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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鸿雁伤12(1 / 1)

吴大亮压根就没往自己身上想过。

现在被赵瑞一语道破,立即目眦欲裂,他嘴唇狠狠哆嗦着,几乎都要呕出血来。

谢吉祥就听到他不停否认:“不可能,不可能,我哥不会这么对我。”

跟赵瑞和谢吉祥他们猜测的一样,吴大亮心里很清楚,他哥对他或者说对周紫娟,不可能一丝怨恨都无。

但他们毕竟是亲人。

吴大亮瞪着通红的眼睛,看向赵瑞,似乎想从他脸上得到些许能宽慰自己的答案。

然而赵瑞从来不会给人希望。

他如同刚从地狱升上来的冷酷阎王,嘴里说着几乎冷漠无情的判决。

“吴大亮,你可知你的嫂子,你哥哥妻子李素梅未出世的孩子,就是你的妻子周紫娟恶意伤害而流产的?”

吴大亮一瞬间哑了嗓子。

少倾片刻,谢吉祥才看到他眼中再度流下两行清泪。

“我知道,”吴大亮哑声道,“我知道,我都看见了。”

那一场祸事,是他自己惹出来的。

“从小到大,我大哥都让着我,父亲母亲也向着我,我就想着这不过是个意外,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什么大事?

刚刚谢吉祥还略有些同情他,转瞬之间,又觉得他可叹又可笑。

这就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古话流传千百年,谢吉祥从吴大亮身上第一次切切实实体会到其中深意。

吴大亮还在说:“我哥最疼我,怎么会为了这些怨恨我?当时我都跟他说,以后我跟紫娟的孩子,会过继给大哥大嫂,当成亲生父母一样奉养,都是一家人,关起门来都是一样的。”

赵瑞看他一脸纠结,似乎依旧不信哥哥会如此恨他,也难得叹息出声。

这一声悠长的叹息,彻底击碎了吴大亮心中的妄想。

“不,我不信,我哥当时也跟我在码头上,还替我背了几个箱子,他是我哥啊!”

从小到大,吴大亮都受到父母的优待和偏心,他理直气壮享受家中所有人的关怀和照顾,享受兄长和幺妹的退让,却从来不觉得有何不对。

直到此刻,赵瑞一语道破,他依旧沉迷在自己的思绪里,不肯相信听到的一切。

吴大亮还在否认:“是不是吴虎?他怨恨我勾搭他那小媳妇,所以杀了紫娟也想让我死?”

赵瑞看着一脸倔强的吴大亮,终于没在这件事上多做盘桓。

他低头看向谢吉祥,谢吉祥也冲他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没有证据,即便吴大光或者李素梅有很强的杀人动机,但他们一个没有作案体力,一个没有杀人事件,有很完美的证据表明,他们即便心中有恨,却无法杀害周紫娟。

原本赵瑞跟谢吉祥还想再在五里堡盘查,看看是否还有其他村人同周紫娟有嫌隙,这个吴大亮却一头撞了进来。

同时恨这夫妻两个的,不是吴大光夫妻又能是谁呢?

从吴大亮这里,他们再也问不出更多信息,赵瑞便起身道:“走吧,去金宅。”

他顿了顿,低头跟校尉们吩咐一句,然后便领着谢吉祥率先出了大狱。

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晚霞如同染了姹紫嫣红色的棉花,浅浅飘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明明晚霞那么美,却压得人心口沉甸甸。

谢吉祥失神看着天际的晚霞,心里在不停回忆着整个案情。

祠堂里吊死的女人,十五年前的旧事,一模一样的嫁衣,同样有动机却无杀人事件的嫌疑人,被栽赃的兄弟,还有金二姑娘那只重伤不治的乌云盖雪。

谢吉祥垂下眼眸,想起之前在食味斋郑德义说的那一句话,突然之间,她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可是……他们又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呢?

谢吉祥眯了眯眼睛,她拽了一下赵瑞的衣袖,让他微微低下头来。

“怎么?”赵瑞对着她的时候,声音永远温和。

谢吉祥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细语几句。

她身上还有茉莉香露残留的味道,随着温柔的晚风,丝丝缕缕萦绕在赵瑞鼻尖。

赵瑞目光微闪,腰弯得更低,耐心听着小姑娘的轻声细语。

谢吉祥边说边想,最后把自己心中所想都说完,然后就等着赵瑞回应,结果赵瑞就那么弯着腰,目光不知道看向哪里,似乎在……发呆?

她在这诉说案情,怎么这人竟然在发呆?

谢吉祥微微撅起了嘴,却不叫赵瑞看出,伸手飞快在赵瑞的腰上狠狠掐了一下。

“嗯?”赵瑞闷哼出声。

他也不敢去揉,只直起身体看向谢吉祥,就看到小姑娘微微下坠的唇角。

怎么说着话的工夫,就不高兴了?

赵瑞十分摸不着头脑。

不过小姑娘无论为何不高兴,都是他一个人的错,这点觉悟赵大世子还是有的。

于是,赵瑞想了想,道:“刚刚吉祥所言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以至在下回不过神来,现在想来,却是这个案子最好的解释。”

看到谢吉祥由阴转晴,赵瑞才狠狠松了口气。

母亲说得对,惹恼了小青梅,狠狠夸才是正解。

谢吉祥垂眸沉思,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赵瑞这一次就表现得很到位了。

他连连点头,迭声叫好,最后恨不得再捧上一句吉祥最棒,这才把小青梅哄了回来。

谢吉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里想的全是案子,倒是没怎么注意到赵瑞的怪异之处。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倒是不着急立即登门,赵瑞先叫了饭,领着谢吉祥回了后衙。

今日的晚饭是赵王府送来的,王府的厨子很上道,得了赵和泽的暗示,送过来的菜色全是谢吉祥喜欢的口味。

宫保虾球,菠萝古老肉,还有酸甜口的醋溜鱼片,这三样一摆上来,谢吉祥唇边的梨涡再度浮现。

赵瑞换了筷子,给她夹了虾球,然后才说:“别光吃肉,也要配些时蔬来用。”

谢吉祥点点头,乖巧吃饭,特别配合。

赵王府的厨子可是御厨后代,手里很是有些花样,就光凭这一道宫保虾球,食味斋的掌勺就比不过,更别提他拿手的醋溜鱼片了。

咸爽滑嫩的鱼片裹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琥珀糖衣,一口咬进嘴中,那糖衣是又甜又脆,而鱼肉却鲜嫩弹牙,软烂适中。

除此之外,醋溜鱼片还带了些许酸味,冲淡了糖衣带来的腻口。

就着这一顿不太下饭的菜,赵瑞只简单用了两碗饭,谢吉祥倒是用了一小碗,比平日吃的都多。

赵瑞怕她吃撑了,用完饭又叫人煮了山楂糖水,叫她消食。

校尉进来,禀报道:“大人,金家同意现在去家中拜访,道大姑娘和三姑娘都已回来,五里堡那边的吴家人也已经带到,正等在金家门外。”

赵瑞放下五色茶碗,接过赵和泽递来的帕子,慢条斯理擦干净手。

“走吧,”赵瑞扭头,冲谢吉祥浅淡一笑,“大戏就在今夜呢。”

谢吉祥抬头看向他,也不由跟着笑了:“好!咱们观戏去也。”

不知是否是谢吉祥的错觉,今日傍晚时分的燕京总是比平日要更热闹一些。

运河两岸的叫卖声不绝于耳,渔家都趁着最后的落日时光,想要卖出渔船上最后的存货。

马车在运河长街飞驰,最后停在了巷子尽头的金宅正门之前。

经过这两日的交涉,金家对赵瑞这个赵王世子有了更深的了解,听说他要来审问两位小姐,倒是没敢拒绝,态度比第一日还要客气。

此刻金泽隆、金泽庆和金泽丰都等候在大门口,听见马车声响,立即从门房出来,恭恭敬敬等候赵大世子大驾光临。

赵瑞下了马车的时候,金泽庆已经站在马车边,他一脸憔悴,穿着素服,却还是对赵瑞道:“有劳赵大人奔波。”

“客气。”赵瑞冲他点点头,转身却伸出手来,直接给马车里出来的人搭手。

谢吉祥扶着他的手下了马车,才发现外面金家众人都好奇地看向她,不过一眼,却让谢吉祥捕捉到了。

赵瑞不去管金家人如何好奇,对金泽隆道:“金大老爷,因着此案死者其一是贵府千金,另外两位涉案之人也是贵府千金,因此本官并未引人全部去官府升堂。”

涉事死者之一是金家未出嫁的姑娘,两个嫌疑人也是金家的闺秀,赵瑞给了天大的面子,上了金宅亲自审问。

若是旁的人家,直接便带去皋陶司,不消片刻就能审问出结果。

金泽隆又怎会不知赵瑞这是给金家脸面,便道:“多谢世子大人赏脸,金家感激不尽。”

这个赵王世子别看年纪轻轻,在燕京的名声也不好,有人说他一贯巴结皇子,整日跟着皇子们声色犬马,也有人说他甘愿给陛下做狗,之前在仪鸾司杀了不少人,是个杀人不见血的魔头。

但现在一见,他却知道,这位赵大世子,是个非常会办事做人的主。

若非如此,怎么没听说皇子们同他翻脸,他跟皇子走得近,却又是陛下的忠臣?

年纪轻轻,能耐却不小。

思及此,金泽隆又上前半步,用旁人听不到的声音低言几句。

赵世子给面子,他也得还了里子,否则不会做人的便是他了。

对于金泽隆的上道,赵瑞颇为满意,他几不可闻地点点头,回头冲校尉招手:“把人都带上,进了金家都安静着点。”

此刻的金家中门大开,校尉们护着几个布衣平民,有条不紊,安静沉默地进了金宅,不过片刻功夫,金宅大门便紧紧闭上,刚才那一阵喧哗仿佛从未发生。

一路进了金家正厅的明堂,金泽隆上前半步,指着上手两个主位:“两位大人,请坐,请坐。”

谢吉祥只是个三等推官,但金泽隆却一星半点不敢含糊。

赵瑞面色稍霁,却没有让谢吉祥同她一起坐了主位,反而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左手边的副位上。

“金大老爷,还是您陪本官坐吧。”

待众人坐下,赵瑞便直接道:“两位金家的千金呢?可否请上来见一见?”

————

此刻跟进金家大宅的校尉都没有一起进正厅。

他们很有规矩守礼地守在门外,安静等候赵瑞的传召。

跟着赵瑞和谢吉祥进了厅堂的,只有苏晨、赵和泽与夏婉秋,当然,吴家人除了吴家的小女儿,其余四人也被请进正厅,此刻正坐在角落中,倒是都很安静。

赵瑞这个安排,金泽隆已经非常满意,此刻也不好再推三阻四,便吩咐管家去请两位小姐。

金泽隆对赵瑞道:“大人,我们家的大姑娘是在下的女儿,三姑娘是我二弟的孩子,怕姑娘们害怕,一会儿她们的母亲也会陪着过来,还请大人见谅。”

金家识趣,赵瑞自然不会多言。

不过片刻工夫,金家大姑娘和三姑娘便在两个夫人的陪同之下,一起来到正厅。

来之前,她们二人显然知道会有官爷问话,倒是并不慌乱,行为做派颇为端庄,甚至还齐齐冲赵瑞见礼,可见金家虽只是商贾,但家教却很严谨。

赵瑞不便如何打量年轻未婚姑娘,谢吉祥却在他身边看得认真。

金大姑娘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年纪,面容清秀,透着一股子端庄,在容貌上确实略输金二姑娘,不过她很沉稳,见了官也不慌,那双眸子沉静静的,可见其气魄。

金三姑娘倒是个柔弱样子,柳叶弯眉樱桃口,虽说也略比不上金二姑娘,却也是个美人胚,只瞧着身体略有些虚弱,时不时用帕子遮掩口鼻。

谢吉祥粗略看一圈,大概知道两个姑娘的性子,便抬头看向赵瑞。

赵瑞对金泽隆道:“金大老爷,本官身边这位女推官很是细心,不如就由她来询问两位小姐,你看如何?”

赵瑞不主审,换同样是少女的谢吉祥拉审,这是再好不过的事。

金泽隆面上一喜,忙说:“那就有劳推官大人了。”

谢吉祥冲他点点头,然后才回眸看向金大姑娘。

“听闻两位姑娘前日下午便出了家门,请问两位身边带的有几人?到了金顶山之后两位同对方是否有分别时候?”

这样的人家,家中的孩子大多都很灵秀,换句话说,哪怕金大姑娘不如二姑娘受宠,她也绝对不会是个傻子。

从回家发现金二死亡,再回忆一夜,她立即就知道眼前情形到底为何,说话也颇为干脆。

“回禀大人,小女前日是跟三妹妹一起上山的,小女身边带着的是管嬷嬷、红豆和薏仁,三妹妹身边带着的是颜嬷嬷、魏紫和姚黄,除此之外,家中还配了两个管事和六名小厮,同我们姐妹一起上山。”

大户人家小姐出门,大抵就是跟这么多人,谢吉祥微微颔首,但笑不语。

金大小姐顿了顿,瞥了一眼身边不做声的三妹妹,便继续道:“小女同三妹妹上山之后,我们都有些困乏,便在山上小睡片刻,期间未曾相见,待到酉时正,才一起用膳。”

随着金大姑娘回话,她身边的嬷嬷和丫鬟也一起点头,显然她没有隐瞒。

谢吉祥浅浅一笑,态度分外和善:“那用过晚膳呢?”

金大姑娘顿了顿:“用过晚膳,小女同三妹妹一起散了会儿步,又去山上的汤池里泡汤,待到差不多戌时,便回了各自的厢房歇下。”

她顿了顿,继续道:“次日清晨,日出之前,我们一起起身,相约去光明苑赏日出。”

金顶山上除了金顶寺,还有可供贵客泡汤的暖池,除此之外,金顶寺中的光明苑正好面对对面云山雾海,赏日出最是得宜。

一般富户去金顶寺游玩或者礼佛,这两项都在计划之内,金大姑娘同三姑娘这个行程其实没有任何问题。

但谢吉祥却看向了一直沉默寡言的三姑娘,她垂着头,安安静静坐在那,似乎是个害羞性子。

她不言语,可她身边的丫鬟却有些慌张,那个叫魏紫的不停抬头,若有似无向谢吉祥看过来。

谢吉祥大概明白,有些事大姑娘不知道,但三姑娘身边却发生了。

“三姑娘,你且来说说,大姑娘说的可对?”

三姑娘忙慌张起身,她张了张嘴,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最后吭吭哧哧道:“都对,同姐姐说的别无二致。”

她母亲也在边上帮腔:“这位大人,我们家这三丫头确实不太会说话,她性子腼腆,还是叫大丫头说吧。”

金大姑娘坐在边上,神色平静。

谢吉祥也很和气,便道:“如此,那就不问三姑娘了,不过……”

她话锋一转,目光直直看向三姑娘身后的两个丫鬟。

姚黄魏紫,倒是人间富贵花。

“三姑娘不方便多言,这两个丫鬟日日陪在小姐身边,且能说一说吧?”

姚黄和魏紫都是家生子,一听这话,吓得面色苍白,扑通跪到地上。

二夫人脸色一变,厉声道:“你们这是做什么?金家可不是那样严苛的人家。”

她如此焦急,一下子让金二老爷沉了脸,就连金泽隆也垂下眼眸,显得不是很高兴。

人家官爷什么都没问,他们这就起了内杠,简直是不打自招。

金泽隆不愿意让外人看自家笑话,他轻咳一声,沉沉开口:“你们两个,当着官爷的面自不能撒谎瞒骗,有何事都可说来,我保你们无事。”

金泽隆是金家的当家人,他说的话自有一股威仪在,两个小丫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不敢吭声。

金泽隆这话是什么意思,在场众人其实都能听懂。

就在这时,赵瑞却轻声笑了笑。

谢吉祥一听他笑,便知道赵瑞心里肯定憋着坏,没想好事。

果然,赵瑞笑完,立即和蔼可亲地开口:“金大老爷,倒也不用贵府如何勾心斗角,影响了一家和气多不好?”

他每说一句,金大老爷的脸色就难看一分,却一句话都不能反驳。

赵瑞说的是事实。

他女儿被人杀了,明显大姑娘和三姑娘有嫌疑,大姑娘是他的亲生女儿,自然要包庇,剩下的可不只有二房的三姑娘了?

但是二房的三姑娘,那也是金家的姑娘,他不想金家再有不好的丑闻传出。

但他这点心思,哪里逃得过赵瑞的眼睛?

赵瑞根本不管他脸色如何,倒是朗声道:“本官刚好抓了个证人,知道到底是谁杀的金二姑娘,今天来金家,也恰好给带来了。”

赵瑞垂眸,紧紧盯着金泽隆:“不如直接让他来认人吧。”

金泽隆紧紧抿着嘴唇,却实在不敢得罪赵瑞。

再一个,他确实很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他二女儿,断了金家同定国公府的好姻缘。

谢吉祥抬头看了赵瑞一眼,心里却想:瑞哥哥真坏。

让金家自己说,算是给金家面子,若是让外人指认,那么金家只能一地鸡毛,争斗得不可开交。

但瑞哥哥已经给过金家机会了,金家自己没接着,便只能一地鸡毛。

不过,赵瑞如此一开口,金泽隆倒是听出了赵瑞的言下之意,立即就对那两个丫鬟就说:“让你们实话实说,你们便实话实说,若是胆敢隐瞒官府,欺上瞒下,我饶不了你们。”

魏紫和姚黄吓得瑟瑟发抖,此时也顾不得二夫人如何瞪视,不约而同开了口。

“前日上山之后,其实颜嬷嬷就不见了,”魏紫声音更大一些,“昨日清早很奴婢起来烧水,才瞧见她从外院匆匆回来,奴婢问她去做什么,她说她去赏景去了。”

魏紫如此说完,整个人瘫坐在那,简直是如释重负。

姚黄也急了,跟着说:“其实昨日上金顶山时奴婢就觉得不对,以前小姐身边都是颜嬷嬷伺候,没有奴婢们什么事,前日不知怎么,用膳都没出现,就连去汤池都是奴婢们跟着,颜嬷嬷反而留在了金顶寺,待到从汤池回来也不见人影。”

赵瑞手上的扇子,咚的一声敲在椅背上。

姚黄吓得一个激灵,谢吉祥却缓缓开口:“你们好好想想,颜嬷嬷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从这两个丫鬟说颜嬷嬷开始,这位四十出头的妇人便一言不发跪在堂上,她长得颇为清秀,人也很瘦,腰肢好似不盈一握,面容有着些许憔悴。

但她的那双眼睛,却依旧温柔看着三姑娘。

谢吉祥不用看都知道,三姑娘正颤抖着无声哭泣。

若是她们昨日贸然上金家盘问,金家的大小奴婢一定不会实话相告,但今日赵瑞有备而来,一个人证,就把真相询问出来。

姚黄这回事真的怕了,她原本还不以为然,听到这里,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官老爷怀疑是颜嬷嬷杀的二姑娘!

她如果隐瞒,是不是会被当成共犯?

姚黄面色惨白,她跪在那,却一字一顿回答起谢吉祥的问话:“颜嬷嬷送了三姑娘上山,就说自己不太舒坦,一直在厢房里睡着,一下午都没见过,用晚膳时也没见,只说在厢房里用,之后上山泡汤她也没有跟去,奴婢第二次看到她,已经是第二日清晨了。”

也就是说,无论是金二姑娘还是周紫娟,她都有杀死的可能。

谢吉祥看着堂下这个瘦弱的妇人,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是连杀两人的杀人魔。

随着姚黄的话,大堂中一片死寂。

金家人不吭声,官府众人也在思索整个案子的细节,看是否同这个颜嬷嬷对上号。

然而就在此刻,一道温和而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

“小女在昨日傍晚时分,其实见过颜嬷嬷,她当时匆匆下山,因没有打照面,所以颜嬷嬷也不知小女瞧见了她。”

听了她的话,三姑娘蓦地抬头,那双泪眼望向大姑娘。

大姑娘很平静,也能淡然,她只是看着谢吉祥,认真说道:“小女可以向上苍发誓,所言皆为实。”

如果傍晚时分颜嬷嬷还在金顶山,那远在京城的金家二姑娘就不可能是她杀的。

到底,杀人者是谁呢?

就在这时,那个年轻的女推官却笑了。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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