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上,风小了一些,雨却不见停,中途周泉过来过一次说程遇给他打过电话,段琮之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通知程遇。
心里说了一句抱歉,给程遇发了个信息,程遇哪里敢怪他,赶忙回没事就好。
段琮之又想起程遇说秦恪失联的事。
秦恪是带着司机过来的,助理留在阳城,秦家旗下最近的公司在那。他的手机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在助理那里,能直接把电话打到他这的人其实很少,基本都是他有需求往外拨,更多时候是通过各类文件交流。
秦恪没什么需要交流的朋友,能跟他平起平坐的就没有同龄人,同龄人在他面前也说不上话。
他没有交朋友的时间,也没有因为爱好相聚的朋友,只有合作伙伴,他的社交都和他的身份紧紧联系在一起。
谁不夸他一句年少有为,说秦家后继有人。
段琮之看来,无聊也是真的无聊。
对秦恪来说,手机的通讯功能不是必须的,娱乐功能也是可有可无的,但这样说扔就扔,还是有点奇怪。
“你是不是故意的?”
秦恪抬眼看他,段琮之又觉得自己多想了。
对所有人而言,秦恪这样冒着台风过来找他已经是很出格了,应该做不出来这种故意把手机扔给助理的事。
可能真的只是没想到。
卧室里只有一张床,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一起睡,段琮之还记得秦恪有睡前阅读的习惯,他这没什么纸质书,唯一的纸质可以阅读的东西是剧本。
他把翻得打卷儿的剧本递给秦恪,自己拿着手机在他身边躺下,先是熟门熟路地摸进自家超话逛了一会儿,退出来之后悄悄看了一眼身边的人。
秦恪斜倚在床头,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明明是斜靠着,还是给人优雅端庄的感觉。他左手拿着剧本,右手翻动,翻动的频率很高,但是听不到什么声音。
这姿态让段琮之梦回五年前。
他出水痘发烧,又总是忍不住要挠痒痒,其他人看不住他,应叔虚虚地捆住了他的手脚他也能很快解开。
应叔也不是真的要捆他,不可能再给他绑紧了,方大夫天天过来给他上药,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挠,挠破了要留疤。
段琮之敷衍地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我一个大男人,留点疤算什么?
最后还是秦恪把他带回卧室,亲自看着他睡了三天。
那时候他对秦恪可没有不该有的心思,躺在一张床上,也没有半点别的想法。一心想着要秦恪放他回去,被秦恪看着睡也太遭罪了。
秦恪斜倚在床头看书,段琮之趁他不注意把手伸出了被窝,还没碰到脖子就被秦恪抓住手腕。
段琮之只好忍着,越忍越难受,似乎全身都开始发痒,他再次悄悄伸出手,又被秦恪抓住了。
段琮之不信邪,一开始是想挠痒,后来纯粹是为了试探秦恪,注意力一转移,身上倒是没有那么痒了。
不管他尝试几次,秦恪都能准确地抓住他的手腕,段琮之怀疑他根本没有在认真看书。
大约看了有半小时,秦恪关了灯,把段琮之塞进被子里,唯一的出口被秦恪压住了。
段琮之:……
他行动受限,但是嘴没有,动不了就折腾秦恪,他对秦恪向来没什么惧意,直接就喊他名字。
“秦恪。”
“秦恪……”
“秦恪!”
“秦恪”
起初秦恪还应他,第二声开始就任他喊了。
喊到后来段琮之也觉得有点没意思,舔舔嘴唇开始使唤人:“秦恪,我有点渴。”
正常人被那么折腾多少该有点脾气了,秦恪没有,他还是那副样子。打开灯段琮之看到他表情的时候就知道惹他烦让他放自己回去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床边就放了水,段琮之被他用被子困住,秦恪拿了水也没放他出来,而是扶他起来,让他就着吸管喝。
段琮之看看吸管,明白了,秦恪这是有备而来啊。
半个小时,剧本就翻过去大半,秦恪放下剧本,准备就寝,段琮之伸手关了灯,忽然问他:“怎么突然来云城?”
黑暗中,段琮之听到秦恪说:“来看你。”
不是因为应叔,不是因为汤圆,只是因为他想来。
段琮之满意了,闭上眼睡了。
秦恪睡觉的姿势很标准,睡的时候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
段琮之躺在他身侧,睁开眼的时候被子已经滑到腰际,他随手捞了一把,忽然想起来秦恪在他床上。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天已经亮了,光线从镶着磨砂玻璃的格子窗照进来,段琮之小心侧过头去看身边的人。
他其实很想做点什么,但秦恪觉很轻,他怕人醒了,只是看着他。
秦恪眼睫轻动,段琮之迅速闭眼装睡,在秦恪起身的时候他才若无其事睁开眼,打了个呵欠和他一起起床。
秦恪昨天的衣服挂在烘干架上,干是干了,就是皱巴巴的。
他们谁也不是会自己洗衣服的人,段琮之自己住这段时间能把衣服洗好,全赖衣服价格低,质量好,经得起滚筒洗衣机洗涤。
于是秦恪仍旧穿着睡袍。
台风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只是行进路上突发奇想来陆地做个客,留下满地狼藉之后了毫不留恋拍拍屁股又走了。
气温比前几天低一些,但是空气特别好。
秦恪的助理是中午到的,这个助理段琮之没见过,不过他显然认识段琮之,见到他喊了一声段少。
然后拜托他把秦总的衣服送进去。
段琮之多看了他一眼,还挺会来事。
昨天失联几个小时,段琮之又大张旗鼓地让人查定位,现在估计秦老爷子那边都知道这事了。
这些后续都需要秦恪去处理,助理把电脑带过来之后他就在卧室处理相关的事。
胡旭泽不知道去哪了,段琮之一个人出去逛了逛。
剧组的拍摄场地受到了一点影响,不能立刻开始拍摄,需要过去收拾一下,他也去看了一眼,说要帮忙,又被赶回来。
他溜溜达达回到院子的时候薛平的电话到了,先问他这边怎么样,确定段琮之平安之后给他讲了点工作上的事,之后随口提到林涵,说他接了一个仙侠剧,是星云的自制剧,说是投资上亿。
段琮之听他口气,像是不看好:“这剧有什么问题?”
“网剧。”
不用多说,段琮之也明白了,上亿那也是网剧,林涵去演网剧,哪怕是大男主也是在走倒路。
要是能火也就算了,这种大男主的仙侠剧要是能火才是真的烧高香了。
林涵在想什么?
薛平说:“剧怎么样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要先稳住粉丝,你是问剑的男二,他怎么也得宣个男主。”
创视精心准备多年的剧,同水平的剧组还真不好找,林涵接个投资高的也算是面上过得去。
薛平语气不是很确定:“他们公司可能出了点问题。”
段琮之感慨于他的灵敏,随口说:“林家少爷那么多,说不定另一位看他不顺眼他们兄弟争权呢。”
薛平若有所思。
昨晚段琮之说的是让秦恪先住他这里,到今天也没有要给他找另一间房的意思。秦恪即便不跟段琮之说,也可以跟周泉他们说,总有人替他办好,但他没有。
段琮之把高兴两个字写脸上了,不到八点就洗澡上床准备睡觉。
助理过来的时候把东西都带全了,秦恪今天有自己的书看,段琮之扫了一眼,似乎是一本札记,看上去很混乱,写的是日语。
段琮之学过一点日语,试着读了两行,很快放弃了,手写体和印刷体区别挺大,写这字的人应该挺随性,反正段琮之看这笔记跟看处方没什么区别。
秦恪迟迟没有翻页,段琮之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看,摆摆手示意不用:“我看不懂。”
“哪里?”
段琮之对于看明白这本书么什么兴趣,但是他对于跟秦恪一起看书很有兴趣,他往秦恪那边蹭了蹭,贴着他坐好,指着书上的某处:“这一句。”
乖得像个哪里不会点哪里的小学生。
秦恪给他念了一遍,段琮之就觉得这个字迹似乎也不是很难辨认。看了几页,段琮之就知道这大概是某位商界大佬的手记。
有他拖后腿,半小时过去秦恪只翻了十来页,不过今天还早,还能再看会儿,段琮之没有再打扰他,秦恪翻书的速度果然快了不少。
他想起白天薛平跟他说的事,林涵接这戏有点不对,是林渝动了什么手脚吗?这么大笔的投资,即便是星云也不能轻易拿出来,这剧要是扑了,对星云的打击也不小。
“你知道林渝吗?”
秦恪头也不抬:“知道。”
“那你说,林涵对上他,谁会赢?”
段琮之刚才为了看书是挨着秦恪坐的,现在一偏头,几乎要碰到他。
秦恪手指撵着书页缓缓翻过一页,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这种睡前的谈话,放在情侣之间是寻常,放在他们身上说不出的暧昧。
他们离得有点近了,段琮之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准备后退一点,秦恪又转回去低头看书了。
他看着书页上歪歪扭扭的折线图,淡淡道:“林渝。”
因为秦恪的默许,段琮之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变,并且开始没话找话:“那你说,林家会落在谁手里?”
“不知道。”
“你还有不知道的事?”
秦恪有片刻出神,段琮之没有察觉,等了一会儿没等得到他说话,轻轻扯他的衣袖.
秦恪说合上书,回答他:“变数太大。”
段琮之笑了一声:“你是在嘲讽林宏私生子多吗?”
秦恪没有回答:“……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