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太阳被乌云密密麻麻遮住，少见的阴凉天，微风拂过，倒显凉爽。
任老给的帖子是今天，沈楠来到约定地点。
现在程光这个项目，基本可以说已经确定接手者是秦家与祁家的联合，现只差官方一个发文。
但在这个行业中，事情进展到这个地步，可以说板上钉钉。
然而，恰恰在这个敏感时期，任老应下秦家帖子，还美其名曰让沈楠来探探口风，这里面总感觉包含着点别的意味。
正是因此，沈楠没有拒绝，不管是因公想做好这个项目，还是为私来查探，难道秦家要背叛祁家吗？
请柬上约的时间是早上十点，沈楠九点四十五到，果然秦玥已经坐在那里。
见来人是沈楠，而非自己本来约的任老，她一点也不惊讶，面色如常站起来迎。
两人面上寒暄几句，开始进入正题。
此处名为叶塘局，主打古代清雅高洁之风，墙壁皆用屏风式样打造，看上去优雅美观，又保证客人私密性。
此时沈楠落座，秦玥先为她倒了杯茶，沈楠受下，同时也在打量眼前这个年轻的秦家家主。
秦家的事，她略有耳闻。
总而言之，就是一杆子勾心斗角的人互相残杀，最后胜者却是平时那最不显山漏水的秦玥，外行人看来只道此人幸运，可但凡细想便知道，这最后一人自然也不可能是无辜者。
秦玥个子不算很高，约莫一米六出头，上次见面是在学校，大抵是因为有她弟弟吕旭在，所以留给沈楠最深的印象是她那双始终带着笑意的桃花眼，眼角自带几分散漫，瞧上去真不太像是从秦家杀出来的胜者。
可今日她穿着身灰色小西装，一头中长短发扎起来，显得非常干劲利索。
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总有种笑里藏刀的意味。
一杯茶敬过来，“沈老师，前几天阿旭的事，多谢您了。”她感谢道。
知道前因后果的秦玥自然明白，当时要不是沈楠出手，自家弟弟绝对会受伤，想到这，她眼中闪过丝晦暗，想伤害秦家人的，不会有好下场。
沈楠摆手，“我是吕旭老师，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玥笑道，“但您救了阿旭，也是事实。也怪这时候不巧，正处在程光项目落定的关键时候，我实在不好做些什么，暂只能请您顿饭，聊表心意。”
要说平时，沈楠救了自家弟弟，便是怎么感谢都不为过，可偏偏是这个时候。
沈楠可是项目甲方，程光项目上面又在重点关注，这秦玥要是敢一个礼送过去，但凡被查出来，被牵连的可不是一个两个。
沈楠但笑不语，接过茶一饮而尽，她不懂茶道，能分得清绿茶红茶都算是碰运气。
但这杯下去，她还是能尝出点好赖，入口清冽带着点点苦涩，咽下从喉间泛起回甘，只剩满嘴清香，必不是凡品。
那边秦玥道，“虽然这次程光项目的正式文件还未下来，但秦家的态度永远不会变，我们是与祁家一起来接下这个案子。”
秦玥直言，表明自己态度。
沈楠听后不觉意外，反倒要是秦玥真反水，她才会惊讶，便也转而问道，“我有个问题，秦小姐刚才见来人是我，并非老师时，似乎不觉奇怪。”
这个帖子本就是背地里下的，知道的人不多，所以任老将帖子给沈楠的事，应该就只有他们两知道才对。
秦玥没想到沈楠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下，神色也放松许多，“怎么说呢，应该说任老在应下我帖子后，我就有些猜到了。”
当对上沈楠疑惑的表情时，她道，“因为，这个帖子是我一个月前就送过去的。”
沈楠恍然大悟，一个月前局势可没现在这么明朗，当时还是四家在一起争抢这个名额。
而任老一个月后，在时局已定的今日，应下来秦家的帖子，可不仅仅是在考验秦家，更或者说，在考验沈楠的应变，她会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这个合作者呢。
沈楠笑了，不由想起最后老师那意犹未尽的笑容，当时老师将帖子给自己时是有过暗示，只是那时自己没想那么多。
沈楠举杯，“那就祝，合作顺利。”
秦玥是个实干家，两个人就着项目聊，顺便中午吃个饭，要不是沈楠下午已经有安排，不然两人能说到晚上。
“沈老师，其实我这次来可不仅仅是为和你谈工作。”秦玥脸上带着几分好奇。
沈楠抬眼看她，“你直接叫我名字就好，有老师在前，现在的我还当不得一句老师的称呼。”
秦玥摆摆手，“诶，沈老师太过谦逊，要知道在你们学术界，沈老师如今的成就，怎么都当得一句老师。”
她凑过来轻声道，“沈老师，我也就不和你客气，我这次来一是为咱合作，其他一个就是我的私事。”
“是说吕旭的事吗，那件事应该已经结束。而且关于吕旭的安排，也是他确有天赋，我才会收他留校。”
秦玥摇头，“秦家的孩子各有各的出路，小弟志向本就在研究，要是我真在这上面随意插手，才是会惹得他不开心。既然您是他老师，就也无需在意他是我秦家孩子，随意使唤便是。”
沈楠狐疑地看着她，一时间实在想不通秦玥这副表情是要问什么，“那你是想问。”
秦玥悄然道，“沈老师从小命途坎坷，当年魏家将您赶出来，肯定没想到您有今天成就，现在怕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沈楠面若平常，自从自己上次因程光项目瞩目接受采访后，就猜到自己的过去肯定会被挖出来。
所以此时秦玥这么说她并不觉冒犯，只是有点好奇，她问自己的过去有什么事吗。
秦玥一脸恍然，发现自己刚才这话说得，实在有点像在故意找茬，连忙举杯致歉，“诶呀，沈老师，你看我这话，我没那意思。”
“我不是故意查您过去，只是无意间发现，沈老师你竟然和我一个朋友以前是一个中学。”
“不得不说，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她叹道。
沈楠当即反应过来，秦玥说的人应该就是祁凤钰。
她脸上带着点点迟疑，假做半是犹豫的回问，“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说的人是，祁凤钰？”
沈楠并没有打算隐瞒，自己与祁凤钰过去是朋友，这并不是多么不可多得的秘密，有心人稍微查一下就知道。
再加上前段时间，自己和她在b市一起完成的项目，到后面自己为东伟背书。
“对，就是她。”秦玥一拍大腿，“沈老师聪明，这次我们祁秦两家联手拿下程光，秦家的负责人是我，而祁家的负责人就是祁凤钰。”
沈楠目光一闪，看来秦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和祁凤钰搭上线，这令她愈发好奇，秦玥这么悄悄来找自己是为什么。
既然和公事无关，那还会有什么私事，毕竟现在在秦玥视角中，自己与祁凤钰只是个八年未见的老同学。
在如今这光怪陆离的花花世界，一句老同学根本值不当什么。
见沈楠似乎有些提防，秦玥忙继续解释道，“沈老师可千万不要多想，我和祁凤钰也是老朋友，我想问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个人的一点小爱好。”
秦玥讪笑道，她这人一路从秦家杀出来，可谓是这代秦家的领头人，能力自然不差。
她的确有个小爱好，说出来无伤大雅，就是她这人喜欢听八卦。而且还不仅仅是听，要是一步步被自己扒出来的八卦，可真是能让她乐一个月。
要到她这地位，有权有钱，一点点八卦算什么，动动手指下去，有的是人为她查。可这样不就失去了那点点探索的乐趣。
为着这一点，周围一圈朋友深受其害。
作为秦玥朋友的祁凤钰，也算是这些年她周围唯一一个没有被扒过。
可不是因为秦玥不敢，说句兜底的话，现在没有她秦玥不敢的事。
实在是祁凤钰这人，看上去长袖善舞，办起事来雷厉风行，可偏偏感情经历少到离谱。
就那么寥寥几段，还都短暂到转瞬即逝，根本没什么好八卦。
如今秦玥逮到点苗头，哪里肯放过。
她微微倾身，凑到沈楠面前，“你当年既然和祁凤钰是同学，那肯定知道吧，就一小小的八卦。”
秦玥说着用右手食指和拇指比划下，表示这真的是件小小的事。
“什么。”沈楠反问，“你既然和祁凤钰是朋友，怎么不直接问她。”
“她要是肯，我哪里会找到你这。而且就要这样一点点挖掘才有意思。”秦玥说完嘿嘿笑道，不得不说，她的笑容实在不算非常得体。
片刻后她也意识到，轻咳一声，“所以，沈老师你知道，祁凤钰当年在高中的初恋是谁，究竟是哪个男生能把她勾到为爱追出国去。”
说完自言自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呀，我真的太好奇了，好想见见这人。”
“所以，沈老师，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