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比起程缨的一丝不苟,陆喻的导演方式更像是即兴评述。
“摄影老师,你去那边。”他叼着电子烟,走到摄影的后面,看着里面的镜头。
“左边补点灯光,外面太暗了。”
“演员到窗前。”
“场记,准备。”
分镜脚本被他扔到了床上,陆喻压根没按照分解脚本上写的拍。
他换掉了固定镜头,手持镜头虽然有些颠簸,但却有一种窥视感,而他想营造的正是这么一个隐晦的氛围。
程缨对于镜头的精雕细琢更多是因为拍摄现场和原来的构想不一样,所以陆喻压根没按照原来的构想,每一个镜头都是他现场思考出来,然后直接开始拍。
当程缨推门进来的时候,陆喻已经拍完了。
“怎么这么快?”她皱眉说道。
“保质保量。”陆喻坐在窗口,平静的抽着烟。
他也开始犯困了,他需要烟来保证清醒。
拍摄人员里有男有女,所以一直关着窗户避免屋子里太冷,何况外面的杂声也会影响声音的录制,整个房内被暖气熏的令人昏昏欲睡。
此时已经凌晨,雅雅坐在床上,费力的睁着眼睛。
开拍时间本来就很晚,加上程缨的精雕细琢,剧组丰盛的宵夜,此时已经是凌晨。
“大概拍了一半的内容了。”陆喻耸了耸肩:“要不剩下的明天再拍?”
“雅雅,你困吗?”程缨忽然说道。
“有点。”
程缨微微一笑:“那我们把最后一个在梦里挣扎的镜头拍完了今天就结束。正好借着你的困意。”
“你来导。”陆喻揉了揉眼睛:“说实话,我有点累。”
“好。”程缨没有再多废话,她也知道,长途的奔波让陆喻已经很累,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摄影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看着陆喻拿着烟走出了房门,顿时松了一口气。
外面的客厅里,一些人正在拍着身上的雪花,然后再次把棉衣叠在一起。
“你们干嘛去了?”陆喻看向坐在椅子上解着纱布的男演员问道。
“陈导刚才说把外面冬夜的戏拍了,刚才回来。”他揉了揉眼睛,或许是头发上的雪花融化滴进了眼睛里。
陆喻沉默了,他看向那扇门,他本来以为程缨在休息,可她却带着组去了户外拍摄。
外面还下着雪,光线并不明朗,刺骨的寒风在凌晨显得更加尖锐,仅仅是他刚才开了一下窗户弹个烟灰都感觉手开始麻木。
可女孩没有告诉他,只是给他说“好”。
他很累,但她更累。
陆喻打开房门,坐在楼道里,感受着与她之前一样的温度。
“有点冷啊。”他喃喃道。
这里仅仅只是寒冷,没有雪花钻入领口,没有北风刺入毛孔。
他就那么坐着,抽着烟,一言不发。
当程缨说出今天拍摄全部完成的时候,屋内的人脸上顿时有了喜悦。
尽管剩下的并不多,也尽管两个所谓的“导演”
早就回去了。
“你看见编剧老师了吗?”程缨看着一脸疲倦的制片问道。
“好像在外面。”
程缨推开了房门,看到男人如同幽灵一样坐在楼梯口,脚下是一地的烟头。
谷/span“你怎么坐在这?”
“感受感受。”他眼神里透着疲倦,说话也不那么清晰:“我想和导演感同身受。”
女孩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走到陆喻身边,轻轻抱住了那个幽灵,用发热的手掌贴在他冰凉的脖子上。
“走吧。”她在他耳边轻语:“我们回去。”
晚上的车并不难打,很快他们坐上了回去的出租。
陆喻累的有些呆滞了,加上今天下午的睡眠时间,两天里他不过睡了七八个小时。
他和程缨靠着,随着车子东倒西歪。
司机驾驶技术并不好,路面也有积雪,它颠簸的像只兔子。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bj会在雪夜变成北极,每个地方都堆砌着雪花的尸体。
还没等陆喻反应过来,酒店已经到了。
程缨直挺挺的扑倒在床上,连妆也没有卸。
他们甚至来不及开灯。
陆喻没有什么想法,他脱了衣服就钻进被子里,被里的温度让它变得像个冰窖。
“陆喻。”程缨隔着并不宽阔的走道轻轻叫道。
“怎么了?”他有些吃力的从床上爬起来。
“我想抱抱。”她把脑袋塞进了被子里。
当陆喻走到床前,女孩却打开了被子,她没有脱衣服。
陆喻的手还很冰凉,在被子里,他们隔着衣服相拥,分享那一点点的温度。
夜很深了,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连心跳也只能用感受。
陆喻在她的温度中逐渐清醒过来,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近到只需要几厘米的靠近,他们的唇就会相接。
他搂着程缨的怀抱有些僵硬了。
女孩没有睁眼睛,黑暗像是混沌,睁眼也什么都看不见。
他们能感受到的只有彼此。
被里逐渐暖和起来,像个温暖的囚笼,他们像是爱意的囚犯,带着镣铐缠绵。
程缨没有说话,他可以一直待在这里。
“我们已经错过了一个夏天了。”女孩在他怀里传出低低的呢喃:“所以抱紧点。”
她的身上有着雨后森林的幽香,她的身上有一整个夏天的美好。
他们抱着,缠绵的不只是身体,还有两颗颤抖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陆喻才强忍住亲那柔软双唇的冲动,因为他看到程缨似乎已经睡着了,脖颈后的手渐渐松了起来。
她太累了。
雪下的无声,人爱的无声。
他们已经错过了一个夏天了,不能再错过更多了。
女孩轻轻的呼吸吹在他的脖颈,但他没有动。
黎明很快就会来了,冰雪会消融,隐晦的夜色会逃跑。
人们在天亮前相拥,是不是就可以抱着看到曙光?
陆喻不知道,他知道的是那像是融在一起的身体,和近在咫尺的憧憬。
房间里只剩下呼吸声,他们的呼吸都很轻,就像做着是又轻又甜的梦。
太阳在地平线上挣扎,没人知道过去了多久,他们泡在梦里,泡在爱里。