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从安认完爹,顶着前头那道想宰了她的视线,乖乖低下头,顺便告辞,朝上面肖容幼招手,准备让她下来。
“二殿下这闺女生的够早的?”一道浑厚声音传来,众人又齐齐看向门口,就见季康穿着朝服步步向他们走来,再停在姬林面前,然后行礼:“臣见过二殿下。”
姬林笑了笑,余光瞥到外头一马车,那马车掀起又迅速放下,隐约能见点侧颜。
季瑶?
他眼眸微冷,季家虽然朝中势力颇深,但他也不是非季瑶不可的,他要的是可助他一臂之力的正妃,可不是宠妃。
季瑶如果认不清这点,那他也得对他后宅那帮安分的姬妾负点责,毕竟他都没跟商从安怎样,她就差点把她搞到没命,何况是她们?
“季大人看起来很闲?”姬林微眯着眸,一手轻点桌面,一下一下的,扣在人心上,略微发寒,商从安刚打算起的身躯立马跪的死死的,头埋好。
姬林眼眸一瞥地上的,就知道她又被吓到了,明明敢跟他父皇叫板,现在他稍来点皇子威仪就吓破胆。
他没好气着,对着地上的道:“不是说要走?还不滚?”
商从安麻利起身,迅速上二楼,再立马牵起略微僵硬的肖容幼下楼,后头那下人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肖容幼不太对劲的神情也跟了下去。
商从安带着肖容幼下楼,经过姬林,再次行礼:“殿下,民女携家母先退下。”
姬林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滚。
“商祜出息了,看样子连带着你都水涨船高啊。”讽刺话语突兀响起。
姬林困惑歪了下脑袋,没搞错的话,他们刚刚应该是要来次严肃的谈判吧?
“这一身,你以前可都不会穿吧?”季康从一开始商从安起身时,一双阴郁眸子就盯着她不放,直到她上楼,牵起那人时,整个人懵了瞬。
他想过哪天没准会重新见到她,更想过她看到自己从一听令族中的贵公子到现在执掌一方大权的一品大员,看到肖容萱从妾室到正室,会后悔,后悔自己当初没多等他几年,就草草把自己塞给商祜,但就是没想到,曾经那样的人,幼淡雅温柔,一颦一笑都如春风拂面的人,现在居然也爱上穿金戴银,向着庸俗靠拢?
商从安想到什么,整个人都傻了,忘了!他们曾经有过一段!
她看了眼肖容幼今日打扮,的确比以往艳丽了不少,但她清楚,她绝对是秉承趁商祜撞邪大方了,能坑点是坑点的原则,使劲穿金戴银,毕竟穿走了,万一哪天商祜又抠起来,她们卖卖东西,二房也可以很长一段时间吃肉。
肖容幼盯着那道嘲讽视线,浑身如坠冰窖,她怎么忘了,这里是京城,他肯定在的,她居然还拉着从安四处溜达?
她身躯轻颤,忽然想立马离开这,离开的远远的,回到文亮县的小院子。
商从安见她一直低垂脑袋,手心微颤,正要开口替她说话,一旁的肖容幼福了下身,语气听不出丝毫波动般着道:“季大人,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民妇先走一步。”
说完,肖容幼牵上商从安的手,缓缓离开,那张娇俏脸蛋,平静无波,如果不是她手还在抖,那脸有点苍白外,商从安真以为她自己没事了。
“肖容幼,你好样的!”
身后狠话传来,商从安明显感觉她身体僵硬了下,下一刻却依旧牵起她向外走去。
“娘……娘?”
“没事。”肖容幼苦笑了下,“本就不该有什么牵扯的了。”
就算没有商祜,也依旧不会再有,现在不过是因为商祜,反而断不干净了。
话虽是这么说……
三人转头又进了家酒楼,肖容幼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坐着,望着门外某处发呆,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样。
商从安一旁吓的不轻,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对面茶摊上,一男一女正坐着,男的正在给女的剥栗子。
“想吃?我给你买!”商从安连忙起身,见肖容幼神色暗淡着,又补了句,“娘,你乖乖在这待着。别乱跑啊。”
商从安拔腿就跑,她这状态太不对了,不吵不闹的,虽然她本来就做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举动,但这样也太安静了,安静到她怕她又了无生意。
她跑了两步,完全忘了腿上还绑了跟防止她乱跑的绳子,出了酒楼,腿一不小心迈太开,扯到了,瞬间,身躯就不受控制的向前倒去。
迎面正走来一男子,厚重的黑色外袍依旧衬得那人淡雅贵气,商从安眼角瞥到,刚松了口气,季琛啊,怎么也会接住她的,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她摔呢?
他家监院这么好,顶多待会被接住后,责备眼神下来两个。
商从安松了口气,做好待会被他责备自己冒冒失失的准备,然后眼见着自己就要扑到季琛身上,迎来满鼻清幽墨香,此刻,那抹黑衣行动十分迅速的往旁边挪了下。
商从安:“???”
“砰”的一声,她摔地了,大冬天的,地面又冷又硬,膝盖手肘撞地,剧痛顷刻间传来。
商从安傻眼了,手掌撑着地面,不可避免的向前滑了下,直接被磨出血来。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冒着血丝的手掌,再不可置信的扭头,就见季琛目不斜视的继续向前走去,一手还略微嫌弃的拍了拍刚刚差点被她拽住的袖子。
商从安:“……”
她觉得他现在眉头应该也嫌弃的皱了起来。
季琛出来是奉命给姬笙买东西的,但姬笙让他买消遣的书回去,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见面的缘故,他现在有点估摸不准他的“消遣”二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曾经的东宫太子,无聊的时候看的也是各种地质杂书,或者各地旅志,看完还会跟他说哪天带他出去看看名山大川。
现在,昨天他去的时候,他好像在看邪魅将军俏丫鬟?
季琛一手按了按眉心,实在不懂这种虚无缥缈,一看就是假的,还是那种郁郁不得志,只做白日梦的人写的东西,到底哪里好看?
一个两个的跟着了魔一样。
他正走着,前方一身影忽然像他扑来,他眉头皱了下,不动声色的往一旁挪开,在书院待久了,差点忘了京中姑娘的各种手段。
所以,他现在出入一般不是马车就是轿子,就是为了防止各种人为“意外”发生。
就是躲的不够远,身侧一阵暗香浮动,袖子被那姑娘拽了下,季琛眉头皱的更深,退的更远,连个眼神也没给她,然后耳边传来她落地的声音,只是觉得这姑娘是够下血本,居然真的让自己摔一跤,他径直离开,顺便拍了拍袖子。
“监院?”商从安扭头叫着,她怀疑他没认出她来。
季琛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商从安的声音,驻足,回头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群,皆是陌生模样。
季琛抿了下唇,一手继续抚平那只袖子,眸色暗淡了下。
幻听了。
他转身继续走,准备去书铺买点旅志回去。
商从安坐在地上,久久望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委屈了。
买栗子的地方离的不远,商从安心情低落的爬起来,一瘸一拐的去买了栗子,再在四周人异样的眼光中,一瘸一拐的回来。
刚进来就看到那身不久前才看到的那抹身影正彬彬有礼的站在肖容幼身前。
季琛是经过酒楼的时候,无意间听到有人叫他,头一转就看到肖容幼正坐不远处朝他笑着。
“季公子也回京了?”
季琛拱手:“是,不过过两日就要回书院了。”
肖容幼见他清冷又恭敬的模样,心头酸了把,想当初在文亮县的时候,多温和啊,要不是她家闺女太作,现在会是这副模样?
她想起商从安一路默背书着魔的模样,轻咬了下唇,准备再拼最后一把:“公子现下婚配了吗?”
季琛愣了下,回道:“并无。”
肖容幼一听,高兴了,连忙道:“从安出去买栗子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没回来,季公子帮妾身找找如何?”
她想好了,最好两人别回来了。
季琛拱手:“请您稍等。”
说完,他转身就打算出去找商从安,没走两步,前方一红衣姑娘脚下忽然踉跄了下,再被小二不慎一撞,又向他冲来。
季琛避闪不急,温香软玉撞到怀里,又是那件红色披风,那股暗香,季琛下意识的一手推开,终于怒了:“姑娘,自重!”
商从安现在腿脚不利索,刚刚没走稳,一不小心碰到小二,又被撞了下,鼻尖淡幽墨香刚传来,下一刻,又被猛的一推,直接没站稳,“砰”的一声摔地,落地那一刻,彻底懵了,栗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她支起身子,仰着头,就对上那张精致脸蛋,此刻皱眉,眼底满满冷意,堪比外头气候。
季琛看向今天两次要扑他的姑娘,还没看清那姑娘,耳边响起肖容幼一声惊呼:“从安!”
季琛:“……”
作者有话要说:论没有认出媳妇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