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目光跳过了下方众人，看向门外。只见一个身穿衬衫，脚踩长筒靴的女孩正站在门口，俏丽的小脸带着焦急之色。
虞曦？
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钟离有些意外。只不过，这会儿虞曦的衣角却被一个老头死死拽住，不让其离开。
“什么叫我不讲理？”
老头看起来约莫六十多岁的模样，头发花白了大半，只不过，一对眸子除了浑浊之外，却还透着几分强横与狡诈。
“你把我撞跌倒了你还有理了？我告诉你，没门儿！”
“今天这个事情，你不说出个让我满意的结果来，那就没完。”
老头叫嚷着，眼中却流露出得意之色，看来今天又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进账。
这种十八九岁的小女孩最好吓唬了，而且看她一身的名牌，想必家里也不缺钱，一般来说都会怕麻烦，从而选择给钱了事。
虞曦瞪大眼睛。
“你怎么能这样胡说八道？刚才明明是你自己跌倒了。”
“我看你年纪大，好心把你扶起来，还帮你掸干净灰尘，现在却说是我撞的你？”
随着两人的争吵，一些祭拜结束的香客也都围拢了过来，有正义感的围观群众帮着虞曦说话。
“就是，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的，你也能下得去手讹诈？”
“赶紧走吧，一大把年纪了一点都不知道羞耻。”
“没错！我提醒你啊，这儿的城隍庙可灵验得很，城隍老爷神像就坐在里面看着呢。”
“......”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老头眼瞅着形势不妙便直接躺在了地上，开始打滚大哭起来。
“你们这群人，看我年纪大了好欺负是吧？”
“那你们干脆打死我吧，把我弄死在这儿好了，还有没有公道了！”
周围的人一阵语塞，眼看着安静了下来，老头眼里闪过得意之色，再次看向虞曦。
“就是你撞得我！要不然，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扶我？”
“哎哟...我现在这右腿，都没知觉了，私了还是公了，你自己说吧。”
虞曦小脸给气得通红，这儿又没个摄像头，再加上大家都是冲着拜城隍来的，就算手机拍照录像，也都在拍摄那些神像，因此压根就没有证据。
她环顾四周，突然间说道。
“行，那你敢不敢对着城隍爷发誓？”
老头一愣间，虞曦已经率先跨入庙宇之中，跪倒在蒲团上。
“城隍爷，如果真的是我撞的这个老人，就让我天打雷轰！”
她也是被逼的没办法了。
说实话，老头是有些怂的，虽然他自己没有亲眼见过城隍爷显灵，但这段时间，昌南城中关于城隍的传说，可听过不少。
只是，一想到那红彤彤的钞票，老头眼里的忌惮便全都被贪婪所取代，他假装着右腿不适，就这么一瘸一拐的走入庙宇，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只不过，就在老头举起手，即将对着神像发誓的时候，站在祭坛旁边的老庙祝，突然慢悠悠的出声。
“举头三尺有神明。”
“冲着城隍爷发誓，可得慎重啊。”
老头听后有些迟疑，但这会儿，围观的人已经全都凑了过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如果他现在退缩的话，不但钱要不到，以后再想要碰瓷，那可就难了。
就他这个年纪，又是好吃懒做的，不碰瓷，拿什么养活自己？
算了！不就是个破石像么！自己就随便撒个谎，这石像莫非还真能活过来，把他当场吃了不成？
一念至此，老头也不再犹豫，大声说道。
“我要是故意冤枉了这个女娃子，就让我脸上长脓，脚底生疮，出门就被树砸断腿！”
处于内心深处隐隐约约的敬畏，他到底没敢发出天打雷劈的誓言。
发完誓后，老头便得意洋洋的看向虞曦，现在，对方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了。
“怎么样，女娃娃，考虑清楚了没有？”
“公了，那就带我去医院，把能做的检查项目都做一遍，这一趟下来，费时又费力，还得花不少钱；私了嘛，你现在给我两千块钱，我立马就走人。”
压根就不管周围人群的鄙夷，老头恬不知耻的说道。
“女娃娃，我建议你还是私了的好，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
嘈杂的人群忽然寂静了下来。
虞曦也看着他，小嘴逐渐长大，俏脸上露出震惊之色，仿佛见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场景，周围的人全都拿出手机，开始照相。
老头皱了皱眉头，冷哼道。
“现在才想到照相，迟了点吧？我话放在这儿，要么给钱走人，要么就别想跑！”
但是这会儿，虞曦已经没有愤怒了，她指着老头。
“你...你脸上...”
老头这会儿也发现了几分不对，自己的脸上，传来一阵难耐的刺痒。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抓，然而手指触碰到的却是一个大大的鼓包！伴随着抓挠，鼓包破开，夹杂着恶臭味的脓水从里面流淌出来。
“这...这...”
老头慌了，围观群众里，还有好心人拿出了一面镜子，让他照照。
一把夺过镜子后，老头看着镜面之中，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居然长出了四个大大的脓包！而且每一个鼓包，都有桂圆大小。
最重要的是，完好的地方，皮肤也在不断鼓动，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又是一个脓包长了出来。
老头呆住了，人群也发出窃窃私语之声。当他回过神来时，却发现自己脸上已经长出了七八个脓包，整张脸，有大半都被脓包占据，刺痒的感觉几乎深入心脏。
嘭——
祭坛之上，那小小的火炉震颤了一下，原本只有烛火大小的火焰，猛然间窜起了两米多高，炙烤得老头面庞印出几许红色。
“赶紧走吧。”
老庙祝叹了口气。
“神火翻腾，这是城隍爷发怒了。”
“啊！”
直到这会儿，老头终于发出惊恐的大叫声，钱也顾不得要了，站起身朝着庙外跑去，他现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邪门的地方。
只是没走几步，一阵钻心的疼痛突然从脚底传来，老头跌坐在地上，连忙脱下自己的鞋子，结果却发现，自己的脚掌上，居然真的长出了几个大疮！
脸上长脓！脚底生疮！誓言，在这一刻，灵验了！
不仅仅是老头，所有人全都愣住了，几个身穿特殊制服的人，更是连忙拿起手机拍摄，并且将刚才的一切全都详细的记录下来，向御鬼局那边发过去。
老头现在是一刻都不敢多待，强忍着脚心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冲出庙宇。
这里本来是郊区的农村，因此周围全都是树木，路边的老树上，一根枯死的树干摇摇欲坠。
就在老头刚刚走到树下时，一股狂风突然从城隍庙的方向吹过来，老树被吹的来回摇晃。
咔嚓——
伴随着响声，枯死的树干终于彻底折断，从树冠坠落，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好砸在了老头的右腿上。
咔嚓——
同样的响声在空气中回荡，老头的惨叫声传遍四野，这一次，他不需要再装瘸了，因为他是真的瘸了！人群瞬间嘈杂起来。
庙宇之中。
虞曦愣愣地看着外面惨叫的老人，几息之后，缓缓回头，看向祭坛后面的城隍神像。
高大的神像隐藏在阴影之中，一对眼眸似乎正在注视着庙中的众人，面带威严，眉宇间却仿佛透出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老庙祝走过来，扶起了虞曦。
“在神庙之中，这誓不能乱发啊！城隍爷，可都看在眼里呢！”
外面，有心善的人不忍之下，拨通了急救电话，很快，哀嚎的老头便被救护车拉走。
没有任何人发现，身穿城隍法袍的驱邪，就站在门口，看着逐渐远去的救护车，嘴角流露出几分促狭的笑意。
敢在他这尊真城隍面前发誓骗人？那干脆便让他誓言成真好了。
这也算是略施惩戒，这次之后，相信这个老头子，下半辈子都不敢再乱发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