”
“这个,看我心情。”
沈青萝甚至说不过他,便干脆作罢。
一连整个月,苏渊都留宿在水天阁,仿佛将这里当成了他的卧房,自然也没放过她,隔三岔五地折磨她,为了不露出破绽,她被迫笑脸相迎,每每那时候,她便觉得西楼这个归宿实属实至名归,她和那些被迫卖笑的女子并无区别,只是她的恩客,只有他一人而已。
碰上苏渊心情好的时候,还会带沈青松一道过来,三人如家人一般一起用膳,沈青松的眼疾已大好,虽眼神不济,基本可以看清东西,苏渊又重新替他请了教书先生,权当他是亲弟弟一般悉心照料。
沈青萝虽恢复开口说话,只是沉默惯了,话不多,相当沉静,只要在见到沈青松时才会多说一些。如今为沈砚正名的心愿已了,一旦沈青松眼睛痊愈,重获自由,她便同苏渊做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