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说:“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会好好睡觉,好好休息的。”
从今天起,他的叛离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很深,很重。
很多年,他都没有察觉,她的心里,他在今天已经被判死刑。
朦胧间,她失神的时候,不知不觉,尉行云已经开门进来了,脚步一响,她倏地回头,望进他柔情万千幽暗深邃的眼眸。
这……前所未有的柔情是对她冉苏的吗?!
心狠狠地揪起,她甚至恨女人此刻敏感的神经!
脚步略显踉跄凌乱的快步走向尉行云,她站在他的面前,深深地凝望着他。
霎时,他对上她清亮淡柔的眼睛,心蓦然一跳,心里竟不明地泛起酸意。
喉咙紧了紧,他勾起他一贯的优雅淡漠的笑,低沉道:“我回来了……冉苏,怎么还不睡?我不是让你别等吗?”
“你回来了啊……”
她嘴唇下意识的蠕动,有些发愣地出声,她还是专注的凝视着他,然后手不由自主地划上他俊美非凡的脸庞,划过他挺直的鼻尖,直到性感的薄唇,她停顿了两秒,然后,踮起脚尖,深深的抱住他,靠在他的颈项边:“可是,我今晚很想等你。”
告诉我,一切都没发生是不是?
尉行云……你让你自己骗骗我,好不好,就骗一下就好。
可是……谁都能骗她,可她却骗不了她自己。
他的身体也骗不了她……
深深吸一口气,她在他的怀里快速一吸,高度的嗅觉不可避免地给了她最坏的讯息。
他洗过澡了,没有了薄荷烟草味,他的气息带着清晰的花香沐浴露味,柠檬香精,薰衣草的香味,还有……她的职业敏锐度可以让她报出无数的专业名词和花香调,但她此刻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尉行云,你在外面洗完了澡回来?
在同一时间,她将刚刚划过他薄唇的指尖凑到鼻尖细闻一秒,一秒足够告诉她,他的唇沾上的是存有几种化学成分,酒精和香脂味的口红。
她明白了事实,他同时不着痕迹的后缩和退却更让她心寒地明白:
他今晚很忙,真的很忙……
当一切都开始了,当他的心不收了,当他似乎不仅仅逢场作戏,还假戏真做的时候,她想问问自己,她是否能当一个什么也不计较的豪门夫人?计较着名分,不死心地霸着高位?!
念头在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苦笑和撕扯的疼。
她做不到,她拼了命也不会做到!
“离婚”两字瞬间就在卡在她的喉咙里快要喊出,下一秒脑中闪过的稚嫩可人的男孩小脸庞却在她的眼前分外清晰……
宝宝,如果,你知道你妈妈的婚姻只有四年会不会也觉得有些可笑?
我的婚姻可以只有四年的,因为这一刻早已经结束了。
但是你,宝宝,你会接受你父母的婚姻在你的童年还没过完时就完结吗?
她开始不可抑制的发冷,全身的细胞似乎都要混乱了……
“冉苏。”唤了她一声,他有些不适地推开她的怀抱,甚至有些强硬。
他的眼里突然划过那双柔嫩自卑的眼睛,突然,他想离冉苏远点,但在推开她的那一瞬间,他的指尖刹那竟莫名的眷恋她体温,但只是一瞬间,一秒钟,那感觉一闪而过,没有停留,他也摸不到她任何的温度,她离他一步之遥,竟恍然如咫尺天涯……
冉苏冰凉一笑,眼眸清冷,她竟然还清晰地知道,他此刻真的不愿意碰她。
他在为另一个女人守身如玉?
干净的玉?她怎么不觉得?冷冷地发笑,她面无表情的脸上有些淡得猜不透的情绪。
“冉苏,你不是有话要告诉我吗?说吧,想告诉我什么?忙得有点累了,说完我想睡了。”他脱下外套,沉声询问着她,他不至于会对自己的妻子全盘托出今晚发生的一切,不是故意隐瞒,而是没必要说什么,相信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对自己的妻子坦白爱上别的女人的事实。
我怀孕了……我们将来会有一个女儿……
她突然不想说什么,也许他以后会知道,也许他们真的会因为另一个女人分开,但她突然什么都不想说,她也不想再对他说什么,或许,他也不会愿意听,他的耳边应该更希望听见另一个人的声音吧……
“没有,我突然忘了,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快睡吧,反正……你也累了。”最后几个字,她倏地咬紧牙关。
尉行云点头,然后有些轻声地说:“你也早点睡吧,以后别等我了,好好休息别太辛苦了。”
闻言,她一怔,忽然勾起一抹绝美的弧度,笑靥如花莫名地恍惚了他的眼,却略显冰冷苍凉。
“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等你了,我会好好睡觉,好好休息的。”
尉行云,我冉苏这辈子都不会再等你了……
这一刻,我冉苏发誓。
不会再期盼你的回眸,也不指望你会发现我的好,也不指望你能像我爱你一样试着爱上我,学会看着我。
你不会,我也不指望。
感情不由人控制,但只要我想,至少我能做得到把你从心里挖出去,鲜血淋漓我都不在乎!
就算有一天你求我,我都不会再对你有任何的期待。
她没想过,这句话在后来的日子里成真了,尉行云的日日期盼渴求她的回应,得到的只是她无动于衷的平静对待。
此时,他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在她的胸口一阵阵的戳痛,她恨起自己的敏锐嗅觉,如果今天她还没爱上他,会不会她还是那个清冷平静的冉苏,心如止水,对任何事情都冷静分析和面对。
可,在他们的婚姻中,她已经不是原来的她了。
他却仍然还是他,尉行云,你真的很厉害,你用了最能刺痛我的武器伤了我,甚至还无动于衷,无所察觉……
她失笑出声,仿若看见当年自己的母亲看到父亲满脸春风,手挽女人时气愤发疯尖叫的画面。
发疯,尖叫,冉苏没有做,她只要记起那天她躲着角落看着母亲失态父亲推开那个女人惶恐不安的那一幕便觉得既可悲又可笑。
她不想这样,发疯,尖叫,哭泣又有什么用,难道事情就会像没有发生过一样吗?能当那个女人没出现过,他们没在一起过吗?
不会的,所以,她不哭,也不叫,她笑,笑得似乎能把眼泪都往回流。
“怎么了?”他听闻她的笑声,诧异地看向她,看她一脸不如以往淡然的璀璨绝美笑容,他蓦然觉得他看不清她了……心底却莫名地感到前所未有的失落与惆怅,他的心猛地漏了几拍,似乎找不到地方回落。
“没事,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儿子睡了没?”她声音出气的没有波澜和起伏,对他浅浅的笑笑,转身的那刻,却面无笑意,冰凉平静。
应了一声,尉行云点头,然后换上睡衣,盖上被子,缓缓地闭上眼帘。
彼时的尉行云没有想过,多年后的他会因为这一天而痛心疾首,他甚至恨今天的他,心思如此不敏锐,恨今天的他如此这般。
他之后无数次地想过,如果今天的他察觉到了她的异常,知道她的心思,知道自己对她的在乎,知道他多年隐瞒的事情竟已经在这一天完完全全的暴露,他是否会直接求她原谅,求她给他一次机会,告诉她从此以后绝不会再有别人,她是否就会心软,会不会答应他的请求,然后,一切如她所想。
婚姻,岁月静好。
可惜,他再不愿意承认,也知道,一切都不可能重新来过。
这一天,有一个人被判死刑,期限是一辈子。
即使他一直没发现,自顾自地以为,也许只是有期徒刑,而有一个人并不知道他曾犯下的错误,他还能躲避,还能逃脱。
他一直这么以为,一直那么想。
可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不会有消失的一天,今天的他还是那个自我的尉行云,不是以后对自己妻子深爱珍惜无比的男人。
从今天起,他的叛离已被烙印在了她的心上,很深,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