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1 / 1)

元令霜目光在人群中梭巡,很快找到了白望诚,以及白望诚身边的年轻男子。他生得清俊,骑于马上也可见身材高挑。虽从未见过面,但却不觉得很陌生。

也许是因为母亲长得像娘家人,周谨年也很像父亲的缘故,不愧是表哥,看着竟有一分亲切。

元令霜看向他时,他也遥遥望过来,冲她略略点头。然后随众人一起下马行礼。

元学义拍马上前,笑着说:“霜妹,你我各领一队,我让你先挑人。”

今天男女混杂,每队各四人,两男两女。

元令霜当然先点了李菱歌,然后又点了白望诚:“白六哥哥,好久不见了。”

白望诚机灵立刻拉上身边的周谨年:“我这位朋友技艺高超,公主不妨试试。”

元令霜微微点头。周谨年在众人目光中纵马骑到元令霜身边:“谢公主。”

元令霜不与他说话,只和白望诚闲聊几句,问他父母可好。白望诚父亲在礼部任职,最近很是繁忙,既要迎接吐蕃使臣,还要准备大公主大婚事宜。

说话间另一队也选好了人,元学义选了蕙娘,蕙娘又点了白九郎,另加一个白家的小娘子。

众人抛球选边,选好之后摆开阵势开球。今日男女混杂,又有公主在,大家一开始都有些放不手脚。元令霜趁着众人还没集中精神,冲到对方阵前先进了一球——白九郎在球门附近,看着她冲过来,竟然一时忘记防住球门,一个大空门让她得手。

元学义大叹:“你们怎么缩手缩脚的,都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玩着没劲!”

李菱歌从他身边越过:“三哥哥,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们故意让公主一样,明明是公主身手敏捷。”

元学义不服气,一时间赛场马蹄得得,气氛焦灼起来。

有几个人又各怀心思——白九郎心心念念想多看几眼元令霜,只觉得她比几个月前又长高了些,更添美貌。蕙娘一时不敢相信九郎竟然移情别恋,她还在冷眼观察。

周谨年也在看元令霜。他原以为公主在宫外孤独八年,知道还有亲人,应该乐意结交,没想到昨日送去的信并没有回音,公主连一个字都没有回他。但今日看她,又没有将他拒之于千里,还乐意和他一起打球,冷淡之中有几分捉摸不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多,所以不方便说话。

球场上八个人,竟有三个人心不在焉。周谨年一不留神,让元学义冲过击球得分。他一时懊恼,只听到耳边一声清冽的“我最讨厌输了”,他一回头,只见元令霜正一手提缰过来。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侧过脸轻声道:“你不讨厌输么……大表哥。”

周谨年瞬间气血上涌,又定下心来,在场上集中精神,左冲右突,不断击球传球。最终这一局公主这一队漂亮赢下。

赢下这一局,元令霜暂时下场,换别人上场玩。李菱歌也陪她到一旁优先休息。

她们两个从小一处玩,早有默契。

“如何?”李菱歌只问这两个字,元令霜就知道她的意思。不是问今天玩得如何,而是问对这个新认识的大表哥印象如何。

小侍女给元令霜端上茶饮,她喝了两口茶,看着还在场上的周谨年,说:“其实看人打马球也可见一个人的性格。一个人在球场上莽撞无谋,平日也差不多如此——”

此时元学义正在球场上大呼小叫,胡乱指挥。

“一个人打球时瞻前顾后,平日里也是优柔寡断的。”

只见白九郎在左顾右盼。

“一个人若在球场上刚猛果决,那他做别的事,也一定会不达目的不罢休。”

周谨年正挥着球杆直接冲撞过去——

只听见一声巨响,他狠狠撞倒了白九郎的马,白九郎没有防备,从马上跌落。众人惊呼尖叫声起,其中夹着蕙娘的尖叫,元学义立刻奔到白九郎身旁,赶走马匹,防止马蹄踩到他身上。

“九郎!九郎!”蕙娘忙奔过去查看未婚夫的伤势,“你怎么样?哪里疼?”

白九郎摇摇头:“无妨,可能胳膊摔断了。其他还好。”

蕙娘责备他:“你在看哪里?”

白九郎心中有鬼,低头不语。蕙娘顺着他面向的方向看了一眼,就看见不远处坐在树下乘凉的二公主。她心中又气又恼又觉得被羞辱了,一把推开白九郎,恨恨起身上马离开。

她一股风一样跑了。把在旁边围观的萱娘都吓了跳,紧紧抓着自己温顺的小毛驴。

元令霜也看见了刚刚的冲突,亲眼看见周谨年把白九郎撞下来。李菱歌咋舌:“这人果然有几分……无毒不丈夫。”

元令霜没有凑到近前去看热闹,只对李菱歌说:“你去和白六哥哥说一声,得空我们一起烹茶玩。”

李菱歌心领神会,这是元令霜愿意与周谨年私下聊聊的意思。

马球场上还热闹着,周谨年不慌不忙走到白九郎这边行礼道歉:“一时不察,冲得猛了些。竟致九郎受伤,实在愧疚。”

他嘴上说着愧疚,脸上却毫无愧疚之色。

白九郎只能仰面躺在地上看他的脸,阳光刺眼又看不清,这觉得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他只能含含糊糊说:“球场之上,这都是难免的。”

白望诚虽然心疼堂弟,也知道周谨年这个人,但是当着众人不好说什么,所幸九郎伤得不重。

周谨年糊弄完这边,再回头去看已经不见公主身影,心中微觉失望。

好在这天下午,白望诚带来了好消息。他们约了明天一起在茶室品香煮茶。

第二天正好落雨,周白二人身穿蓑衣,来到公主居所。有小侍女为他们收了蓑衣,引导他们去茶室。听着室外雨声,茶房中茶香弥漫,十分惬意。

喝过了一道茶,李菱歌便笑道:“白六哥哥,我前日得了一幅画,难辨真伪,你能帮我看看吗?”

白望诚自然随她离开,留茶室中周谨年与元令霜二人独处。

等再无其他人,周谨年这才又到公主面前,深深又行一礼,伏在她面前,动情道:“这些年,公主受苦了。”

元令霜抬手虚扶,声音清清淡淡,仿佛淡到不能再淡的茶:“表哥快请起,不必如此。我并没有受什么苦。”

周谨年这才起身,与她相对而坐,两人开始说些平常叙话。

“家中舅舅舅母身体可好?”

“家母安好,只是父亲,痼疾在身,又远在岭南,这些年不过勉强熬着。”

“表哥将来可是准备科举?”

“确实如此,近来正在游历,将来定会回京,一边拜访名士一边备考。”

两人又说些闲话,周谨年只觉得公主今日虽然看似关切,但不过是应付之语,还不如昨日在球场上一句“我最讨厌输”来得亲密。

在他看来,这时候清冷持重的公主不过是表象,昨日在他耳边低语的公主才是真的,她一定能明白他的想法。

念及此处,周谨年压低了声音,问:“不知公主是否有回京的打算?”

元令霜沉默片刻,说:“并没有,表哥为何这么问?”

周谨年说:“在我看来,公主应该回京。圣上是公主至亲,宫中才是公主真正的家。洛州虽好,但远不及京中。公主难道没有思归之心么?”

元令霜笑了:“我三岁出宫,由齐王府养育,对我来说,回不回去都是一样的。洛州还更自在。”

周谨年低着头,断然说:“不行。”

“哪里不行?”

周谨年说:“公主留在洛州,不过是声色犬马,消磨时日。只有回到宫中,才可追溯正道,重塑正统,于情于理,于道于义,公主都应该回宫。”

元令霜又沉默片刻,才说:“父王母妃都对我很好,我不忍离开他们。”

她已经看穿了周谨年的用心,不愿意再听他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于是这样搪塞他。

没想到她一提齐王妃,周谨年脸色一变,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若齐王妃真为公主打算,就该努力谋划,将公主送回京中,而不是留在身边。毕竟留在她身边越久,于公主的名声越不利。”

元令霜早知道那些传闻,说齐王妃如何如何,在景华寺养野和尚的。她从来不信。

她放下茶盏,轻轻推开,这是送客之意。

“没想到表哥这样的读书人,也会相信这些市井流言。”

周谨年是有备而来,他说:“公主,我信不信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会不会拿这个做文章。”

元令霜起身离开,周谨年在她身后最后问了一句:“难道周皇后就这么白死了吗!只要公主回京,将来我们里应外合,一定能合力掰倒郑氏!”

他最终是把真心话说了出口。

元令霜毫不意外,他来找她,就是为了这个。她回过头来,看着他:“表哥,你是男子,将来走科举之路,即便不能中举,也可以结识名士,纵情山水。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回到宫中,只能和郑氏缠斗,一个不慎,我会是什么下场呢?”

周谨年一时语塞,他本想说,你还可以嫁人,但他知道这时候不能说这种话。

元令霜笑了,那笑容只有一丝凄凉:“当初外祖父和大舅舅把母亲送进宫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会输?”

她说完转身离去,只留周谨年在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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